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没人心疼大师兄吗? 第147章

“世道当真不公。”

钟隐月沉默地听着,轻轻拍了他几下。

沉怅雪知道他其实也觉得这一切都不公平。

抱着他,拍了他片刻,钟隐月开口说:“我不会再让他吸你的血了。”

“我知道。”沉怅雪说。

“他下次再来,我就弄死他。”钟隐月说,“待日后长老比武时,我就弄死耿明机。”

沉怅雪笑了起来,道:“我其实一早也很想弄死白师弟的。”

“弄呗。”钟隐月满不在乎。

沉怅雪问他:“今日,我与他比武之后,门中可说了什么?”

“不知,我是带着你直接回了院子来的,那几个小孩也跟着我一同回来了。之后的事我一概不知,但他在两仪台上动用了吸你修为的法子,这事应当人尽皆知了。”

钟隐月说,“那台上的忘生宗弟子看得一清二楚,台底下靠的近的也看见了。就算坐在远处,瞧见你二人的状态不对,应当也会猜到一二。”

“他用的那法子称之为‘食丹’,从前可是将金丹榨取的法术。这些年变作食人修为之法,本是一门禁术了。”

“若想用此禁术,而不入魔,唯一的法子便是将自己的修为散尽大半,将身体空出一半躯壳来吸取对手的修为。如此一来,修为不溢,便难以遭禁术反噬,走火入魔。”

“就是因为放空了体中大半的修为,那俩人才瞅着跟白骨精似的。若瞧见你二人状态不对,再想一想那师徒二人皮包骨头的模样,定能猜到大半了。”

沉怅雪还是头一次知道有这等邪术,意外道:“竟还有此等招法。”

“你不知道也不为奇,这法子极易入魔,若先散去修为再吸取他人,一来一去的颇为耗神不说,大约也没多少收益。可他二人这次不同,一人没了庇佑修为渐失,一人遭了法术被反噬受创,竟然百年难得一见地都适用上了这本应没多少用处的邪术。”

说着说着,钟隐月不禁咋舌,“真是活见鬼了。”

沉怅雪失笑,又道:“既然台下之人都瞧见了,那忘生宗这边,应当也会做些什么才是。”

“不止忘生宗。做出这种事儿,就是在往外说天决门用了邪术,要吃别人的修为。”钟隐月说,“白忍冬若是只吸取小半,剑上血光不显,倒也不会有人发觉。只可惜,耿明机还是不太了解他。”

白忍冬那可是出了名的爱上头。

一旦情况有利,对手吃瘪,那他可就会十分得意了。

沉怅雪显然也深谙此理。

他回答:“长老确实还不太了解他。”

钟隐月哈哈笑了声。

他说:“出了这种丢人的大事,天决门也不会安宁了。今日你们双方两败俱伤,我带你回来歇息,外头还没说什么,明日定然是要处理了……不,也说不定。我们是受害方,玉鸾宫现在更是掌门跟前的大红门,说不准是不敢惊扰我们。”

沉怅雪懂他的意思,点了点头:“按掌门的性子,确实是可能已经召见了干曜长老,正训着话呢。”

上玄山的宫舍里。

上玄掌门一言不发,坐在案前,脸色漆黑地盯着耿明机。

耿明机这会儿跪在他跟前,低着头,一声不吭。

上玄掌门脸黑的都能滴墨了。

两人一跪一坐,僵持良久。

良久,上玄掌门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这便是你说的,让我只需看着你风风光光地继续做天下第一?”

耿明机沉默。

“如今,全天下都知道了,你教出了一个用邪术,吃人修为的好徒弟。”上玄掌门说,“干曜,这便是你做出来的天下第一?”

“是玉鸾没教好。”

打从跪在这儿开始就一直沉默的耿明机突然出口反驳。

上玄掌门一听这话,心中莫名:“什么?”

“是玉鸾没教好那只兔子,”耿明机抬起眼睛,定定地望着他,“若是那只灵修乖乖将修为皆给了忍冬,让他修复金丹重铸修为,赢了这一场,他定能之后再赢下桂冠……何来今日丢下天决门大脸之事?”

上玄掌门蓦地瞪大眼睛。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可耿明机还是那副皱紧眉头认真严肃的模样,将这番荒谬的话说了下去:“且不论此事,掌门,那沉怅雪毁了忍冬的剑!那可是万年秘境之中的仙剑……毁了它,忍冬今后该如何!?”

“今日的丑事,和忍冬碎了的剑,都该是玉鸾长老来赔罪才是!!”

第109章

上玄掌门的一双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活掉出来了。

他目光震惊, 难以置信,那就仿佛是亲眼看见耿明机突然变成了个妖怪一般。

耿明机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他,等他给一个说法。

上玄掌门缓缓从书案后面站起身来。

他震惊得瞳孔颤抖:“你方才说什么?”

耿明机冷笑一声:“掌门是年事高了, 修为废了,竟是连耳朵都不好使了?”

“仙门大会不过是一场比武,那沉怅雪却将忍冬的剑击碎了!诛生剑是万年的剑,他行此事,难道不算祸害同门吗!就算是我用了邪术,可他本不过就是一灵修,这天底下的灵修,不过都是些卑贱的畜生!即使是遭人吸食,那也是应当的!就该好好受着!”

“今日的丑事,皆是因他不守本分!掌门怎么老糊涂了,连这点儿弯儿都绕不过来,还需我来说!?”

上玄掌门勃然大怒,脸色一青,一挥手,将桌案上名贵的茶具噼里啪啦摔了一地。

一阵巨大碎响。

耿明机声音一顿,一哆嗦,往后退了两步。

“干曜!”上玄掌门声音发抖,“你口无遮拦,身为一仙门长老,究竟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灵修弟子又并非是你种的灵花灵草,他欠了你什么,竟在你口中成了该被吸食殆尽的……!”

上玄掌门气得脑子都白了, 找不到词儿来形容。

“这世道本就如此!”耿明机说,“掌门忘了吗, 百年前妖后一事,有多少灵修受了妖后指引屠戮同门!”

“不过都是些注定入妖堕魔的畜生,还不如做了炉鼎,为人修所用,早日使人登仙,才是为这世间好!”

“够了!”

上玄掌门声嘶力竭地大吼一句。

耿明机喉头一哽,不再作声,眼睛却直直地盯着他。

不甘、怨恨、仇视、不解,全都在他的眼睛里。

上玄掌门望着他,眼中尽是失望。半晌,他仰起头,朝着天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跌坐回座位上,头深深低着,沉默良久。

“是我太骄纵你了。”他哑声说,“你是什么时候,变成这般模样了。”

耿明机没有说话。

他站起身,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回到自己的宫院中,他消不下心头之恨,噼里啪啦地砸了许多东西。

窦娴在宫中吓得大叫,耿明机听得心中无名火起,转身就甩了她一巴掌,大骂:“闭嘴!!”

窦娴跌倒在地,瑟缩着身子,不敢再吭一声。

“他是傻的吗!?”耿明机歇斯底里地怒骂,“我千叮咛万嘱咐,只吃一成功力,吃得多了,剑上血光便甚,便会遭忘生宗的发现!他倒好,一上场便把我这些话抛到脑后!!”

“本来能赢的局,如今被人抓了把柄!忘生宗都查过来了,我如今怎么做人!?”

“外界看来,我如今便是个教弟子习恶术的贱种!!”

“一个个的,做事都不动脑子不成!?”

耿明机咆哮着,宫中弟子惊恐地齐齐跪着,一声不敢吭。

耿明机骂得气喘吁吁,脸上豆大的冷汗啪啪直掉。

耿明机耳边又响起咯咯的笑声来,他心中烦躁,怒得手一挥,大骂:“闭嘴!!”

“滚!都闭嘴!!”

声音却阴魂不散,耿明机心中一怒,拔出剑来,对着声音愤怒劈砍,边砍边骂起来。

一边拔剑乱砍,一边骂了许久,他才停下来。

喘息间,他才发现跟前什么都没有。

耿明机身子微僵。

片刻,他惊惧地侧头。

弟子们都还跪伏在地上,无人敢动。

但耿明机知道,他们看见了他对空无一物的空中发疯劈砍怒骂。

-

这之后两三日的大会,钟隐月都没去看。

他看过原书,知道这两日各家还在打,距离弟子间的决战还有时间,一时半会儿还轮不到沉怅雪。

其他几个弟子早都败下阵来了,也都没去,跟着钟隐月窝在院子里。

沉怅雪和白忍冬打后的第四日,钟隐月还是没来。

大会上已经流言四起。

望着玉鸾宫那处的位子还是空空荡荡的,灵泽长老站在自己的座旁沉默许久,才坐下去。

灵泽宫的首席弟子祝海云见她神色有异,随着坐下后,便道:“师尊是挂心玉鸾长老?”

“前些日的比武之事,令我忧心。”灵泽长老道,“用了那般邪术,天决门如今都已遭了忘生宗彻查了。出了这种丑事,干曜长老与玉鸾长老都没有再露面……”

“这几日的确都没有见过他们。”祝海云说,“可这也奇怪,干曜长老不再出面是理所当然,可为何玉鸾长老也不再出面?”

“当日一战,那沉弟子被吸了不少修为去,遭邪术侵蚀,体内气息必定紊乱,还受了一些伤。玉鸾长老向来宠他,自然是放心不下,定会陪着休养。”

祝海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是弟子愚钝了。”

灵泽长老低低头,眉间因愁绪拧成一团:“只是我想不通,为何那孩子真会乖乖听了师兄的话,在大会上用这种害人的邪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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