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吃吧!街头人这么多,你可能不好意思。到家之后……”
温妙然一边絮絮叨叨说着,一边将蛋糕盒顶迭回方便拎提的状态。
说着话时,他唇上因糖色泛着亮光,嘴角的肌肉鼓囊囊的,上面一点奶油随着起伏,格外显眼。
呆包。
段知影轻轻这么说了句,被温妙然听见。
他瞪大眼睛看过来,正要问这家伙凭什么不由分说骂他,就被人亲在了唇上。
温妙然被亲懵了,正要后退,后颈就被人敏锐地捏住,而后,印在嘴上的唇微挪,在他嘴角探出舌尖舔了一下。
舔得他不自觉颤了一下。
段知影这才撤身。
“你……”温妙然环顾四周,脸热起来,“这还是在大街上呢!你干嘛!”
段知影对来往行人不以为意,只探出舌尖示意上面的一点奶油。
温妙然这才领会,段知影为什么突然亲他。
“不是……”温妙然不好意思蹭蹭被舔过的位置,“喂你整块你不吃,非得抢我嘴里的。”
段知影被他逗笑,“还能这么解读?”
“不过话说回来,好吃吗?”温妙然也惦记着他多年未吃甜点的事,追问,“感觉如何?”
“不错。”段知影自觉撑起伞,将空着的手扣进温妙然的指缝,意有所指道,“很甜。”
确实很甜。
有温妙然作陪的甜蜜,享用起来,轻松且安心。
*
入夜,温妙然趴在酒店大床上独自刷手机。
来异国旅游,他或多或少想了解当地注意事项,也许是最近一段时日某个话题总时不时出现在他生活中,他不知不觉就搜索起了当地结婚的注意事项。
段知影洗完澡出来时,温妙然恰好也看到了关键点,待恋人坐上床边,他当即爬起,将手机分享给段知影看,说:
“在爱尔兰离婚居然是犯法的诶!”
“嗯。”段知影淡淡应了声。
“据说是跟当地天主教的信仰有关……而且,这里的婚姻制度好有趣,居然是契约制的,可以提前选年限,1年到100年。不续约就等于自动离婚,但没到期准备离婚的话,就得交大量‘违约金’了!”
“如果是你,年限,你会选多久?”段知影突然问。
温妙然突然起了坏心思,故意装傻,“凭我现在的经济实力,还是一年一年签比较保险!免得结个婚倾家荡产……哈哈哈你干嘛!”
段知影突然翻身压上来,迫得他忍不住大笑。
温妙然被恋人报复地咬住耳垂,段知影含着他耳朵愤愤道:“你还想着保险?必须签一百年。”
“一百年,以人的平均寿命,活不到那么久,是不是也算违约啊?岂不是上天堂了还得继续维持婚姻关系,不然死了也要打工还债?”温妙然开始胡说八道。
“那就维持。我们死了做鬼,也要是一对。”
段知影的唇齿顺着温妙然的脖颈侵略而下,直到敏感处被含吮,让这满嘴跑火车的人除了叫,再也说不出胡话。
温妙然迷迷糊糊地想:凭这家伙的执念,选一百年,是因为上限只有一百年。
如果没有上限,段知影啊,怕是会上下一百辈子,都要和温妙然做伴侣。
折腾到半夜,温妙然小睡一觉忽然醒来,段知影已抱着他沉沉入眠。
男人睡颜沉静,长睫安逸垂着,像黑天使的羽翼,蓄着暂时的纯净和待醒的危险。
温妙然偷偷牵起段知影的大手,将食指和拇指,圈在对方的无名指上。
他在测量指围。
他将测出的大小在虚空比划,套在自己眼前,透过这个孔看头顶的天花板。
温妙然想:在爱尔兰结婚没有国籍限制,只是办理手续什么的,要提前至少三个月。
我们不会在这里停留这么久,时间不够,有点可惜了。
不然就偷偷给段知影买一对戒指,然后骗他去结个婚了。
*
三天后,段知影带他去当地见了个“朋友”,特地提前让他穿了正装。
段知影和那位的对话全是流利的英式口音,温妙然学的是美式发音,加上没有经历过沉浸式语言环境的洗礼,辨别起来有点吃力,就干脆摆烂,只盯着段知影发呆。
平心而论,着正装发英音的段知影,格外优雅。
本就抑扬顿挫的语调,配合本人沉稳内敛的气质,呈现浑然天成的性感。
温妙然看得入迷,被段知影突然提醒签字时,也二话不说就签了。
等在英文文书上写完自己的中文名字和拼音,他才后知后觉盯着合同标题的“知情书”字样,问:“我刚才签了什么?”
将那文书塞进牛皮纸口袋时,段知影无奈转头看他,“你又不提前问,真不怕被我卖了?”
“卖呗!”温妙然还是无条件信任恋人,随口顺着玩笑话说,“卖给谁了?”
“还能卖给谁?你还想被卖给谁?”段知影将其他文件一同放进牛皮纸袋里,一起递给对面的“友人”。
温妙然注意到,那些其他文件中,有自己的出生证明和护照,还有盖了外交部章的“单身证明”。
温妙然越品越觉得可疑,又问:“所以,我到底签了什么?”
“现在知道问了?来不及了。”段知影望着他似笑非笑,“是卖身契。”
“真的吗?”
“真的。”
“那行吧!”温妙然无所谓地依着恋人的肩膀,“卖了多久啊?”
“一百年。”
*
真正的答案揭晓,是在“卖身契”签署当天的四天后,他们在爱尔兰落脚恰好一周。
斯皮克岛的小教堂在黄昏时刻亮起烛光,十九世纪的彩绘玻璃将夕阳与烛光滤成星河。
礼堂空旷,没有管风琴,没有白鸽,只有唱诗班留下的老式留声机在演奏《婚礼进行曲》。
温妙然被段知影牵着手,行完教堂过道,停在白袍的牧师前。
他震惊地在小礼台上,看到了羊皮卷封的年限证书,其上的烫金罗马数字赫然印着100年。
温妙然忍不住上前翻动,确定那是结婚证书,爱尔兰契约制,内里还夹着司法部的公函。
证书下是一个小小的首饰盒,内嵌一对素戒,戒指内圈分别刻着二人姓名的首字母。
但彼此照应€€€€
略小的那枚,刻着“DZY”,略大的则刻着“WMR”。
温妙然想起前几天自己还遗憾的,没能偷偷打造的戒指。他本也想定制一对低调点的,此时理想的款式,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他惊喜地看向身边的段知影,说:“爱尔兰结婚不是要提前三个月……啊!”温妙然反应过来,“你蓄谋已久!”
“嗯。早在第一次提到‘求婚’时,我就开始准备了。”
段知影在牧师的证词中,坚定为爱人戴上刻有自己姓名的戒指,为对方永恒烙印上属于自己的标记。
戴好戒指,先斩后奏,段知影才狡黠笑着问:
“所以,你愿意吗?”
“让你先得逞了。”温妙然无奈笑着,为段知影戴上了自己姓名。
一对新人,在牧师的祝福下,契定了后半生的同行。
从教堂出来时,天幕已深沉。
二人牵着手走在微凉的春夜里,却并不觉得寒冷。
温妙然突然说:“这次让你先求婚,下次让我来。”
“下次?”段知影哭笑不得,“‘下次’是什么意思?”
“我们这辈子不是只签了一百年吗?百年之后,我们的下一次婚姻,要由我先开口。”
说出这番话时,温妙然眼眸明亮,乌色的瞳子盛着比海岛星空更亮的风景。
段知影凝望着爱人坚定的眼神,笑而不语,只默默攥紧了他的手。
又行一段,段知影轻轻问:
“不谈百年后,这是我们的第一次婚礼,见证人只有那位牧师。它完全算不得一个万众瞩目的盛大婚礼,你会遗憾吗?”
听到段知影略显低沉的语调,温妙然有些讶异。
他没料到,在最幸福的一天,爱人竟还在思考这种事。
出于温妙然目前身份的考虑,加上温妙然生前纯粹的社交关系,二人确实不便在国内办一场张扬的婚礼。
哪怕以段氏的人脉铺张开一场声势浩大的婚礼,不是不可以,只是到场的对新人而言都是泛泛之交,反而没必要。
主观客观上,温妙然都没期待过所谓“盛大的婚礼”,因而他停下脚步,站在段知影面前,四手对握。
他认真看着段知影说:
“我不遗憾,也不理解我为什么要遗憾。还记得,你我在雨夜重逢时,我忘了一切,你说过一句话,我的评价是我很喜欢……的那句话吗?”
段知影眸光微晃,他记起来了,他没说,只是莞尔。
那句话是:
€€€€“你在这里,我们就可以创造新的回忆。”
“我们的过去已是过去,从今天起,我们可以结实新的朋友。等准备充分,如果你想,我们可以补一场真正属于我们两个的,盛大的婚礼。对我来说,结婚不是终点,而是起点。”
闻言,段知影嘴角勾起笑,将温妙然深深拥进怀中。
他和他在月下接吻。
相扣的十指,紧贴的对戒,泛着同样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