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染攥着她往门口走去,拉开房门,直接把她推了出去。
自己站在门后,没什么表情的对她说:“你很缺朋友么?”
“不好意思,我不缺。”
说完就把门关上了。
许汐言站在门口,听房间内的脚步声拉远又走近。
闻染又把房间门拉开。她微蜷了下手指,望着闻染,眨了眨眼。
闻染仍旧没什么表情,把方才那一包西瓜口味的糖摔到她怀里,嘭一声,又把门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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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汐言在门前站了半晌,一个人拎着包糖,往电梯走。
电梯缓缓上升,“叮”一声开门,露出陈曦的一张脸。
瞧见许汐言,一愣,又去看电梯显示的楼层,的确是十二楼。
而陈曦和许汐言住十六楼。
陈曦小心翼翼开口:“言言姐,我刚在会议室一直没看到你,宋教授找你。”
许汐言“嗯”了声,走进电梯来,摁了下行键去会议室。
谁住十二楼?
陈曦不知道,因为这次活动她只是陪许汐言参与,不负责安排。但是!她用脚趾头都能猜到!
所以许汐言刚才是去找闻染了?
脸色怎么这样?
难道被闻染赶出来了?
这可是许汐言!全世界都惯着宠着的许汐言!
许汐言把一直拎在手里那包糖,往她怀里一丢,没什么语气的开口:“你的表情,未免太丰富了点。”
陈曦这才发现,酒店电梯是半磨砂金属门,她方才吃瓜的神情不甚清晰的映在上面,被许汐言瞧了个正着。
陈曦捏住怀里的糖问:“你买给闻小姐,闻小姐不要啊?”
许汐言透过电梯门反射,瞥了她眼。
陈曦表面恭谨,心里很大声的:耶!
虽然她挺喜欢许汐言,但这是闻染的胜利!闻染,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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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年会结束,许汐言和闻染再无机会交集。
闻染和周贝贻的机票是提前很久订的,很便宜的航空公司,自然也不可能遇到许汐言。
闻染回海城后做了一件事,拉黑了许汐言所有的联系方式。
两人分开后互相都没再联系过,她也就觉得“拉黑”这种事显得刻意。
但现在许汐言主动跟她相处,她觉得麻烦死了。
不要再来扰乱她心境。
两周后,何于珈给闻染介绍了一个聚会:“都是圈内人,我今晚跟朋友开黑,懒得去交际,你去吧。”
闻染以前是不适应这种场合的。
但现在不同,一来她经过社会摔打,知道为自己的工作室攒客户是十分必要的。二来音乐圈也是个圈,周贝贻非科班出身又想发展,是不得不积累人脉的。
两人还能搭个伴,她便和周贝贻一同去了。
在聚会上远远望见许汐言的时候,闻染心里就一个感觉€€€€又来?
之前何于珈给她这邀请函的时候,还对她嘀咕,觉得按自己家里的关系,其实不够格参加这聚会,不知怎么找上门来。
是许汐言找人把邀请函给何于珈的么?闻染不确定,闻染也不在乎。
如果是,许汐言实在多此一举。
无需从何于珈这里走一圈,就算许汐言直接把邀请函给她,她也会笑着客客气气道一声“谢谢许小姐”,全无避讳的参加聚会。
既然她连朋友都不打算做。
充其量就是个曾经相熟的陌生人,还有什么好避着走的。
她没再留意许汐言的动静。在来这聚会前,她是做过功课的,这会儿和周贝贻一起,一张张名片递过去。
许汐言的视线,落在闻染身上。
与她聊天的友人,发现她有些走神,顺着她视线,寻到闻染,笑道:“觉得她不像音乐圈里的人是吧?我认得她,原来她也收到邀请函了。”
许汐言瞥友人一眼。
友人解释:“她是调律师,有间自己的工作室,调那些很难校音准的古董钢琴很有一手,我有两个朋友都找她调过琴,说她挺厉害的。”
许汐言的确看着,这场聚会上有好几人,主动去同闻染打招呼。
有那样一双敏感的耳朵,那样一双细腻的手,闻染的性子看着淡实则也倔,看起来,她在渐渐闯出自己的一片天。
这时,周贝贻拉拉闻染,两人一同往酒吧外走去。
许汐言跟友人交代一句,跟着走出去。
周贝贻是叫闻染出去抽烟。这酒吧外也有一株凤凰木,正值花期,徐徐袅袅的落在闻染肩头。
她很干净。
无论指间夹着烟,或者和周贝贻一同交际应酬时给人递名片,那张素淡的脸,始终显得很干净。好像是在说,如若对方接招,那是最好,如若不接,那也就算了。
利益只是利益,不值得她过分执拗。
许汐言忽然想到,闻染性子那样淡的人,好像真的只为一件事执拗过。
那件事曾与她相关,便是€€€€喜欢她。
用整个青春和十年时光,不留余地的喜欢她。
而现在闻染的眼神随着夜风飘过来,显然瞧见了立于酒吧门口的她,却淡淡无波澜,不再因她有任何起伏。
周贝贻掏出打火机来给闻染点烟。
火光映亮两人的脸,许汐言确认了一件事€€€€周贝贻喜欢闻染。
因为那样的神情,在闻染以前给她点烟时,也出现过。
第70章 “周贝贻喜欢你。”
闻染并未跟周贝贻有什么亲密接触, 就点烟时挨近那么一瞬,又远离。
许汐言远远站在酒吧门口,不知为何就觉得双眼开了远视加慢放功能似的。她好似能看到那凤凰木灼灼绯色的花瓣飘落在两人肩头, 看到两人分明隔着距离、影子却头挨头的靠在了一起,看到靠在一起的影子随夜风摇曳,看到闻染短发间碎落出的一缕打破了影子柔和的轮廓。
许汐言想起,以前闻染给她点烟的时候, 两人的影子就是这样靠在一处的。
这都不是令许汐言心里最不好过的。
令她心里最不好过的, 是闻染夹着烟, 眼神随夜风飘过来,一点没有回避她。
闻染不跟她做朋友。
这种情形下, 一个不需要回避的人,就叫€€€€曾经熟悉的「陌生人」。
周贝贻烟抽了一半, 酒吧里有人出来叫她,看到立在酒吧门前的许汐言吓了一跳。
许汐言眸眼淡淡的望着前方那棵凤凰木,她天生眉眼冷淡, 出来的人也没敢跟她打招呼。
周贝贻应了声, 跟闻染交代一下,便先熄了烟,朝酒吧门口走来。
路过许汐言, 同她打招呼:“听闻染姐说, 你俩是高中同学?”
许汐言忽的就笑了下。
嘴里不知什么语气的把这四个字重复一遍:“高中同学。”
有人在等周贝贻, 她没多说,跟人进去了。
剩许汐言一个人站在酒吧门口。
闻染站在树下,一点没有躲避的意思。
许汐言冲她走过去。
她朝许汐言弯弯唇角。
许汐言发现, 原来闻染也可以露出这样成熟、客气、而疏离的笑。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很淡, 却很真,让她时不时会没来由的想,对她露出这样笑容的人,长发下是不是藏着一双发红的耳尖。
她问:“你不进去?”
闻染扬扬指间的烟:“不能浪费。”
“你跟周小姐说,我们俩是高中同学?”
“嗯。”闻染很平静的透过缭绕烟雾望着前方。
就这么一个字€€€€“嗯”,连一句多余的解释都没有。
许汐言低头勾了勾唇。
地上有颗小石子,她今晚穿一条墨色包臀裙,配一张风情盛大的脸和满头浓密的卷发,本该妩媚缱绻,偏她又搭一双匡威鞋,这会儿脚尖来回来去拨弄着地面的小石子。
嘴里又重复一遍:“哦,高中同学。”
这比陌生人还不如。
闻染抽着烟,忽然就叹了口气,那声叹气就和烟一道泯灭进夜色里。
她很直接的问许汐言:“那贝贻问我和你以前是不是认识的时候,我该怎么说呢?说我们俩之前是合约情人?”
“不太好吧。”
说完抬手拨了拨自己的短发发尾,看上去有些倦怠。
这就是现在的闻染,对许汐言丝毫没耐心。
许汐言直视着她:“周贝贻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