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骨为臣 第55章

他走过去给江褚寒披上了€€€€江世子仗着身子骨好,一向穿得单薄,他似乎是睡熟了,衣服披在身上也没睁眼。

卫衔雪没接着走开,他站在榻边的身影挡住了大半照在江褚寒身上的烛光,他便低头盯着他的眉眼细看,但一会儿他忽然叹了口气。

他揪着江褚寒身上的衣服又给他拿开了,卫衔雪把衣服甩在榻上,自己往旁边坐了下去,他冷不丁道:“好玩儿吗?”

“……”江褚寒意兴阑珊地睁开了眼。

江世子窃喜的心一下摔了地,卫衔雪下床那会儿他就醒了,可那一刻他忽然生了好奇,他把卫衔雪打晕了弄过来,怎么都算强迫,那他醒了看见自己睡在这儿,会是什么反应?

江褚寒先把屋里的刀剑兵刃全都收起来了,然后闭着眼睛在那儿等了许久。

但事情意料之外,卫衔雪没逃走,也没报复,他竟然只拿了一件衣服给江褚寒披上,片刻的诧异之后,窃喜的心绪顿时就往江世子心头上涌。

他开始满意地想:果然卫衔雪也不过是是嘴硬心软,这不是还是挺关照他……

谁知他“啪”一下又把衣服掀开了。

……的吗?

“……”江褚寒睁开眼,自己又去把衣服拿过来了,“大晚上玩什么玩,没意思。”

“跟你说话最没意思。”江褚寒“哼”了一声,又自己把衣服盖了回去,“叫你过来一趟有这么难吗?我又没再拿大铁链子拴着你。”

卫衔雪没看他,“世子的叫法别具一格。”

“那是你不听劝。”江褚寒也不乐意了,“我跟鸦青说了,你要是抵死不从,就把你打晕了扛过来。”

“抵死不从……”卫衔雪冷笑了下,他不过说了两句话,就给人一声不响地带过来了。

卫衔雪刻意地摸了下后脖颈。

“……”江褚寒看他那动作喉中一哑,“侯府是什么吃人的狼窝,我不过来,你就不能来找我一回吗?”

卫衔雪在他那“纵我不往,子宁不来”的意思里停了片刻,他沉下了声:“世子今日若不在御前胡说,也不必……”

“我没胡说。”江褚寒没等他说完,就抱着衣服偏了下身,“我说真的。”

“你昨日问我你我算什么了不得的关系,这话我没答,因为我觉着,你我的确没几分可以说道的关系。”

没什么关系……卫衔雪没吭声。

“但这话是在昨日之前。”江褚寒吊儿郎当的模样认真了些,像是带了些洒脱,“旁人觉得我爱玩儿,贪图一时的新鲜把你拴在身边,指不定明日就要觉得无趣,随后就能一脚踢开,我仔细想想,你我身份摆在这儿,你怕是也这么觉得。”

卫衔雪还是没吱声。

“你都不信了,我好歹得自证一下。”江褚寒接着道:“昨日听你说,若将你的名字挂在我后头,别人定要说你蓄意勾引,这话到底是不是这个理另说,不好听的话谁都不爱听,可我这人没什么旁的本事,不把闲话往心里放的本事历来得天独厚,现如今我自己把话说出去,哪怕陛下不同意,旁人也顾不得说你倚门卖笑,要先说我举止出格,说我疯了有病的都有,以后再提起你我,怎么都会先骂我一顿,你也就少往心里去。”

“所以说啊。”江褚寒望着人勾了个笑,还有几分意在迷惑人心似的,“你好歹看看本世子的心意,别一天到晚揣着些从前的旧事折腾,像方才那样好好给我披件衣服不好吗?我都不求你什么贤惠持家了……”

江褚寒自己把“贤惠持家”几个字心里一念,差点自己起了鸡皮疙瘩,他把笑意收回去,“但别人有句话没说错,本来就是你蓄意勾引,现如今这么冰清玉洁的,像我是个什么强买强卖的糊涂蛋。”

“……”卫衔雪张了张嘴:“……”

江世子似乎坦诚得有些过了,两相比较时像是遇着个别的什么人,他能把什么胡说八道都抛到脑后,随后豁然地显露几分肝胆相照的真心实意,直接得卫衔雪有些措手不及,还不知道怎么接下他这片所谓的“心意”。

卫衔雪似乎松了口气,他眼神动了动,“你肩膀上还疼吗?”

他这话说得轻,江褚寒竟然愣了一下,昨夜在血肉模糊里初尝冷暖情爱,但夹杂的恨意像是能剜掉人的骨血,谁都刻骨铭心,但这之前谁都还没提。

“疼……”江褚寒舌头卷过齿间,还能尝到血腥似的,他声音也很轻:“还疼着呢。”

卫衔雪从榻上起身,他一言不发地走到柜子边,有些熟稔地将抽屉打开,将个放在里边的药箱拿出来了。

“你……”江褚寒一怔:“你怎么知道……”

“猜的。”卫衔雪答得直截了当,他在这住过那么久,找起东西怕是比江褚寒还顺手。

他提着药箱过去,又直接道:“你把衣服脱了。”

“……”江世子的惊讶霎时压回肺腑,他干涩地舔了唇,“咱们卫公子何时这么直接了?”

卫衔雪有些重声地把药箱搁在榻上,“爱脱不脱。”

“脱,你都求我了,怎么能不脱。”江褚寒风流地笑了笑,他解开衣襟,袒胸露腹地对着卫衔雪,盯着人不怀好意似的。

卫衔雪真想扇他一巴掌。

可前车之鉴摆在前头,卫衔雪不敢动手,他伸手将江褚寒面前的衣襟阖上,又揭过他肩头的衣服,“夜里天冷。”

江褚寒老老实实地自己把衣服又阖上了。

他肩头其实已经上药缠了纱布,只是江世子平日里不怎么受伤,身边的人处理伤口的事做得并不熟练,这纱布是鸦青缠的,看着多少有些粗糙。

卫衔雪将他肩头的纱布解下来了,露出了他肩头有些狰狞的伤口€€€€卫衔雪咬得真的一点也没有留情,人的牙齿再锋利一点,就能穿透皮肤,将他那一块肉都咬下来,好在卫衔雪只是咬下去,没有要把人生吞活剥,如今只有一圈圈的牙印,带着些稍稍结痂的伤口。

“小时候狗嫌猫厌的年纪被野狗咬了也没下你这么重的嘴。”江褚寒肩膀上一凉,还是忍不住道:“咱俩的仇有这么深吗?”

卫衔雪将药粉倒在他肩上,“你下手也没留情。”

江褚寒又是支支吾吾。

“那今夜……”

卫衔雪拿着纱布一勒,还用了点力气。

江褚寒:“……”

江世子叹了口气,“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我都不敢跟你说正事了。”

这话一出,屋子里静了静,卫衔雪纱布缠了一圈,指节在他喉边无意识磨了一下,“你说。”

江褚寒沉眼盯了下他的指尖,“林€€怎么了你知道吗?”

卫衔雪平静地在他肩头绕着手,他沉默良久,只“嗯”了一声。

他这话就已经把事情说明白了,林€€的事情现在还没传出去,卫衔雪却说他知道,下手的人毋庸置疑€€€€人是他杀的。

生死人命从来不是小事,卫衔雪能捅下天大的篓子,总有江褚寒包不住的,难道他要自己扛吗?

江褚寒等人打上结,“你到底想做什么?”

卫衔雪收着药箱,“我没想过要世子帮我遮掩。”

“谁要给你遮掩。”江褚寒把衣服拉起来,抬手就勒过卫衔雪的手腕,“你到底有什么底气,觉得这事情查不到你头上?”

卫衔雪挣了一下没挣脱,也就停手了,江褚寒说起正事总一副恩怨分明的模样,卫衔雪没必要跟他犟这点东西,他干脆摊开手,“哪怕一命换一命,我的命又不值钱。”

“说得毫不在意的,你要真不惜命,你我没机会躺在一张床上。”江褚寒略微用力,把卫衔雪往自己身前拉,有些想把他揽进怀里的意思,“说说吧,什么图谋?”

卫衔雪撞了下江褚寒的腿,他皱着眉想后退,“没什么图谋,碍不着江世子的事。”

江褚寒还非就把他往怀里按,他往后坐了半截,把人一扯塞在前面,“你还知道喊我一句世子,我什么身份?哪怕是色令智昏我也还记得你是个燕国人。”

“嗯?”江世子一手抓人手腕,一只手把卫衔雪的腰掐了一把,“你说得好听一点是燕国来的质子,在人屋檐下这么几年,说得不好听算是个明晃晃的奸细,我能任着你胡来吗?”

卫衔雪给人掐得哪里都不自在,脸上立刻红了,“我没……”

他试着推人一把,“我没想坏你们国祚……江褚寒!”

江褚寒这动作活像耍流氓,卫衔雪再往前一点,都不敢想他拿什么抵着自己,给人拉得没办法,卫衔雪膝盖靠了下榻边,他干脆一条腿跪上去,往前撑了下身。

谁知道卫衔雪往前就顶着点什么,“……”

他沉稳地呼了口气,“你给我滚出去。”

江褚寒“啧”了一声,这都算是“坦诚相待”了,他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一把就把人抱上了榻,“我的屋子,你让滚去哪儿?”

卫衔雪胳膊肘磕了一下,正碰了麻筋,他轻轻“嘶”了一声,有些丧气似地垂下了头。

江褚寒动作一顿,他自己皮糙肉厚,忘了这人磕不得碰不得了,“我就轻轻一推……”

“行了。”江世子无奈地松了些手,“就跟你开个玩笑……”

但他还是把人按着,也就抓了下手腕,“儿女情长孰轻孰重,我心里还是掂量得清楚,别想着随便糊弄我。”

江世子那反应可不像玩笑,卫衔雪躺在榻上,他无奈地仰着头,“我几时糊弄过你什么?”

“我若想挑起什么纷争,我当初就不该来你们梁国。”他抬起的目光与人一对,其中含着委屈似的,“那这些年委曲求全,我图什么呢?”

“图我一路受的伤不够多,还是图旁人在我身上加的罪罚不够重?你要说我是个燕国人,那你觉得我要为我那兄长母后图谋些什么?”

卫衔雪自己摇了摇头,又有些不忿地偏过了头去。

江褚寒喉中顿时哑了下来,他那兄长母后不做人自己知道,卫衔雪一路走来的伤痛他也看在眼里,他这辈子的确过得有些委曲求全,像是被家国情义裹挟,无情地把他抛在一边,谁也给不了他什么冷暖。

他这年纪甚至未曾加冠……

江褚寒心里涌起团冲动似的,他忽然就俯下了身,往床上那人躺的地方倾身过去,他把人牵了一下,顺着就把他抱住了,江世子宽阔的肩膀圈个人轻而易举,他不管卫衔雪推他,也还是探了过去,只是卫衔雪这一推,按到江褚寒方才没能完全系上的衣服,他面前的衣襟偏巧一下就散了开来。

他胸膛对着人,有些没有保留似的,“别推我了,我不干别的。”

江褚寒低着声:“就抱一下。”

那团炽热卫衔雪如何也忽视不掉,可他的手缓缓停下了,没拦住江褚寒这坚决的一拥€€€€着实有些似曾相识。

卫衔雪跟着他呼吸了一下,忽然道:“你觉得褚黎,真的能担当大任吗?”

第59章 :习惯

这话简直有让人清心寡欲的功效,江褚寒在他耳边轻轻咬了一口,“头一回碰见你这么无情的,还在我怀里呢,就在说别的男人。”

江世子这话简直莫名其妙,卫衔雪道:“你要这么说,那我还能说出更多江世子不爱听的。”

江褚寒老实了,手却抱紧了些,“褚黎有个好舅父,有个好母后,还遇着当今陛下子嗣不多,他能不能的,你这话问我,我跟他还有些血缘的亲疏。”

“他得势的母族我自来就没有,没体验过他那万众瞩目的天潢贵胄身份,可靠着背后有人就能撑起皇位吗?”卫衔雪很是冷情地道:“我断的就是他背后的人。”

这话坦然地江褚寒有些诧异,“大逆不道,你还真敢说。”

他勾了下卫衔雪的头发,“褚黎针锋相对地为难你,还真不算是他混账。”

卫衔雪无所谓道:“礼尚往来罢了。”

“所以世子要为这个兄弟鸣不平吗?”

江褚寒顺着发丝捉到卫衔雪的后脖颈,“我为我自己不平,招惹了个白眼狼,我在你的谋划里又算什么呢?”

“褚黎手里户部的棋算是毁了,你又把林€€送进了阎王殿,可你猜错了一件事,林€€背后虽是国子监,可这祭酒大人品行不似林少爷,旁人轻易说不动他,何况他不止这一个小儿子,国子监这边的路你还断不了。”

卫衔雪被他压得不自在,“昨日褚黎着急,往林€€胸口踢了一脚,正中下怀。”

“……”江褚寒把人偏过去的头别过来,“你还看过他的伤?”

卫衔雪皱着眉,“你还没抱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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