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做你的滑翔伞、登山雪杖、滑雪镜,我要做你的钢琴。”
“如果我们在一起的话,”闻染抽一口烟,静静望着她:“那你对世间所有人的心动,就到我为止。”
“那天你从酒吧追出来,说我胆小。”闻染问:“我现在不胆小了,那么你呢?”
“我要的是永远,你敢不敢?”
第64章 “充分的想清楚再回答。”
许汐言盘腿坐在地上, 烟早已摁熄在烟灰缸里。
她望着闻染,正要说话。
闻染轻轻摇头:“现在别说。”
别在双唇还带着吮吻过的肿意时说。
别在体内还荡涤着欢爱后的躁意时说。
别在大脑还充斥着深深的震撼时说。
闻染轻声道:“我已经花十年时间去喜欢你了,所以, 也不介意再多花一点时间,让你充分的想清楚。”
她的语调被一半掩埋在雨声中,让许汐言想要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把耳朵凑得更近些听她说, 一手托住她的侧颊, 让她把嘴凑到自己耳畔来说。
在许汐言想要站起来的时候, 闻染却转身,又一次拉开写字桌的抽屉。
这次拿出来的, 是她俩所签关于做两年“情人”的那份合约。
闻染拿着那薄薄一张纸,复又走到她面前来, 两条光洁白皙的腿曲折,蹲下。
手里还握着那个打火机,把纸页展开, 两人的名字上正经的盖着指印。闻染那枚是她指纹抚蹭许汐言口红后盖下的, 许汐言的那枚,根本就是用残存口红印下的唇纹。
顶着正经的名号,其实靡靡旖旎。
这会儿闻染拈起纸页一角, 打火机擦燃火石, 对准另一角点燃, 像点燃一片夏日黄昏中招摇的蔷薇瓣。
纸页不停的打卷、燃烧,碎落掉入烟灰缸里,又似银灰的月光。
闻染开口:“许汐言你听明白了么?我现在跟你谈的, 是不设退路的永远。”
她的语调很轻,却重重砸在许汐言心上。她是在说, 她不打算给自己留退路,也不会给许汐言留退路。
“所以,”她像往日那般静然笑了笑:“请你一定好好想清楚了再回答。”
她说完后站起来,把铁皮盒和烟灰缸收回到写字桌上。
只剩许汐言盘腿坐在地上:“那现在呢?”
“现在你自己回去呀。”闻染转身过来:“给自己一点思考的时间。”
许汐言扭头望了眼窗外:“又在暴雨天赶我。”
闻染扬扬唇。
许汐言从地板上站起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我先走。”
闻染点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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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曦不知在车里等了多久,终于接到许汐言电话:“过来接我吧。”
陈曦赶紧让司机开车过去。
闻染出租屋的那栋旧楼,陈曦其实已经看得很熟了。许汐言站在楼栋下的阴影里,支出的一截铁皮屋檐勉强盖过她头顶的雨。
她不知在发什么呆。
直到陈曦降下车窗,想低唤她一声:“言言姐。”又怕被楼里尚未睡熟的老人家听到。
正想推开车门下车去找她,许汐言往车边走来。
拉开车门钻进后座,陈曦赶紧叫司机:“开车吧。”
直到车平稳驶入驰骤的暴雨中,陈曦才敢悄悄打量后座的许汐言。
明明还没到盛夏,不知怎会下起这样的暴雨。
许汐言从楼下到上车明明没走几步,偏已沾湿半边肩膀。
这样的水痕,却没掩去她一身衬衫的皱痕,唯独领口扣得好端端的,好似为了刻意遮掩什么。
陈曦心想:好、好刺激……
这俩人的关系,到底怎么样了啊?
如果没进展的话,这一身褶皱是怎么回事?
如果有进展的话,这样的暴雨天,许汐言怎么没在闻染家留宿呢?
又被赶出来了啊?
陈曦悄悄望着后座的许汐言想:闻染这姑娘,有点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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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的暴雨后,次日倏然放晴。
闻染睡得正熟,一阵手机铃把她吵醒。她半梦半醒,眼都没睁的把手机摸到手里:“喂?”
陶曼思的声音传来:“染染,你到哪里了?”
“什么到哪里了…… ”
“我们今天约好去秦村公园,你不会忘了吧?”
闻染一下从床上弹起来:“我现在就来!”
她简单刷牙洗脸,梳了梳头发后换上衣服即出门。昨晚的淡蓝亚麻衬衫和米色亚麻长裤还扔在地板上,她实在太累了,许汐言走后她倒头就睡,根本没收拾。
本想着她今天调休,可以好好休息,却完全忘了今天陶曼思也难得调休,两人一早约好了,趁着工作日人少,同去刚建成的秦村公园。
闻染在地铁上揉着发肿的脸,体力还没恢复,拽着吊环,听身旁两个女生在议论:“许汐言怎么可以又媚又冷啊。”
“她那样耷着睫毛看人一眼,好有距离感喔。”
“她不像嫦娥那种仙女,像什么呢……”
“像古希腊那种女神。”
“诶对对对!”
丰饶的,妩媚的,充满旺盛生命力的。她也会笑,可那笑容再热闹真切也与人间隔着距离,你心中知晓她是殿堂间的神女,不是你伸出手来可以够到的存在。
唯闻染一人拉着吊环想:其实,不是这样的。
昨晚许汐言掌根摁在她后腰,传来很真实的温度。
她几乎站立不住,整个人软软倚在许汐言身上,她知道许汐言的额抵着她额头,在观察她每一丝细微的反应。
她刚开始阖着眼,后来忍不住张开。像许汐言想要看她的反应一样,她也想看这一刻的许汐言。
许汐言睫毛尖染着她面颊的薄汗,看过去似有层水雾。冷白的肤色迸出一抹红,夕色一般,抹在额角。
美得惊心动魄。
说不上是许汐言侵入了她的世界。还是她柔软的浩瀚的水一般的世界,淹没了许汐言。
紧赶慢赶,闻染总算赶上和陶曼思约好的时间。
背着帆布包往公园门口一路小跑,闻染只觉得一阵阵腿软。
站着做……是真的蛮费体力的。
陶曼思在门口叫她:“慢点,不着急。”
她气喘吁吁。
陶曼思问:“你昨天干嘛去了?”
她一惊:“啊?”
“看上去挺累的样子。”
“喔……做运动。”
“你找到健身房啦?”两人之前聊过这话题。
“没有,就是自己……随便乱动。”
说这话时,又想起昨晚倚在许汐言身上,自己忍不住轻摆的腰肢。
还好她现在的发型,都是披着头发,不然叫老友看到自己发红的耳朵,着实有点尴尬。
两人一同兑了入场券,往公园里走去。
时光的流逝总是不留痕,除了我们在不知不觉间成为大人。
其余的端倪,大约只能从城市的步调中去找寻。譬如,她们这一代人儿时常去的海洋乐园关张大吉,又有当年一座废弃工厂,被建成朋克风的新型公园,吸引了一众年轻人前来打卡,频频发在某社交软件上。
闻染和陶曼思漫游其间。
不行,还是腿软。
不仅跑步时腿软。
就连现在正常走路,那也是非常的腿软……
许汐言的确有着一双灵巧的、有力的、精准的,世界顶级钢琴家的手。
闻染望见路边一辆小皮卡造型的咖啡车,问陶曼思:“喝咖啡么?”
陶曼思摇头:“我一会儿不是要去蹦极么?”
闻染自己则迫切需要回血,走过去点一杯卡布奇诺。
陪着陶曼思往蹦极台走去。
秦村公园之所以突然爆红,还因这全金属制成的跳台架,充满未来世界的强烈风格,在日头下银光闪闪,挺酷的。
周末极不好预约,所以陶曼思预约了工作日。
闻染自认不是什么胆子很大的人,便没跟陶曼思一起预约。
这会儿陶曼思过去扫码,听闻工作人员说,难得今天周一,还剩一个体验名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