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染:“你忙的话……”
“没事。”许汐言跟她一起从床上起来:“我有时间。”
许汐言换衣服的同时,拨了个电话出去,安排司机送她们俩去机场,这样的天气出于安全考虑, 她就不自己开车了。
闻染收拾好自己的小小蓝色行李箱, 最后望了眼这瑰异的房间。
若生活像一本平平无奇的书, 许汐言让这房间活色生香,像嵌在无趣书页里的蔷薇瓣。
要告别了。
闻染望了眼窗外的雨, 竟然不理智的想:如果这雨越下越大,飞机不能起飞的话。
好像也不错。
许汐言接过闻染的行李箱, 和她一起下楼。
那日载她去集市的年轻司机等在楼梯口,递给她们两把伞,自己接过许汐言手中的行李箱。
许汐言只撑开一把, 揽着闻染的肩带她上车。
这次不是浪漫的蓝灰色敞篷车了, 是一辆低调的奔驰。
许汐言收了伞钻进来,雨滴很快蔓延遍脚下的地毯。
闻染想:这简直像命运。
她从海城出发的时候,就下了这么大的雨。现在从加州返程, 同样也下这么大的雨。
好像她来找许汐言的这一路, 就是渡远洋穿暴雨, 如此的不容易。
年轻司机开车很稳,许汐言在后座握一握闻染的手:“舍不得你。”
雨势如注,盖过许汐言的低语, 前排的司机听不到,只钻进闻染一个人的耳朵。
闻染想, 这年轻司机会以为她和许汐言是什么关系呢?
本来闻染的情绪藏着,这会儿被许汐言一句话轻易的勾起。
眼眶浸了落雨的湿度,闻染发现自己,竟然有些落泪的冲动。
搞什么,区区四天,其中两天许汐言不在,竟然这样不舍。
又或许,闻染觉得自己潜意识里知道,许汐言这样的人,这次一分开,又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许汐言握着她的手,一点点捏她掌心,大约碍着司机在场,也没跟她多说什么。
她望着雨在车窗涂抹得渐次密集。
她不是个多话的人,可心里涌动的不舍催促着她:说些什么吧。
下次面对面说话,又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许汐言的手松松搭在她腕子上,她轻轻扭头去看许汐言,却发现:许汐言睡着了。
许汐言实在累了,毕竟昨天整夜未眠。
闻染抿了下唇。
直到许汐言睡着了,她才敢很轻很轻的,把许汐言的手握进自己手里。
又扭头去看窗外的落雨。
其实“喜欢”这种事,还是怕比较。
她忍不住去想,如果是她,在一夜未眠又开了许久车的情况下,送别许汐言的一路,她会睡么?
不,她不会。
她会很困也很乏,但她会死撑着不睡,穷尽话题的找许汐言说话,聊到今早托盘里的司康碎屑那么无聊的话题,也一路聊下去。
许汐言的“舍不得”更轻盈,所以很容易说出口。
可她的“舍不得”,是许汐言睡着以后,才敢静静握住许汐言的手。
望着窗外的雨,还是想哭,很快这只手,她就不知多久才能握到了。
快要靠近机场时,闻染渐渐认得路了。
这时,许汐言口袋里的手机震了起来。
许汐言醒转过来,把手机摸出来接起:“喂。”
声音调子散漫,一点点漫不经意无谓的笑:“瞎胡闹。”
电话那端说了些什么,她想了想:“等我回来再说。”
挂了电话,往窗外望一眼:“机场快要到了?”
她又牵起闻染的手,在闻染掌心里捏了捏。
那是许汐言在用自己的方式说“舍不得”,闻染冲她笑笑:“刚才有人找你?”
“嗯,我们几个人组了支乐队,玩摇滚,趁瑞奇教授休息的时候排练,不然这要被她知道,还不得骂死我们。”
“他们找你排练?”
“嗯。”许汐言点点头:“我让他们现在别聊,等我回去再说。”
闻染抿了下唇。
车很快开到机场,因为绕了远路,没有停车的时间了,就停在送机平台。好在这时雨势渐小了些,闻染匆匆下车,司机跟着下车,从后备箱拿出她的行李箱。
许汐言是不方便下车的,毕竟这里人多,她太招眼。她打开车窗,望着闻染。
闻染冲她挥挥手,又指指机场入口,意思是自己进去了。
许汐言望了会儿她的背影,忽然叫她:“哎。”
闻染回眸的同时,看到许汐言匆匆从车上下来,带着那副猫眼墨镜,快步越过人群走到她身边来,折起一只手臂勾住她脖子,拥住她。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闻染几乎像是撞进了许汐言怀里。
许汐言钻过她垂落的发丝,在长发遮掩下飞快的吻了下她的耳朵。
放开她,扭头又匆匆往车的方向走去。
闻染望着她的背影。
其实这会儿时间已经无多,闻染应该快点进机场了,但许汐言的气息还在她耳畔,她真的舍不得转身。
许汐言拉开车门的时候,口袋里手机好像又震起来,她摸出来接了,一手掌着车门,露出墨镜掩映下的侧脸。
闻染猜着,应该又是那些和她一起组乐队的钢琴家们打来电话,催促她回去排练。
许汐言上车,那辆低调的黑色奔驰立即开走了。
整个过程,许汐言一次也没有回头。
闻染拖着行李箱,扭头,往机场里走去。
******
好在虽然出发返程都连遇两场暴雨,但都没耽误起飞。许汐言交代她起飞落地都要报平安,她也很配合的发了信息过去。
回程又是十多小时飞行,闻染不适应,坐得双腿发肿。
可她无知无觉,睡得天昏地暗。好像在许汐言身边,总是吊着一根神经舍不得睡安稳。
一直到回程的出租车上,她还在睡。
总算回到自己出租屋,天已蒙蒙亮。闻染快速的洗了个澡,把自己扔回床上。
到这时,反而又睡不着了。
闻染翻腾了一会儿,看一眼时间,很快也要起床去上班了。
索性从床上起来,拉开客厅窗帘,开窗通风,又给自己点了支烟。
外面渐渐有日出迹象,可那朝阳就是单一的浅金,不似许汐言带她去过的海边,日出足以把整片天空都染得瑰丽。
闻染静静吸一口烟。
许汐言是喜欢她的。可许汐言的喜欢只是喜欢。
“恋爱”这件事对现在的许汐言来说,与乐队、排练、旅行、极限运动并驾齐驱,变成了她绚烂人生拼图里的一块块。
或许闻染就是过早的认清了这一点,才绝对不要这样跟许汐言在一起。
******
好在这天上班不忙,她偷空睡了个午觉。
晚上下班,把给陶曼思买的伴手礼给送过去,一块带坚果香气的硬质奶酪,一套金属雕刻镀金的《茶花女》书签,另有一本古老的《基督山伯爵》原版书。
陶曼思爱不释手:“染染,你太有心了。”
陶曼思知道她旅途劳顿,出国最委屈的又往往是中国胃,于是早早点了麻辣烫,等着她来一起吃。
一口混了辣味的麻酱下肚,闻染有种回魂的感觉。
陶曼思问:“这次去加州的感觉怎么样?”
闻染答:“这要取决于,我怎么看待。”
陶曼思深以为然:“是吧,国外的月亮也没有那么圆的。”
其实闻染的意思是,若把许汐言当女朋友来看,这趟旅程她得气死。
可换个角度,她反而能尽情享受那些快乐。
接下来大半个月,许汐言离开加州。没了瑞奇教授的手机禁令,许汐言发来的信息也堪称寥寥。
倒是闻染收到了一个巨大的包裹,陈曦联系闻染:“收到了吗?”
闻染:“收到了,我还没打开。”
陈曦笑:“你打开看看吧。”
闻染拆开包裹,发现居然是一块体量不小的石头。
不太寻常。
闻染左右看看,找到一枚标签,发现这竟然是一块陨石,就落在许汐言和闻染一起看过日出的那片海滩上。
闻染上网搜了下这种陨石的价格,令人咋舌。
也就是说,许汐言花了普通人难以想象的一笔钱买了这块石头,又花了更难想象的一大笔运费把它寄回国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