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你敢不敢?”
此时远处街角的黑色奔驰里, 陈曦握着手机,被窗外陡然落下的暴雨惊得一抖。
司机搭话一句:“下雨了啊。”
她笑笑的应:“嗯。”
作为明星的助理,她深谙等待的功夫。无论许汐言的演奏会、品牌活动、又或是访谈, 她工作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等待许汐言。
所以她也很擅消磨时间,打游戏、看电子书、刷视频、翻微博。
这会儿却有点走神,手机握在手里,好半天都没触亮屏幕。
这样一场雨, 总让她想起之前那夜, 她也是这样坐在车里, 在闻染家附近,等着许汐言唤她过去接。她等了多久?两个小时?后来许汐言打来电话, 坐进后排时,和往日一样沉默不语, 散漫的望向窗外。
陈曦却很清楚那夜出了状况。
因为以前从闻染家出来的许汐言,虽然也是眉眼懒倦着,望着窗外, 但她身上会有丝丝缕缕的暖意, 从她的睫毛尖、毛孔、头发丝溢出来。
那甚至不能说是一种气味,只是一种感觉。
但是那夜的许汐言,身上是冷的, 是在楼下吹了很久的冷风。不知什么情况, 她甚至没进去闻染家。
陈曦小心翼翼观察她, 陪着她一起不说话,偏偏这时,陈曦的手机震起来。陈曦赶紧瞥一眼, 若是工作电话还好,偏是她妈。
后排的许汐言问一句:“谁啊?”
“我妈。”
许汐言低哑的笑一声:“接啊。”
陈曦只得接起来, 压低声:“喂,妈。”
陈曦是在加州留学时,应聘上许汐言助理的。她根本不学艺人管理,学小众而冷门的进化人类学,完全找不到工作,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情去应聘许汐言助理,记得那时应聘的人坐满走廊两侧,其中不乏漂亮开朗又伶俐的姑娘。
许汐言独独点了她。
她后来鼓起勇气问过许汐言一次“为什么”,许汐言笑笑答她:“因为你安静。”
现在她跟着许汐言把工作重心转移回国内,她妈挺开心的,打来电话问她什么时候有空回家吃小馄饨。
她匆匆应两句挂了电话。
许汐言在后排问:“你妈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了?”
陈曦有点诧异。因为许汐言很少问她这些生活中的琐事。
她答了,许汐言“嗯”一声,再度望向窗外。
陈曦忽然想到,她跟了许汐言这么多年,只听窦姐说许汐言家境非常好,却从没一次听许汐言提起过她的父母。
陈曦悄悄望向后排的许汐言。
这季节多雨,银灰的路面上有浅浅的水坑,月光洒落进去,反射进许汐言墨色的瞳仁。
陈曦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多问她一句:“言言姐,你今晚是很难过么?”
许汐言望着窗外良久。
久到陈曦以为她没听到自己的问话时,许汐言又低低的笑了:“我这样的人,懂什么叫难过么?”
陈曦一时语塞。
今晚的暴雨落下,让陈曦倏然想起那夜浸进许汐言眼里的雨气。
也不知现在,言言姐和闻染在那间出租屋里做什么。
此时,出租屋。
闻染贴在许汐言身上,十分主动的吻着她。
她一手搂着许汐言的腰,另只夹着烟的手摁在桌沿,这依然让她重心不稳,所以她寻到许汐言的手,扶在自己后腰上。
她的重心让许汐言不断往后靠,碰倒了身后一只小小陶瓷的什么,好像是只河豚的摆件,撞在铺了格纹桌布的桌面上,嘭的一声。
许汐言这才发现,闻染其实是吻技的高手。
她的吻不霸道,细细密密缠住人,像一阵夏末秋初吹起来的风。她的唇舌间有渐淡的烟草味,和她身上本来的清香混在一起,撬开许汐言的唇齿。
谁会忍得住不去回应那样一阵风呢。
许汐言一手贴着闻染的脊骨往上。她那样瘦,许汐言近乎可以摸到脊骨一节节的形状,那反而衬出她肌肤紧实柔腻的触感,薄薄一层贴在骨相上。
让人想咬。
也不知为何,闻染的吻让许汐言倏然钻出这个念头。
她回应着闻染的吻,手指一下下揉在闻染的脊骨上像在弹一架钢琴,不过细碎的音符是从闻染唇间散出来的。许汐言觉得自己的睫毛尖染了汗气,后来她发现,那是因为她的睫毛轻扫在闻染的面颊上。
闻染的面颊上已出了薄薄一层细汗。
许汐言微张开眼,望着近在咫尺的闻染。
那张细嫩白皙的面孔上,红是不均匀的红。集中从闻染的耳尖、眼皮、和两人正深吻的唇冒出来,像要撕裂那张素来内敛文静的面具。
闻染方才说:“我会说谎。我的身体不会。”
许汐言的手指顺着琴键般的脊骨往上攀缘。
搭扣松得一触即开。
某些微妙变化,好像在客观呈现闻染方才的那句话。
闻染今天穿得很文艺。一件淡亚麻蓝衬衫在身上打皱,一条浅米色亚麻布裤扔在一旁地板。
许汐言吻她额角:“先去洗澡。”
闻染略停了停,仰起面孔来看她:“一定要洗澡么?”
她手里的烟头方才摁熄了,扔在写字桌的玻璃烟灰缸里,继续贴过来吻许汐言。
窗外暴雨落着,掩盖了某些细碎的声音。
闻染拉开写字桌抽屉,摸出个小盒子丢到桌面。
许汐言打开盒子的时候,闻染倚在她身上,玩着她的衬衫领子。
世人只道许汐言适合穿红。闻染却知道,许汐言一样适合穿黑。她遇见十八岁的许汐言,少女就是一袭黑衫,站在校园的香樟树下,淡漠的冲她回头。
黑让许汐言更冷淡、更禁欲、更有距离感。
可她锁骨上有一点点的猩红,刚刚被闻染吮出来的。
与其说闻染喜欢看许汐言穿这件昂贵的黑衬衫,不如说,她喜欢看这件华贵衬衫被许汐言的汗浸皱,不再笔挺挂在许汐言肩头的模样。
许汐言一手搂回她的腰替她稳住重心,另一手探入熟悉的所在,循着本能展现顶级钢琴师的力道、节奏和技法。
许汐言脑子都是晕的,她是动作的施展者,可其实全凭闻染引领。
闻染的确在身体力行的展现€€€€她的身体不会说谎。
窗外暴雨如注,让屋里整个气氛变得潮湿,像她们以前在卧室那张窄窄单人床上缠绵,被汗浸湿的床单会裹住她俩。
许汐言垂眸认真观察她反应:“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
“从十七岁,到二十六岁又遇到我,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你喜欢我?”
平时的闻染太会装了。
只有这种时候会泄露出一点端倪。
闻染的重心更加稳不住,倚在她身上,另只手又下意识去往写字桌沿摁。那只方才被闻染打开的铁皮盒被她腕子带到,掉在地板上,里面的物件散了一地。
楼下人有养猫,这时浅浅一声“喵呜”,隔着楼板传来。
许汐言下意识去瞧。
闻染抬起她下巴:“没关系,里面的东西,本来待会儿就要给你看的。”
“许汐言,你现在可不可以专心一点?”
她的淡蓝亚麻衬衫挂在身上,耳尖的浓粉掉到肩膀,直到这时,许汐言才觉得闻染这个人其实一点不淡的。
“我喜欢你。”
当她的身体在诉说对许汐言的喜欢时,闻染这样说道。
她和她的身体一同哭了起来。她阖着眼去寻找许汐言的唇吻上去,嘴里是眼泪淡淡的咸味。
许汐言不知道那是不是生理性的眼泪,后来她知道不是了。
结束以后,她想帮闻染清理,闻染竖起一只手掌制止了她,自己往洗手间走去。
“哦对了,”闻染走到一半回眸:“地上的东西你先别管,待会儿我拿给你看。”
许汐言倚在桌沿,听着闻染关上洗手间的门。写字桌上有闻染放在那的烟盒和打火机,许汐言摸了支烟出来,掏出那只暗银的Zippo打火机擦燃火石。
自从闻染把这只打火机送她后,闻染自己又用回这种路边小店随便买的打火机了。
总丢打火机的习惯也跟着回来,得不停买新的,塑料外壳不断变换着颜色。
许汐言红唇间淡淡吐出一缕烟,抱起一只手臂,先是望了眼窗外的雨,继而垂眸,望向凌乱的地板。那里有闻染的亚麻长裤,和掉在地上的铁皮盒,盒盖把里面掉出的东西掩去一半,瞧不清都有什么。
闻染从洗手间出来了。
她很平静的走出来,事实上她刚刚哭过,眼尾和鼻尖还挂住一点红。
身上的亚麻衬衫系好了,可还打着皱,就像许汐言此刻倚在桌沿,身上的黑衬衫也皱而软。
闻染走过来:“你这副样子。”
她扫视许汐言那软塌塌的衬衫领,露出半截的平直锁骨,和上面浅浅的红斑:“只适合出现在梦里。”
冷淡的“钢琴女祭司”许汐言,现下却是这副模样,是白日里根本不敢做出的肖想。
许汐言抱着只手臂,吐出一缕烟:“你梦到过吗?”
闻染路过她身边:“你以为我没梦到过吗?”
“从十七岁遇到你开始,我不知梦到过多少次。”
她走到那只铁皮盒边,蹲下,抱住双膝,偏头枕在自己的一边手臂上望着许汐言:“可是‘我喜欢你’这句话。”
她抿了抿唇,很轻的笑了下:“我在梦里也没有敢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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