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绪初自打成年以后就没丢过这种人,匪夷所思到会成为一生的耻辱。
他借着幽暗的水光去看江骞,即便视线模糊不清,也依然能看出容貌俊朗。
但如果孟绪初有力气,他会毫不犹豫掐死江骞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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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绪初暗暗调整了一会儿,吐息渐渐匀整后,挣扎着想要起身。
他仍然没有力气,逞强的后果就是反复跌回江骞怀里。
第五次尝试时,他按着江骞的肩抬起上半身,还没来得及碰到浴缸的边,就被按着腰压了回去。
江骞很无奈地“唉”了一声:“歇一下吧,让我也缓缓。”
激荡的水花掩住口鼻,孟绪初差点又被呛到,江骞托着他的下巴把他抱起来一点,又在后背安抚地拍了拍,仿佛在为差点呛到他道歉。
孟绪初身上丝|毫|不|挂,滑溜溜的撑不住浴缸,江骞拉过架子上的一张浴巾,盖到他背上。
但江骞薄薄的衬衣被水浸透后几乎感受不到存在,孟绪初就好像没有任何阻碍地被抱在怀里,对方的骨骼、肌肉、每一寸皮肤的温度都清晰可感。
水面轻轻荡漾着,拍打在孟绪初胸前,一池温水到此刻已经渐渐凉了下来,让江骞炽热的体温显得更加热烈。
这是一种非常容易让人一不小心就沉溺其间的温度,尤其对孟绪初这种天生就冷血的来说。
他手臂锢着孟绪初的腰,胸膛像一团暖烘烘的火焰,肌肉紧实的腰腹和孟绪初紧密相贴。
孟绪初感到一股难以挣脱的巨大力量,以及对方某处明显的变化。
他脊背一僵,几乎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你……”
江骞循着他的视线往下看了眼,对自己身体的变化展示出了一种不要脸到极致的坦诚。
他甚至挑了挑眉,看上去比孟绪初更惊讶:“别告诉你觉得这很奇怪。”
孟绪初绷着脸,声音冷到极致:“你什么意思。”
江骞却笑了:“我什么意思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孟绪初睫毛颤了颤,下颌线条随即绷得更紧,连带脖颈的都绷出美丽的弧度。
浴池水光琳琳,把荡漾的波光映在他眼底,鼻尖,和胸前苍白的皮肤上。
孟绪初冷冷地看着他,连嘴角抿成的直线都冷淡,这分明是一种能够让人瞳孔紧缩的威慑。
但偏偏他被淋湿了。
头发和睫毛都湿淋淋的沾着水。
于是他看起来,只会像一只正在逞能,却毛皮柔软的小动物。
江骞俯身到他耳边,刚一开口就感受到了他的战栗。
他轻轻笑起来:“还没习惯吗?现在不用继续装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江:可憋死我了
第22章
雷雨交加,旧式园林的宅邸屹立的风雨里。
恍惚一道惊雷劈下,整栋宅子霎时陷入黑暗。
白卓从储藏间找出剩余的蜡烛,点燃一只烛台,缓缓上楼,逐一给每个房间分发蜡烛。
昏暗的浴室里,只有江骞的眼睛是雪亮的,眼瞳在高挺的鼻梁和眉骨间熠熠生辉。
孟绪初冷冷看着他,脸颊的水珠化作一道道冰冷的水痕,一滴一滴顺着消瘦的下颌坠入水面,扬起轻微涟漪。
他就这么无声地和江骞对峙。
然后终于从水底伸出手,苍白的指尖带着莹润的水痕,抵在江骞左胸膛,心脏跳动的位置。
他轻轻点了点,感到江骞身躯微微绷紧,肌肉显出坚硬的张力,眉梢一挑,露出挑衅的笑容:“所以呢?”
他说:“就算是装傻,又能怎么样?”
其实也不能完全说孟绪初是故意装作不知道。
他从小就被很多人记恨,也被很多人喜爱,更有很多人用记恨的方式来表达这种扭曲的喜爱。
所以孟绪初从很小开始,就习惯于麻木,对身边萦绕的任何情感,只要不产生实质影响,他都可以做到视而不见。
但今天是江骞非要挑出来的。
是他一定要用如此强烈的方式打破孟绪初维持的平衡,孟绪初也不是不可以奉陪。
砰砰€€€€
砰砰€€€€
江骞的心跳强而有力,清晰传递到指尖,孟绪初抬眸平静注视着他,然后轻轻一推,江骞就在那瞬间的蛊惑中,自然地向后荡开些许。
几乎同时,孟绪初抽身而起,带起哗啦一片水声。
叩叩!
房门突然被敲响,孟绪初呼吸一滞。
“绪初?你在里面吗?”白卓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孟绪初动作僵在原地。
手腕攀上热流,身后传来熟悉的气息,下一秒他又被环着腰带进了水里,水花激荡。
“绪初?!”白卓声音陡然加大:“你还好吗?”
炙热的胸膛紧贴后背,江骞在他耳边戏谑地问:“你要怎么回答他?”
气流若隐若现扑在耳边,像一团团温热的小针绵密地挠着,既痛又痒,既酥又麻。
孟绪初无可奈何地偏过头,却被江骞托着下颌动弹不得。
江骞垂眸注视他因为倒吸着气而极度脆弱柔美的脖子,轻声说:“刚才急着进来捞你,忘记锁浴室门了。”
白卓将手放在了门把上。
孟绪初瞳孔紧缩:“你!”
江骞却露出无辜的表情:“这不能怪我,你当时就快要溺死了,我只来得及找钥匙,来不及锁门。”说着从裤袋里掏出钥匙,在孟绪初眼前晃了晃。
一把黄铜色的金属钥匙,沾着琳琳水光,滴答往下滴着水,溅到孟绪初下颌上。
“绪初?”白卓压下了门把。
“表哥!”孟绪初深吸口气,“我在里面。”
外面动作停了下来,传出白卓庆幸的声音:“还好,我差点以为你出事了,刚叫你怎么不应呢?”
孟绪初闭了闭眼,竭力忽视江骞在身后强烈的存在感,柔声道:“刚才泡澡睡着了,多亏表哥你叫醒我。”
白卓诧异:“睡着?!这么大的雷声€€€€”说着又咳了下,仿佛觉得不太礼貌:“那、那你现在还好吧,泡澡睡着很危险的,没有呛水吧?”
江骞埋在孟绪初颈肩无声地笑了,孟绪初显然是有点慌神,不然编不出出这么拙劣的借口。
地震一样的雷声叫不醒他,表哥过来喊一下就醒了,这真是孟绪初能说出来的话吗?
睡着了……
江骞笑得止不住,抬手按在孟绪初起伏的胸膛上,低声说:“别紧张,后面好好编。”
孟绪初胸膛不断起伏着,因为愤怒幅度比平时都要大,后背一张一弛地在江骞怀里颤动。
他死死掐着江骞的虎口,将羞耻和怒火都倾注在那上面,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没事。”他努力稳住颤抖的呼吸,冷静道:“表哥这么晚找我有事吗?”
浴室一片漆黑,白卓隔着一扇磨砂玻璃门,什么都看不见,但仍然能感觉到孟绪初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压下心底那点混乱的猜测,说:“整座房子都停电了,我想大家都刚回来,应该还没来得及睡下,就来送点蜡烛。”
“原来是这样。”孟绪初轻柔的话音传出来,“还是表哥你想得周到€€€€那你能帮我个忙吗?”声音是有求于人的礼貌客气。
白卓当然不会拒绝:“你说。”
“衣帽间最里面的储物柜,最上面那层格子里有收起来的烛台,你能不能帮我找出来,再点几根蜡烛,屋子角落都放上一些?”他顿了顿,低声的:“我视力不好,太暗了看不清。”
孟绪初说话向来是不容置疑的语气,哪怕偶尔露出温和的神情,骨子里冷淡也会无孔不入地钻出来。
虽然现在依旧只是平静的,但话语中稍稍放缓的态度,在他身上也算是极其罕见了。
白卓几乎没有任何拒绝的意识,本能地为他鞍前马后:“当然可以,我给你多点一些,这样你里面也能有光。”
孟绪初笑道:“谢谢表哥,我穿好衣服就出来。”
“没事,你别急,”白卓连忙道:“里面太暗了小心摔倒。”
“好,麻烦你了。”
浴室里,孟绪初嗓音里含着笑,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冰冷的眼神注视着磨砂玻璃。
直到玻璃外那团跃动的烛光渐渐退去,消失在漆黑的门口,他才转过身,和江骞对视。
江骞眼底笑意盎然,“这次编得不错。”
孟绪初冷哼一声,从江骞怀里挣脱,想要离开水面,江骞却又攥住他的手腕,“等他点完蜡烛离开了我们再出去,这样最安全。”
“是吗?”孟绪初却不太在乎的样子,执意要起身。
江骞不得不更加用力地攥紧他的手腕,锢住他的腰,将他带离浴缸边缘往后退。
孟绪初脚尖离地,在荡漾的水波里,小腿像鱼尾一样摇曳,拂过水波轻盈地落到江骞身上。
可他的动作却不轻盈,激烈地试图逃离禁锢,逼得江骞只能再加重力道,掐在他的手腕和侧腰上。
在失去支撑的水里交手,比任何时候都要耗费体力,两人喘息逐渐加重,江骞能摸到孟绪初的颈侧都在发烫。
他纤瘦的脖颈嵌在江骞掌心,光滑湿热的皮肤下,脉搏随着呼吸的频率颤动。
那瞬间,江骞手下力道几近失控,逼得孟绪初身形僵了下,咬着唇皱起眉。
江骞心里一惊,下意识松手,将孟绪初的身体往上托,孟绪初却在这时勃然变色,借着被往上托的力道压住江骞的肩,狠狠往下一按。
江骞整个人蓦然掼入水中,但他反应力的确是惊人的,仅仅不到半秒就逃离桎梏冒出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