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鱼与未尽雨 第158章

许汐言练完琴,回到酒店,陈曦去帮她买咖啡,她自己上楼,却瞧见等在电梯口的人,是闻染。

闻染看着她向自己走来,也没闪避,反而揿开电梯门。

自己走进去,站在电梯轿厢里。

许汐言其实有点意外,随她步入进去,摘下墨镜,摁下自己的楼层数,又问闻染:“房间在几楼?”

“二十七楼,谢谢。”闻染瞥一眼她先前摁亮的数字键,许汐言的房间在十五楼。

许汐言也就不再说话了,一副墨镜被她拈在手里,来回来去的晃着镜腿。

电梯里的空间太促狭,许汐言身上的香气铺天盖地,提示她们曾怎样连彼此皮肤纹理间的味道都熟悉。

也正因为这样的熟悉,闻染能很清晰的闻出来€€€€

许汐言身上有药味,虽然很淡很淡。

许汐言刻意支开陈曦去买咖啡,是要一个人回房间擦药。她这人挺傲的,不肯别人看见她的狼狈,连陈曦也不行。

数字跃动到“十三”的时候,闻染开口:“要我帮你么?”

“嗯?”

许汐言反应过来,闻染是知道她要回房间擦药。她扭头,带着意外语气反问闻染:“你要……去我酒店房间?”

“不可以么?”闻染看向她:“你自己给右手擦药,不是挺不方便的么。”

许汐言笑了笑。

然后她说:“不用了,谢谢你。”

闻染吸了一口气,屏住:“哦。”

好好好,她们现在一点不熟行了吧。

电梯行到十五楼,门“叮”的一声打开,许汐言跟闻染说一声“再见”,自己往外走去。

门缓缓再度闭阖,缝隙越来越窄。

就在那缝隙快要消失的时候,闻染伸手,忽地一挡。

快步走出电梯,踏过柔软的地毯,许汐言已走到房间门口了,正拿房卡开门,听到身后脚步,扭回头去看。

看到步履匆匆的闻染,走到她面前压低声说:“进去。”

许汐言进了房间,神情仍有一点懵。

闻染随她进了房间关上门,一颗心仍在怦怦乱跳着。

许汐言这人挺随性的,房间里随处搭着她轻薄的睡裙,还有内衣。许汐言瞥了闻染一眼,闻染好似面不改色的问她:“药呢?”

许汐言走到桌边,把一件随意搭在那里的睡衣挪开,找出药瓶递给闻染。

这药以前闻染帮许汐言擦过,挺熟练的,拉过许汐言的手,一气呵成的抹上去。

然后把药瓶放回桌上,问:“许汐言,怎么了,你是很怕我来你房间么?”

许汐言轻转了下右手,垂着浓睫,顿了顿,用很低的声音说:“怕啊。”

这次轮到闻染一滞。

她满心以为许汐言会故意说€€€€“有什么好怕的。”

她抬眸盯了许汐言一眼:“你还知道怕。”

转身,拉开许汐言房间的门出去了。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就像她方才给许汐言擦药那样。

第77章 那是闻染第二次说起“永远”。

闻染埋头匆匆走到电梯口, 抬手猛揿上行键。

一路上到二十七楼,她匆匆拉开房门进去,回身, 上锁。工具箱放到一边,把自己扔到床上,枕头蒙住头。

这时她扔在床头的手机,“滋€€€€”的震了下。她仍用枕头蒙着头, 只伸出一只手去摸索。

手机握到掌心, 她往边上挪了挪枕头, 露出一只眼睛来。

是许汐言发来的:【谢谢。】

闻染把手机扔到一边。

谢个头啊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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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许汐言在房间稍作休息, 又回到了练习室。

陈曦买完咖啡后,许汐言让她直接到练习室, 这会儿匆匆迎上来:“言言姐,没遇到什么事吧?”

许汐言这人和其他明星不一样,倒不是说她不养尊处优,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钱, 并且出门从不带钱。但她喜欢满世界飞,各种生活琐事倒不依赖助理。

并且她傲,擦药这种事, 她不肯让陈曦帮忙。

许汐言坐回钢琴前:“能遇到什么事。”

“可……”可你看上去就像遇到什么事了。

许汐言掀起眼皮瞧她一眼。

她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闻染洗了澡, 睡不着, 便从床上爬起来翻乐理书。看了会儿有点走神,便把柏女士的微信对话框点开,看柏女士给她发的f1小视频。

她偶尔短途出差, 舍不得把f1送去宠物店寄养,就让柏女士上门帮她喂猫。

这时又进来一条信息。

贝贻:【闻染姐休息了吗?】

闻染:【还没。】

贝贻:【上次有张曲谱, 讨论完后好像被你收走了。】

闻染:【我找找。】

过了两分钟:【找到了。】

贝贻:【我来找你拿。】

闻染:【不用,我给你送下来。】

随行工作人员和音乐家的房间楼层不同,周贝贻住十八楼。

闻染换了衣服匆匆下楼,周贝贻站在门外等她,看上去有些倦。

看到闻染,冲她笑了笑。

闻染递上曲谱,也没问她琴练得如何,只叮嘱她好好休息。

周贝贻点点头:“我走的时候,听见汐言姐还在隔壁练习,真是厉害,不知道累似的。”

闻染意外:“她又回练习室了?”

还有两天就要演奏,大多数音乐家不会选择在此时过度练习消耗自己的精力。

许汐言这样,是因为右手的情况严重么?

闻染回房,有些睡不着。

于是从床上爬起来,独自往练习室的方向走去。

夜色里,凤凰花在路口的枝头灼灼,空气里有了初夏的意味。

闻染一路走到练习室,其他人都已回酒店休息了,这里沉静出一种肃穆的气氛,空气里的尘埃在月光下舞动。

闻染犹豫了下,推门进去。

要一路走到走廊最深处,才听到隐约的乐声传来。

只有许汐言那间练习室还有人,从清晨到午夜。

闻染走过去。

隔音门有厚重的软包,高高耸立,让人仰视。闻染站在门外,窗口透进的月光是一种冷调的白,尖锐的,从窗口透进来,针一样扎在她心上。

她垂着眼眸,隔着一扇门,听练习室里的许汐言不停重复同一小节旋律。

其他人听不出什么异常吧。

闻染一双耳太敏感,却能听出里面的瑕疵。

有那么几个音符,好似许汐言的右手脱离了控制,让那些音符飘过去。

闻染站在尘埃舞动的月光下,心中无比难过。

许汐言是多骄傲的一个人呢。

上次右手神经炎发作时,许汐言甚至碰都不肯再碰一下钢琴,她不愿忍受那些不完美的音符从她指尖流出。

这次的情况更严重了,许汐言却坐在练习室里,一遍遍忍受着这样的折磨,只为了把那些失控的不完美,从自己的旋律里剔出去。

因为她做到过,一边与病痛较量、一边弹出完美的旋律。

她便不允许自己做不到了。

许汐言便是这样的人。

闻染不忍再听,转身离去。

一夜没怎么睡好,第二天一早,闻染顶着两只黑眼圈,到酒店自助餐厅吃早餐。

其他音乐家也在,和自己的团队絮絮聊着些琐事。

大约吃到一半,许汐言带着陈曦走进来。

许汐言这人没什么架子,陈曦去端早餐,她就自己去取咖啡。

闻染望着她背影,放下手中切松饼的刀叉,站起来走过去。

她也不跟许汐言说话,端着自己的咖啡杯,看起来只是来给自己的咖啡续杯的。

一张咖啡台就那么大,许汐言站在她身边,穿一件深v领的素黑T恤,搭一条工装裤,这时节她已开始穿一双草编的夹趾拖,时髦又好看。

戴着副墨镜,身上有清新的牙膏味道。

闻染心想:她练到了几点?又睡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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