“师尊跑不掉了,”他亲亲钟隐月的耳垂,“师尊这辈子都跑不掉了。师尊若变心,我便把您带回来,亲自锁起来,锁在个小屋子里……我日日夜夜守着您。师尊此生此世,都不会走了。”
钟隐月听得浑身骨头都麻了。
沉怅雪对他的这情爱太畸形了,简直是病娇。可钟隐月却听得心中狂动。
他试想了番沉怅雪方才所说的这番话,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他竟然抑制不住地欢喜起来,半点儿害怕都没有。
他曾经是不喜欢病娇的,他是纯爱党。
可这些话从沉怅雪嘴里蹦出来,钟隐月又觉得……也不是不行。
他硬着头皮咽了口口水,微微动了动身子。
可这微微的一动都引起了对方强烈的不满。沉怅雪立刻又多用了几分力气,将他压得更死。
身上的重量一下子多了许多,钟隐月只感背上一沉,胸口一闷,窒息之意险些将他淹了。
他“呃”了声。
“别动,师尊。”沉怅雪说,“我自知我所做之事实在大逆不道。师尊若想怪我骂我,便骂吧。我只是……太想要您了。”
“师尊,我本身便不是什么干干净净的人……师尊也早就知道了。可我眼下做了这种事,师尊也还愿意喜欢我吗?”
钟隐月听得心里又无奈又心疼。
沉怅雪他真的很爱多想又爱纠结。都做了这些事了,心里也有了决心,他知道钟隐月会怪他骂他不同意,说不定还会大吵一架就此决裂,可即使如此也想把他锁在身边。
但他又不敢听到钟隐月真的说厌恶他。
钟隐月正欲开口,一转头,忽然看到沉怅雪抓着自己的手的手腕上有一伤口。
瞧见的那一刻,他立刻脑子一白,嘴里要说的话皆散了。
钟隐月怔怔地望着那伤口。
伤口不大,不过就是一道口子。
可那口子形状怪异,尾处列成了弯曲的两道,又伤得极其对称。
钟隐月记得这个伤口。
原文里,白忍冬从入魔里悠悠转醒后,就看到自己手上有这样一道伤口——上玄掌门说,这是诛生剑中的秘境之主的法术从剑中出来时,会为召出者留下的伤。
这是秘境之主的纹印。
钟隐月怔怔地望着伤口。
沉怅雪手上有这个。
谁召出剑中法术,谁手上才会有这个……所以,是沉怅雪对那把诛生剑动了手。
这次也是他加害了白忍冬。
……他怎么会去召出法术?
他怎么会知道有这件事?
他为什么会……
……
一瞬间,钟隐月明白了。
“沉怅雪。”
钟隐月出了声,“你是重生回来的吗?”
沉怅雪一怔。
他瞳孔猛地一缩,一瞬间浑身冰凉,如坠冰窖。
一股说不上来的莫大恐惧瞬间将他淹没。
沉怅雪缓缓起了身来,松开了钟隐月。
钟隐月爬起来了一些,回过头。
沉怅雪正无所适从地望着他。他慌张无措,两手绞着衣角,再没有方才的自若。
他这次看过来的眼睛里几乎有着乞求,于是钟隐月更确信了。
钟隐月难以置信:“你……真是重生的?”
沉怅雪控制不住地抖起来,害怕得低下眼睛,都不敢去看他了。
“别骗我。”钟隐月说,“你要锁我,我也心甘情愿,但你不能骗我。”
“……”
沉怅雪缩起肩膀来,两手又用力地绞在一起。他紧咬着牙关,不愿松口,也不愿动弹。
钟隐月叹了口气,终于改口唤他:“阿雪。”
沉怅雪猛地一抖。
“听话,我不会跟你生气。”钟隐月说,“好阿雪,你把实话告诉我,算我求你了。”
沉怅雪紧绷的肩膀慢慢松了下去。
沉默半晌,他终于点了头。
钟隐月心头一松,忽然没来由地释然了,心上的迷雾也立即消散下去了一大半。
他松了口气,没有说什么,只是回身往他跟前挪了几步过去,伸手拉住他,把他抱到了怀里。
他抱着沉怅雪,在他后背上拍了几下。
沉怅雪在他怀中沉默很久,再开口时,声音哑得断断续续。
“师尊不怪吗。”
“不怪,”钟隐月说,“你把我锁了吧。”
沉怅雪沉默,但钟隐月感到他突然在自己怀里僵了一下,他知道沉怅雪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话来。
“反正我从来不打算松开你。”钟隐月道,“你若不安,锁上也好。若是经了一切回来的,若是死过了一回,你必定比我想得更易不安。是我不好,从来都没注意到。”
沉怅雪摇了摇头。
他没有回答,没有说什么,也抱紧了钟隐月,把脑袋埋在了他肩头上。
第97章
钟隐月翻开自己的手腕内侧,就见内侧皮肤上已有了一道纹印。
纹印似锁,又如蛇似的蜿蜒着,在他手腕内侧留着浅浅一道血色。若不细看,根本无法察觉。
锁印在内侧,想来旁人是根本没法发现的。
夜深了,此刻他坐在自己的卧房内的床榻上。床头上灯烛摇曳,悠悠照映着这道令人无法察觉的锁印。
以此为证,沉怅雪为他上了锁, 从此二人有了一道旁人看不见的锁链,再也无法相隔太远。
钟隐月把手放下。腰上突然窸窸窣窣一阵动静,又有重量压了上来。
他低下头,果然是沉怅雪又抓着他的衣物,趴着身子,往他跟前爬了过来。
他搂住钟隐月的腰,往他腿上一趴,脑袋往他身上一贴。
他就真跟只受了委屈的兔子似的。一声也不吭,就只是紧抱着他,黏着他。
钟隐月摸摸他的脑袋。
沉怅雪安安静静地趴在他腿上,随他呼噜自己的脑袋。
安静了很久,沉怅雪才轻声询问:“师尊,当真不怪吗?”
“自然不怪你。”钟隐月摸着他的头发,“我永远不会怪你什么的。如今一想,从前也是有许多蛛丝马迹的,只是你不说,我便也从来没想过。”
“说起来, 之前我那‘法器’还同我说是你呢,我却死活都没信。”
沉怅雪抬起头:“师尊为何不信?”
“说不清,我就总觉得,怎么会是你呢。”钟隐月说,“没办法,我这人就这样。许多事你若不跟我提,我便不信。其实之前我隐隐约约也有点感觉,但是就只是感觉,从来没往深了去怀疑。”
“我这人可就是这样,你若是想骗我,那可太容易了。”
沉怅雪又往他身上拱了拱。
他把脸埋在钟隐月身上,声音闷闷的:“以后再不会瞒您什么了。”
钟隐月轻笑了笑。
他将沉怅雪一缕头发捏在指间,又怅然地叹了声:“只是,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从来不提?究竟是怕我什么?是觉得此事重大……而我实在不堪托付?”
此话一出,沉怅雪惊得立刻腾地从他身上窜起来。
他一脸惊慌:“怎么会!师尊别瞎想!”
钟隐月朝他歪歪脑袋:“那为何不同我说?”
钟隐月望着他的眼睛。
沉怅雪有些无措。钟隐月看着他的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谴责和不满,也没有任何猜忌与怀疑。那里面只有无可奈何——对他这么不听话的无可奈何,以及一些自责。
钟隐月甚至是朝他笑着的。
沉怅雪忽然有些发懵,他没想到钟隐月会全然不怪他,连那一点儿不满都没有。
钟隐月甚至是会自责的,他会觉得是他自己做的还不够,所以沉怅雪才会觉得他不堪托付。
沉怅雪低下眼睛,天大的愧疚这会儿将他彻底淹没了。
他往后一坐,规规矩矩地在钟隐月的床榻上跪好。他低着头,两手绞在一起,沉默很久后,终于说:“我并非是……想瞒着,只是总不知该如何说起。”
“虽说师尊喜欢我,可说到底这话本里的,写的都尽是前世之事。我每每想到您看过的,喜欢的,是前世那不谙世事的我,便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并非是师尊不堪托付,是我如今……早已不是旧人。虽说师尊不在意,可我自己……过不去这道坎儿。”
“我如今,又想杀这个又想杀那个。过去在外不染血尘,如今是什么时候堕魔都不奇怪。我每每一想到,我把自己活成这样,早已和师尊喜欢的毫无关系,就……”
他说不下去,抿了抿嘴,又抬起眼睛来悄悄看钟隐月,“师尊别自责,是我骗了师尊,是我有错。”
“你有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