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汐言勾起唇:“好啊。”
巧的是,竟没多余的一次性手套了。闻染轻声说:“我吃好了,你戴我的。”
许汐言一时坐着没动。
闻染声音更细, 像对许汐言的耳语:“怎么, 不肯啊?”
许汐言掀起眼皮瞧她一眼, 眼神还是懒懒的,说不上是在笑,又或是其他什么意味。把桌上闻染戴过的那副手套拿起来, 慢条斯理套上自己的手。
她的手指白皙,纤长, 有力,闻染看着她戴手套的动作,莫名的有点耳根发烫。
这时f1不知从哪里钻出来,许汐言唤它一声,它“喵”的应了,却没往许汐言身边去,横行霸道的踩过周贝贻肩头。
许汐言唇角勾起的弧度更甚了些,冲周贝贻道:“它跟你倒是很亲。”
“它挺乖的。”周贝贻笑笑:“汐言姐,你能吃得惯糟卤味道么?”
在许汐言作答以前,闻染先开口:“她能。”
一点点亲昵,不显山不露水的昭显出来。对一个人口味的熟悉,其实是对这个人的熟悉。
许汐言拿起一根鸭舌,尝了尝,诶,真的还挺好吃的。
但她尽量把所有工作集中排在一处,一结束忙不迭赶回来,坐了十多小时飞机,飞机餐食难吃,她心里本来惦记的,是闻染煮的那碗素面。
现下却坐在这里,啃一根鸭舌。
许汐言内心: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许汐言是个礼貌的人,不好赶客。周贝贻也是个礼貌的人,见了许汐言,不好贸然就走。三人又寒暄一阵,终于,周贝贻起身告辞,闻染送她到门口。
周贝贻记得嘱咐一句:“闻染姐,祁老师的事,你好好考虑。”
“好,谢谢。”
周贝贻离开后,闻染回到茶几边坐下,瞧见许汐言还在慢条斯理的啃一根鸭舌。闻染也不催她,坐她侧面,手肘支在茶几上,手掌撑着下巴偏€€*€€ 头瞧她。
等她终于吃完,脱下手套,又抽湿纸巾仔仔细细擦净了手指,终于掀起眼皮:“什么祁老师?”
闻染勾唇。
许汐言总说她有双敏感的耳朵。许汐言自己的这双耳,也不遑多让。
许汐言看着她:“阿染。”
她唤闻染名字的一声,与她在丹麦那通视频里唤“囡囡”的语调很不同,不柔软,呼之欲出的占有欲。
是……另一种迷人。
闻染解释道:“贝贻看我工作室迟迟没有起色,说要不要帮我去问一问祁宛霖老师,祁老师正在找调律师。”
说着望向许汐言:“生气啦?”
许汐言反问:“我该生气吗?”
哟,套路她。
闻染笑道:“不该呀。我和贝贻之间早都说清楚了,今天本来工作室的其他人也在,聊完先走一步,你到的时候,贝贻也正准备走。”
许汐言不说话,指尖在桌面轻轻的敲。
闻染问她:“你吃完没有?”
许汐言压压下颌。
闻染:“那我收拾了。”
她站起来,跟许汐言说:“让让。”
许汐言往后退了退,没退多少,仰头瞧着闻染。
闻染一只细瘦的脚踝,踩到许汐言面前来,出乎许汐言意料的,直接坐到了许汐言的腿上。
许汐言怔了下。
闻染以一个很舒服的姿态,坐到许汐言身上。她穿一条九分长的阔腿亚麻布裤,微微生涩的面料,贴在许汐言穿热裤的那双腿上。
料子那样薄,许汐言能很清晰感觉她皮肤的触感和温度。
她抬手,双手圈过许汐言的后颈,虚虚搂着:“吃饱没有?要不要我再煮碗素面给你吃?”
她是典型的南方姑娘,五官生得淡,但皮肤是软糯的,一截纤颈轻轻立着,洗发水还是那款椰子味道的,带一点点奶香。
许汐言眯了眯眼:“阿染,我发现你这人真挺能装的。”
她的意思是,闻染的性子不仅不淡,意外的还很会撒娇。
闻染问:“那你吃不吃这一套的?”
许汐言望着她。
两人都还没洗手,许汐言并未伸手来环她的腰,只是任她那样坐着。这是许汐言出国近两周后回来,两人第一次的肢体接触。
闻染很明显感到自己的亚麻布裤被许汐言的皮肤染热,贴在她腿侧。
许汐言:“我没吃饱。”
闻染顿了下。
这人……看着浪漫,其实一点情趣都不懂的哦?现在最想吃的还真是一碗素面啊?
搞什么。
“哦。”她从许汐言腿上站起来:“我去给你煮面。”
脚下传来微微阻力。
低头看,是许汐言用自己的脚勾住了她脚踝。
许汐言很简练的说了四个字:“不。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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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汐言往门外走,闻染怔了怔,才发现她拎进了一只旅行箱。
也就是说,方才许汐言没等行李,从机场匆匆赶到了闻染家,之后才让人把行李给她送了来。
睡袍浴巾都在,许汐言取了去洗澡。
又换闻染去洗,回卧室的时候,瞧见许汐言裹着睡袍,靠在床头假寐。
闻染细声说:“你躺下来睡呀。”
许汐言睁开眼,对她伸出一只手:“过来。”
睡袍是一种很华贵的黑曜石色。许汐言的美里总是有种很慵懒的情态,无论是她总是只吹到半干的头发,还是她总是系得松垮垮的腰带,露出胸前的一线雪肌。
闻染:“我还没吹头发呢。”
许汐言扬着的那只手并未垂下,又唤她一声:“过来。”
闻染走过去,跨坐到她腿上。
她坐直起腰来,一手向后,扶住闻染的腰。
她的目光落在闻染的眉毛,薄的眼皮,秀气的鼻子,接着是略薄的唇,但没有吻上来,略过,视线又落在她肩膀往下、棉质睡衣被发尾滴下的水滴晕湿的一片。
露出粉色的月亮。
闻染耳根红了。
但许汐言仍然没有吻没有碰,她的手探出来,去往的位置很直接,轻轻摩挲。
闻染扶着她的肩,抿了下唇。
到这时她才觉得,许汐言方才或许真的生气了。尽管这生气其实没什么道理,许汐言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但她并非真能理性的克制自己的占有欲。
所以她这样逗弄着闻染,不肯给一个痛快。
闻染的手指紧紧扣着许汐言的肩,指节微微发白。
面对这样的许汐言,心脏像只被情绪越冲越大的气球,裹挟着躁动、急切、甚至某种……兴奋。
小小盒子本就放在床头柜上,此时被许汐言拿到手里。
然后望了闻染一眼,眼神意味深长。
闻染小声唤她:“阿言。”
“我知道自己没什么道理。”许汐言说:“可是,怎么办呢。”
闻染能察觉到许汐言今天的不一样,那只顶级钢琴家的手更直接,也更热烈,似是在弹奏一首节奏飞快的《克罗地亚狂想曲》。
搂着闻染的腰,不让闻染躺下来。
所以这一次,一片狼藉的与其说床单,不如说是许汐言的睡袍。
闻染最终得以趴在床上时,觉得像高中上体育课跑过三千米。许汐言收拾了床边,一手搭在她的后腰问:“你家有榨汁机么?”
闻染怔了下:“什么?”
许汐言这人的浪漫,不止体现在她会带你去看日出,又或送你海水一般蓝色的墨水。还体现在,她这人的思维系统里,就没什么做这事麻不麻烦、值不值得的考量。
她会在两人都很累的事后,跟闻染说:“我刚才喝气泡水的时候,看到冰箱里有橙子。”
然后半夜两点去厨房找榨汁机,给近乎脱水的闻染榨一杯橙汁。
榨汁机静音,不会惊扰四邻。
她端着杯新鲜的橙汁回卧室时,闻染还趴在床上,被她捞起来,捧在手里的橙汁,果肉还未被完全打散,闻染靠在床头小口的抿。
许汐言盘起一条腿坐她对面,直到这时才开口问:“你会让贝贻找祁老师帮忙么?”
“希望不用。希望我自己有办法解决。”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真的需要,你会找贝贻还是找我?”
闻染不语。
“问你呢。”
闻染照实答:“会找贝贻。”
“你宁愿找她也不找我?”许汐言的语调有点受伤:“你到底跟谁比较亲。”
“不是这样算的。”闻染摇摇头。
这话细细说起来,其实很伤自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