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肯定是跟钢琴有关系的事,毕竟许汐言挺敬业的,只有跟钢琴有关,她才肯把国内所有活动往后推。”
闻染点点头,又垂眸去看微博上的照片。
其中一张上,许汐言微低着头,正路过一张高悬的巨幅海报,而那正是她回国的巡演海报,即便巡演完了也舍不得撤下般。
照片上的许汐言穿一身暗红丝绒礼服,无袖设计露出雪白肩膀,手臂刚刚扬起的姿态很恣意,旁边用清晰醒目的字体印着她的名字€€€€「许汐言,Shine Hsu」。
那是属于钢琴的许汐言。
那是属于世界的许汐言。
她来这世界风风光光的走一遭,只是人间的一个过客。
谁都留不住她。
所以许汐言昨晚走之前问她的那句话,问错了。
她不是想跟许汐言当情人,她是只能跟现在这样的许汐言当情人。
她对许汐言的了解让她清醒,根本不会越过那道线一步。
******
闻染倒是的确等到了有人来找她,但不是许汐言,而是陈曦。
将近下班的时候,陈曦给她打电话:“闻小姐,你在哪?”
“在工作室。”
“那太好了,我过来找你一趟。”
下班以后,闻染给工作室落锁,陪奚露一起等网约车。
奚露上车的时候招呼她一声:“那染染,我先走了啊,你朋友什么时候到?”
闻染笑道:“应该快了。”
奚露挥挥手,车就开走了。
不一会儿,一辆黑色低调的奔驰开过来,正是许汐言不用保姆车时用的那辆。
陈曦从车里下来:“闻小姐。”
连落了数天雨,一经放晴,天空出奇的漂亮。大片的粉紫色在天边铺开,蜻蜓低低的飞过白茅。
闻染:“怎么又叫我闻小姐了?”
陈曦张了张嘴:“毕竟,那什么,是吧。”
闻染扑哧一声笑。
她知道陈曦想说什么€€€€“毕竟,那可是许汐言!!!”
外加三个惊叹号。
天哪,连闻染自己心里都在惊叹,那可是许汐言。
灵魂浮在半空,俯瞰这个清瘦普通的女孩时,会相信她是跟世界瞩目的许汐言发生关系的人么?
闻染那自己都有点难以置信的神情,让陈曦跟着她笑出来。
气氛恢复正常,闻染道:“你还是叫我闻染比较好。”
陈曦点点头:“我带你去个地方。”
“哪儿?”
“去了就知道。”
闻染知道这是陈曦的工作,也不多推脱,跟着陈曦上了车。
平时坐这辆车没什么,可经过昨夜那一场,闻着车里遗落许汐言身上的淡香,车跃过减速带一抖,闻染的心也跟着一跳。
车没开多远,拐进一个高端楼盘。
当时闻染心里已明白了几分,陈曦叫司机停车,带着她上楼。
一梯一户,刷卡才能摁下电梯,层高总计七层,陈曦带她来到的是顶楼。
一扇巨大阔绰的落地观景窗,映出窗外红瓦白墙的好风景,夕阳于天边铺展,让人仿若置身西西里岛。另有一个露台,上面摆满精心料理过的花草,一道紫藤坠下来,像是把夕阳往屋里引。
闻染站在落地窗前远眺,陈曦站在她身后:“这是言言姐朋友的一套房,房主出国定居了,所以这套房子要出手。”
“言言姐说,你一个人住别墅太空太大了,她怕你不喜欢。这种小高层正好,装修是她朋友亲自盯的,很素雅,这房子两百多平,小区环境不错,物业靠谱,离你工作室不算远。”
闻染回头瞧她一眼。
陈曦顿了顿:“啊我是不是好像房产中介。可我也没干过这样的事啊。”
闻染笑了。
纤白指尖在玻璃窗上轻轻一点,她今天抽了许多烟,所以染着淡淡烟草味:“你没干过,难道她干过?”
“没有没有。”
“那她怎么想到这些的。”
“她问我的。”
“啊?”
“她问我有没有看过霸总小说,问我小说里的霸总都是怎么宠人的,我说买房买车,还有给卡。”
“唔,还有车。€€*€€ ”闻染问:“什么车?”
“奔驰S系吧,言言姐说,开起来舒服,又低调,开在路上不打眼。”
闻染点点头:“这套房值多少钱?”
陈曦报出一个八位数。
闻染挺了解海城的房价,所以也不意外:“那车呢?”
“车比起房就便宜多了,言言姐说按顶配来,两百多万。”
“如果我点头,那我瞬间就有房有车了是吧?”
“是啊。”
“加起来好几千万呢。”
“是啊!”
闻染叹一声:“估计我这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是啊!”
闻染和陈曦大眼瞪小眼一阵,两人都笑了。
闻染说:“很可惜,我不能要。”
陈曦大着胆子问一句:“你和言言姐,到底怎么回事啊?”
“就是你知道的那么回事。”
“那你不要?你别傻了。”陈曦知道自己说这话有点越界,但她忍不住:“闻染,咱俩都是普通人。”
“我明白。”闻染又一次扭头望向窗外,这样的视野景观,等她一会儿从这房子里离开后,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拥有了:“可是,不能要。”
“为什么啊?”
闻染也不是什么假清高,从小住在那写着舅舅一家名字的老屋里,她没有归属感,而靠她的收入想在海城买房,不知何年何月。
毕业工作这么多年,早被社会摔打过了。
闻染不能免俗的想:但凡她没那么喜欢许汐言,这房和这车她真敢要。
可是很遗憾。
陈曦问:“那我怎么跟言言姐交代啊?她特意让我留在国内,陪你把房车都买了再飞加州。”
“她不会为难你的。”
“你怎么知道?”
闻染说:“她是在跟我赌气。”
“啊?”
“她有让你带什么话给我吗?”
“没有。”陈曦摇头:“她说你想知道什么的话,就给她打电话啊。”
闻染笑笑:“那咱们走吧。”
两人脱了鞋套走出去,陈曦贼心不死的又问了遍:“真不要啊?我连房主的微信都加了。”
闻染弯唇:“你别问了,再问两遍,我就要反悔了。”
陈曦:“不,你不会的。”
“为什么?”
“我觉得,你要的不是房和车。”
“那我要什么?”
“不知道。”陈曦又摇头:“反正不是这些。”
闻染告别陈曦回了家。
连日的落雨在筒子楼前积出坑洼不平的水坑,如果黄昏时粉紫的夕阳映进去应该分外好看,只是这时天黯了,路灯不够亮堂,闻染今天穿一双白色匡威,一个没瞧清踩进一个水坑里。
闻染:……
蹲在逼仄得转不开身的洗手间里刷鞋时,闻染默默的叹口气。
环视下小小的出租屋,又想想今天自己拒绝的大几千万的房和车,闻染觉得自己果然还年轻,心里竟然徒呼自己傻子的同时,还有莫名的快意。
嗯,不止五斗米的诱惑呢,但她还没折腰。
刷完鞋腰都快断了,站起来,视线落在盥洗池的台面上。
许汐言昨晚在这里洗了澡,但没洗头。
可她用了闻染的梳子。
那一头被海神眷顾般的浓密卷曲的长发,粘了一根在闻染的梳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