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怎么说呢。许汐言太成功了,太有名了,有名到都不用去考虑什么两人恋爱公不公开,哪怕只是公开她以前帮许汐言的巡演调律,从今以后就再没有“那个叫闻染的调律师”。
而会变成,“那个帮许汐言调过琴的调律师”。
从今往后来找她调律的人,是冲着她闻染,还是冲许汐言?
她笑了笑:“如果我让你帮忙的话,就再没办法跟你平起平坐了你明白吗?”
又用了个半开玩笑的说法:“毕竟贝贻还没你这么出名,我还能做我自己。”
许汐言没笑。
她轻轻的问:“这是我的错吗?”
闻染摇摇头:“这不是我们任何人的错。”
她喜欢的人是太阳,她是地面上亦步亦趋的凡人,这真的不是她们其中任何一个人的错。
闻染看了看许汐言熬得微红的眼,想到她刚飞了十多小时回国:“我们睡觉吧,事情也许不会糟到那一步。”
许汐言抬手探进闻染的发间,捏了捏她的耳朵:“我只是希望,我是你最亲的人。”
第二天一早,闻染睁开眼,悄悄去看许汐言醒了没。
扭过头,才发现床的另一侧是空的。
愣了下,挣起身,听见厨房传来榨汁机的声音。
许汐言端着杯橙汁进来,递给闻染:“睡醒了?”
闻染接过:“你怎么起这么早?”
许汐言在床畔坐下,替闻染理了理侧颊的碎发:“我今天要飞巴黎。”
闻染一愣€€€€
许汐言先前工作的地方是卢森堡,既然时间这么紧,直接飞巴黎不是方便得多。
她抿一抿唇角,许汐言替她把碎发勾回耳后:“是我自己想回来的。”
闻染不再说话,放下杯子,抬手搂住许汐言的肩,轻轻倚在她肩头。
许汐言离开后,闻染起床去上班。
下班时接到陈曦电话:“闻染,方便过来找你一趟么?”
“好啊。”
陈曦约她在楼下的咖啡馆见,她问:“你没去巴黎?”
“明天走,我留下来处理一份合同。”
“噢。”
“那个,言言姐让我来找你,有件事跟你商量。”
“什么?”
“就是言言姐现在回国都住你家嘛,她想问问你,你们俩的生活费怎么算呢?”
闻染笑了笑。
陈曦看着她神情:“不是言言姐忙到没空跟你谈啊,你要是想跟她谈,你打电话给她就行。她就是觉得我来谈……”
闻染点点头:“我明白。”
陈曦来谈,更能维护闻染敏感的心而已。
闻染问:“她怎么考虑的?”
“她都看你高兴。”
许汐言从小家境优渥,长大后自己赚得又多,几乎是个对金钱没概念的人。
闻染问陈曦:“那你有什么建议么?”
陈曦道:“窦姐的建议是,你给我们一张银行卡号,我们会定期往里面存钱,如果你想跟言言姐AA,你自己算清楚就行,账就由你记。”
闻染又弯了弯唇。
陈曦:“言言姐的财务,都是窦姐一手在管。”她试探性的问:“或许,你想买辆车代步么?你要是不想买贵的,就买辆便宜的。”
闻染摇摇头。
这甚至不是自尊心不许她要许汐言的车。更现实的情况是,让现在的她养一辆车,她根本养不起。
告别了陈曦,闻染回家,给陶曼思打电话:“我觉得我这个人,有点矫情。”
陶曼思:“你是不是看《灼日》看哭了?哈哈哈哈那你是够矫情的。”
《灼日》是最近一部挺火的青春伤痕文艺片。
闻染跟着笑。
心想,谁愿意矫情呢。
如果她更才华横溢一点、更成功一点、更有钱一点,更能跟许汐言平起平坐一点的话,她真的一点都不在意跟许汐言之间谁出钱多一点、谁出钱少一点,谁帮谁多一点、谁帮谁少一点。
唯独像她现在这样,买瓶矿泉水都要看价签,稍不留神,就变成了许汐言始终拉着她往前、她始终拖在许汐言身后。
她可不要那样不对等的关系。
她要守住自己。哪怕只是小小的自己。
日子就那样按部就班的过下去,闻染继续往社区发传单,赚的钱够维系生活,工作室的运营费用则靠她以前准备用来买房的存款撑着。
许汐言很忙,每次回国都是匆匆赶来她家,她下班的时候,会闻到屋子里带着沐浴露香的氤氲水汽。
有时许汐言会做饭,说要复刻在国外吃到的食谱。
闻染说:“煮粥啦。”
许汐言:“不要。”
可许汐言那些国外的食谱太复杂了,要做很久很久。
闻染说:“煮粥啦,许汐言你知不知道往粥里加红薯真的很好吃?”
许汐言就笑了。
最后还是煮粥,然后就是在窄窄的单人床上欢爱。
每次见面的时间太短,好像匀不出时间来做其他。
唯独有次,她听许汐言接到朋友电话,约许汐言去落基山脉看哥伦比亚冰原,许汐言说:“不去。”
朋友问:“为什么?”
许汐言只说:“忙。”
那次许汐言在国内多留了几天,她们难得晚饭后有看部电影的闲暇。
闻染挑了部老港片,里面有句很经典的台词:「我听人家说,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它可以一直的飞呀飞,飞得累了便在风中睡觉,这种鸟一辈子只可以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的时候。」
每次许汐言回国,闻染都腰酸背疼,看了会儿,便蜷起膝侧躺在许汐言的腿上看。
不知什么时候,竟睡了过去。
再睁眼的时候,发现电影已播完了,定格在结束画面,客厅里其他灯都关了,屏幕映出淡淡的光。
闻染轻轻转个身,刚想问许汐言:“为什么不叫醒我?”
发现许汐言在对着屏幕出神,甚至没发现她醒了。
闻染望着许汐言。
许汐言一张脸被屏幕淡淡的光线打亮,那样略显无措的神情,让闻染在一瞬间心脏收紧。
那一瞬间,她忽然想:像许汐言这样的人,是突破了些什么来爱她呢?
她轻轻开口:“许汐言。”
“醒啦?”许汐言回过神来,伸手揉她的耳垂,鼻音懒懒的。
她躺在许汐言腿上问:“谈恋爱无聊么?”
“嗯?怎么会这么问?”
“你好像都没有去哪里旅行了,也没跟朋友一起玩乐队。”
“喔。”许汐言又捏捏她耳垂:“所以我们现在,是在谈恋爱了?”
闻染转过身去看着电视屏,不讲话。
许汐言笑一声,手指在她耳廓上轻轻刮弄着。
俯身下来亲她耳朵,气息钻进去,痒痒的:“我怎么会觉得无聊?”
闻染又转过来,瞧着她:“你以前有没有想过跟我恋爱,会是什么样?”
许汐言好笑的看着她。
闻染:“说嘛,我听听看。”
“我没有想过。”许汐言用指节轻轻刮擦着她的耳廓:“跟你在一起,是自然而然的事,我从来没有想过很多。”
“那你,”闻染顿了顿:“现在快乐吗?”
许汐言一挑眉:“还可以更快乐一点。”
闻染“嘁”一声,背过身去不理她了。
两天后,许汐言再度飞往欧洲工作。
闻染跟陶曼思约好,去陶曼思家里吃饭,陶曼思自己做了两道菜,从网上看来的蒜香排骨食谱,外加一道青菜,闻染琢磨着又点了份炸鸡。
闻染去洗手时,刚巧放在茶几的手机响起。
“染染,电话。”
“谁啊?”
“你没存名字的,陌生号。”
“那应该是炸鸡到了,你帮我接一下。”
陶曼思接起来:“喂,是外卖吗?”
对方愣了愣:“我是许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