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说着早就被教过千百遍的话,“奴惊扰了夫人,请夫人责罚。”
如若她不这么说的话,就会招来一顿毒打。
“你干什么!” :
江浔还有现代人的思维,看见有人朝自己下跪,第一反应是大呵一声朝旁边让开。
但她又突然想起阿雅腿上膝上还有伤,要是任人这么跪下去,肯定会变得更严重。
她硬生生止住想让开的身形,双臂直接把阿雅架住,轻轻松松就提起来了。
对方实在是太轻了,她总觉得还没有一个紫砂罐重。
“你又没做错什么,别跪我。”
可阿雅还想往下跪,并道:“夫人,奴惶恐,不配得夫人厚爱。”
无法,江浔只能把人往自己怀里抱,压着对方不得动弹。
语气严肃道:“好了,你跪我是想让我折寿吗?还有夫人这个叫法我也不喜欢,把我叫老了。你现在身上还有伤,要是因为做活儿而变得更加严重,我是不是还要为你花钱?”
她不喜欢同人过多纠缠,只喜欢一句话定夺。
尤其还是这种她认为对的事。
阿雅被江浔凶怒的语气吓得身子一抖,脑袋紧紧埋在她的胸口前,鼻尖还能闻到皂角的清香。
脑袋晕晕乎乎的。
她知道自己是被她花十两银子买下后,一路抱回家的。
江浔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很让人安心,让她忍不住想要依赖。
即便是语气很凶,可说出的话也是在为她考量。
她是个好人。
被江浔紧紧压在怀中的阿雅脸色又有些发烫,声音很小,又软又绵问道:“可是我是您花钱买的,我总要为您做点什么……还是说……”
您也要把我卖掉吗?
想到这里,阿雅身体又抖了一下,手指不自觉攥紧江浔的衣边。
她听到人伢子说的,把她养好可不止卖二十两,难道她是这种想法吗?
江浔没去多想阿雅未尽之话是什么意思,她只道:“你想为我做事,挺好。我家里确实差一个煮饭、采买的人,也就是管家里事的人,但也要等你伤养好了再说。”
“管、管家里事的人?”
阿雅结巴了。
阿雅脸更红了。
像煮开的水,脑袋中不仅咕噜咕噜冒着气泡,脑袋顶上更是喷出一连串热气。
是她想的那样吗?
她、她有那种癖好吗?
怪不得会花那么多钱买她,要是她真有那种癖好,寻常人家的娘子是绝对不可能嫁与她的。
怪不得会说她要和她生活在一起,原来是这个意思。
阿雅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当即也顾不得身份有别,脑袋更加往江浔怀里埋,害羞道:“奴、奴可以思量一段时日吗?”
江浔脑袋上冒出问号,“你还要思量?”
她的想法是,你之前不是说好为我做事吗?怎么真有事做,又要考虑了?
可她的质问语气却让阿雅慌了,仰起小脸,急忙道:“不思量了不思量了,我愿意。”
第5章
端回来的抄手还热气腾腾地冒着白烟,江浔引着阿雅到灶台前,抬了两条凳子,两人就坐在灶台旁开始吃东西。
张记食摊的抄手可是个顶个的皮薄馅多,那面皮晶莹剔透到甚至能瞧见里面的肉馅,一碗抄手本就鲜得不行,再撒上一把翠绿葱花,那更是让人食指大动。
牛肉煎饼也是这样,表面煎得酥脆金黄的面饼,从边上划一刀,划开内里,往里面放入做好的牛肉馅,再打入一个鸡蛋,往煎锅上一放!
葱花、花椒、胡椒和牛肉、鸡蛋的独特香味就被激发出来,一闻就知道很好吃。
两人围坐在灶台旁,江浔先是拿起油纸包着的牛肉煎饼,咬了一大口。
吃的满嘴肉香。
不得不说,这种才做的、还冒着热气的食物就是好吃,很有锅气。
不像她以前在便利店吃的,就是不冷不热的简餐。
满足地咽下一大口牛肉煎饼后,她又用勺子舀起一个透肉色的抄手,塞了满嘴,
太好吃了。
江浔吃的两腮鼓起,眼睛都是眯起的。
她可太好这一口了,连续吃几天都不带腻的。
看着她吃成这副模样,阿雅脑袋几乎缩在碗后,就留一双眼睛悄悄看着,心里在偷笑。
没想到看起来成熟稳重的江浔,也会露出这副表情。
许是觉得自己视线藏得很好,阿雅灵动双眼扫来扫去,把江浔整个模样都记在心底了。
她眼窝凹陷深邃,眼睛偏细长,眼睫也很细密,盯着人时很认真,仿佛一汪深泉,眨眼间暗含着涟漪,似有说不完的情意。
眉仿佛用螺子黛描了又描,浓黑却不生硬,朦朦胧胧,如雾霭中的远山。
唇偏薄,但一直都带着很有气血的红,一看就身体康健。
她似乎不会盘发,只用一根发带把自己所有头发都扎成马尾。
增添几分干练之感。
身上的衣服也是短打,不过刚才坐下时,就顺手把外衣给脱掉,只留了贴身的无袖坎肩。
眼神痴看到这里,阿雅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立马看向被江浔脱下的外衣。
外衣胸口处果不其然有一团灰蒙蒙的污渍,是她刚才埋上去时,头发和脸颊在那上面蹭的!
阿雅的双眼猛地瞪大,脸烧得慌。
她虽然被江浔用水擦了擦,但没彻底洗过,终归是不太干净的。
只是贴一下、蹭一下,都在对方的衣服上留下了灰。
阿雅脸皮薄,又才知道江浔买她回来是做什么的,顿觉有些不好意思,头都快埋到地里去了。
正在风卷残云进食的江浔其实早就知道她在看自己,但见她在吃东西,也就没有管。
哪想这小姑娘不知怎么回事,居然才吃几口就不吃了,头也埋得很深,活像受气小媳妇似的。
江浔咽下口中的东西,寻着话头开口。
“家里没有桌子,先将就着,下次赶集我会买回来。”
见小姑娘只是胡乱点头并没有理她,江浔想了想,又道:“抄手已经不烫嘴了,正是可以下肚的时候,这个牛肉煎饼最是美味,多吃点,吃了好喝药。”
锅里的药已经晾了许久,再不喝怕是凉了。
听见她在催促她吃东西,阿雅这才抬头,眼神小心翼翼飘向那脏污的外衣,眼睛微不可察地紧闭一下,才开始快速吃着东西。
她嘴巴没有江浔那么大,吃什么都小口小口的,跟麻雀似的。
吃老半天一看,没有少多少。
江浔看着看着,心中失笑,不会还越吃越多吧?
摇摇头,江浔把自己碗中最后一个抄手连同着一些汤,全部喝进嘴中后。
她站起身,去找自家的碗。
原主爹娘去的早,剩下原主这个不会做饭的姑娘。
独自生活的那段时间,原主精神恍惚,总是不小心把碗摔碎。
直到现在,江浔只能从家里找出一个完整的碗。
把这个碗洗干净后,她揭开木盖,从锅里舀出阿雅的药。
许是阿雅扫地时,怕灰尘溅起飘到锅里,才盖上的木盖。
居然能找到家里的木锅盖,还算机灵。
把药放在阿雅身边,又看见阿雅为了赶紧吃完东西,而狼吞虎咽得狼狈模样。
江浔轻轻按住她的手腕。
“嗯?”阿雅鼓着腮帮子,茫然抬起头,水汪汪的眼珠看向她。
“不用这么着急,慢点吃,也不用勉强自己,以后每天都会吃上饭的。”
阿雅的手抖了一下,都快要被自己蠢哭了。
她、她现在很难看吧?也没有教养吧?
会被江浔嫌弃吗?
阿雅赶紧把口中东西咽下,用手拉住正要离开的江浔的手指。
手指好长,一手都握不完。
由下往上看的角度,让阿雅原本有些上挑的双眼,看起来跟狗狗眼似的。
不消说话,就委屈巴巴的。
“怎么了?”
正想去铺子里,完成原主遗留下来的活儿的江浔,顿住脚步,看向她。
“别、别嫌弃奴。”
阿雅不知自己心中是什么想法,她明明从前也没喜欢过女子,可现在,她本能的不想让江浔失望、不想让江浔后悔。
“奴、奴会乖乖的,慢慢的,也会洗干净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