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染正要拒绝。
“是要谈接下来的日常安排,工作相关。窦姐和陈曦也在,你怕什么?”
“我哪里怕了?”
许汐言点点头,引着她往前走去。
她的穿衣总是不拘一格,正装丝缎的衬衫配牛仔裤和帆布鞋,裤脚卷起一点,露出纤丽的脚踝。
一双帆布鞋就是她初中便爱穿的匡威,可那件衬衫单看料子,就知价格一定不菲。
电梯轿厢里,她站在闻染靠前一步的位置,握着手机低头回信息。
五星酒店电梯里总有陌生香气,可那也难掩许汐言皮肤纹理里的味道,在只有她们两个人的幽闭空间里,丝丝缕缕的钻出来。
闻染望着她左耳,被垂落的长卷发遮了大半。
忽然想到前夜,她坐在机车后座搂着许汐言的腰,心里想的竟是:不知许汐言的耳后,有没有和大腿内侧一样的一颗浅棕色小痣。
许汐言回完信息收起手机,闻染啪地抽回视线。
许汐言扭头看了她眼,她一本正经,平视前方目不斜视。
倒是许汐言的视线在她身上逗留了下:“闻染。”
“什么?”
“我也和你一样,有双敏感的好耳朵,对吧?”
闻染莫名的耳根发烫。
其实这句话当下听来根本没什么,许汐言不过是在说,她的耳朵也格外敏锐,所以能捕捉到闻染弹得格外出色的那两个音。
闻染此时发烫的耳根,好似对未来岁月的预知。
因为当她第一次擒着许汐言的手腕,压在自己铺白底小黄碎花的单人床上,去做许汐言对她做过无数次的事。
她偏头吻过许汐言的耳廓,看许汐言微仰起冷傲的下巴,平素总是软塌塌的浓睫轻颤如蝶翼。
她温热的气息在许汐言耳畔逗留:“许汐言。”
那时她说:“你也和我一样,有双敏感的好耳朵,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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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一声,电梯门打开,把闻染从耳根发烫的窘境里解放出来。
许汐言引她往前。
这次廊桥咖啡厅的位置,并非上次的靠窗,而是吧台附近的一张方桌。
陈曦坐侧边,另有两个背对她们而坐的身影,长直发的那个是窦宸,另外个背影格外挺拔,穿一件黑绸衬衫,似天鹅。
闻染跟着许汐言走过去,窦宸听到她们脚步,回眸来看。
闻染莫名心虚。
转念一想:心虚什么?她过来帮许汐言调律,这本来就是工作。
许汐言引她到特意空出的两个位置边,招呼她:“坐。”
闻染落座后才发现对面坐的是谁。
竟是宋芷思。
国内大花时代过去后,接班人里难以再现大花争霸的群星熠熠,便显得宋芷思一人格外出挑。据说她是学芭蕾出身,以仪态优雅著称演艺圈,演过两部古装剧后,跃升顶流女星之列,之后出国拍了部英美合资的电影,出演女二,电影是难得的叫好又叫座。
宋芷思甚至拿了个国际电影节的最佳女配,一时风头无两,其他任何小花跟她合影发通稿,都被粉丝下场血洗说炒热度。
宋芷思出席任何一场时尚活动都是人山人海,闻染全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
不得不说,明星跟普通人之间真的有壁。
宋芷思是那种古典的淡雅长相,吃她颜的人非常吃,不吃的人觉得她难免寡淡。闻染不算她粉丝,可现下坐她对面,心里狂呼不不不。
哪里会寡淡呢。
这样淡的妆,云淡风轻的坐在这里,已是足以闪耀夜色的珍珠一般的存在。
宋芷思抬眸看着许汐言笑道:“大忙人,总算等到你了。”
许汐言轻挑下唇角:“我过去接人。”
“这次跟我们合作的,闻染。”
“合作什么?”
许汐言慢翕了眼:“保密。”
宋芷思对着闻染多看了眼:“这么护着人家。”又冲闻染点点头,自我介绍:“宋芷思。”
闻染心想:全国人民有不认识你的么。
当即也礼貌点头:“闻染。”
刚开始看廊桥咖啡厅空荡荡,以为是饭点无人喝咖啡,后来反应过来,应该是包场。
点心上得很快。
窦宸问:“喝什么?我没提前点,自己报自己的。”
许汐言和宋芷思几乎同时脱口:“冰美式。”
宋芷思笑了笑:“你这习惯还没改,大晚上喝冰美式。”
许汐言瞥她一眼:“你不也没改。”
窦宸:“那我也一样吧。”
许汐言扭头,简单一个撑着侧颊的动作也被她做得慵懒漂亮:“晚上喝咖啡么?”
闻染摇头:“睡不着。”
许汐言扬了扬手,停在不打扰距离之外的服务生立刻走近。
“三杯冰美式,一杯西瓜汁。”
闻染无言。
许汐言低笑了声,端起桌上的柠檬水先抿一口。
宋芷思的眼神在她俩人之间打了个转。
咖啡端上来,许汐言十分不拘的喝一€€*€€ 大口,这样的季节冰块多得在杯中打架,像闻染这样传统的人,不禁去想肠胃怎么受得了,许汐言浑然不觉。
许汐言问闻染:“能吃榴莲么?”
“还行。”
“能吃的话,一定尝尝这道榴莲酥。我在国外时就听说,这家酒店的西点师做榴莲酥是一绝。”
“听谁说啊?”宋芷思问。
“听你说,行不行?”
闻染道一声谢,正要倾身去夹一块的时候,没料到许汐言执起那只小碟,正往她这边递。
座次是这样:陈曦独坐侧边的单人沙发,宋芷思和窦宸坐一张双人沙发,许汐言和闻染坐一张双人沙发。
两人都没防备,没发生撞上碟子的惨剧,只是两人藏在桌下的膝头,挨在一处。
闻染的呼吸屏住一瞬,撤走自己的腿。
许汐言倒是很自然:“抱歉。”
闻染摇摇头:“是我没留神。”
她把小碟送到闻染面前,闻染夹了只榴莲酥走,她又把小碟放回原处。
的确做得好,和路边随便买来的很不一样,黄油添得恰到好处却不甜腻,起酥一层层的似在嘴里化开。
酥得筷尖一碰就碎,闻染吃得很小心,眼尾瞥见桌下,许汐言跷起一只纤长的腿,压在刚刚与闻染相碰的那只膝盖上。
轻蹭了蹭。
今晚聊得的确是工作,原来宋芷思的新电影与许汐言有合作,许汐言下一站去邶城巡演时,可能会需要与导演碰面演奏。
“如果到时邶城的温湿度让钢琴的音准又出了问题,还得麻烦你提前两天到。”许汐言压低声,用只有闻染一人能听见的音量说。
闻染点点头。
这没什么,这次合作她们收的费用不低,这是应尽的义务。
这时服务生又送上几碟热点。
一份虾饺不知用何染色,呈出难得的深紫色,许汐言当时嘴里说着话,手上好似不经意一般,把虾饺从宋芷思面前移开了。
一个显而易见的惯性动作,好似身体里本能流淌出来的。
宋芷思笑道:“亏你还记得我过敏。”
许汐言淡应一句:“哪儿能忘呢。”
闻染垂眸看一眼虾饺,上面零星撒了点坚果碎屑。
一顿饭吃完,众人起身,宋芷思叫许汐言:“送我回去。”
许汐言看起来有几分懒怠:“你司机助理都在外面等着,干嘛要我送。”
“他们开车哪有你开得好。”宋芷思笑问闻染:“你知道吗?汐言在国外赛车时,第6位起步,连超好几人,最后拿了分站赛冠军,那场比赛太精彩,我们到现在还常常聊起。”
闻染摇摇头。
她的确不知道。
她对许汐言的了解,局限于她还肯关注许汐言的那几年,粉丝偶然拍到许汐言去登雪山,或是玩跳伞,粉丝们都知道许汐言是喜欢极限运动的,可她到底掌握了哪些技能,没有人知道。
许汐言:“不送。”
“你又没喝酒,干嘛不送?”
“累了。”
宋芷思无奈的笑一声,窦宸道:“还是我送你出去吧,你助理在外面等着送你回酒店后下班呢,一会儿小心人家背后吐槽你。”
“得了。”宋芷思抓起手包,跟许汐言打声招呼,又冲闻染点点头:“那我先走了。”
窦宸陪着她往外走,咖啡厅只剩许汐言和闻染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