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江浔又去把药热了一下,为了不烫到阿雅,她自己先喝一口感受温度。
结果被苦到脸都绿了。
原来她喝的是这么苦涩的中药?都没听到哼一声。
扶起阿雅,把温凉的药液仔细灌入她口中,又灌了口清水压压味儿。
直到天边微微泛起梨白,洒下点点金光之时,阿雅身上的热才总算退下,呼吸缓慢地躺在床上。
原本白日里还活泼灵动的人,变成现在这副虚弱到随时可能消失的模样,想想都觉得世事无常。
江浔用手背抹掉自己额头上的汗,开始给阿雅换药。
阿雅的伤多分布在后背与腿上,揭起早就被汗水打湿的纱布,用剪子剪开,很容易就取了下来。
伤口似乎曾渗出过血,此时大片结痂的血液干涸在背上,伤口又被汗水泡肿,怎么看怎么可怖。
擦掉血痂,保持伤口整洁后,打开大夫给的白瓷瓶,把里面的膏药倒出,涂抹在伤处。
手臂环住阿雅小小的身躯,为她缠上新纱布。
退热的阿雅体温凉得很快,江浔又立刻为她盖上薄被,又怕她凉到了又怕她热到了。
见阿雅呼吸平稳,睡得很香甜的模样。
江浔狠狠松口气,捶打着自己僵硬的背部,走到院子中,用木水瓢舀一勺凉水,咕噜咕噜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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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逐渐高升,带着炙热温度的光洒在大地上,让每一个暴露在艳阳下的百姓都起了满背热汗。
打铁铺子里,江浔早已把绣楼的单子做完,又开始抡着大铁锤,哐哐哐砸铁。
火炉在她身旁熊熊燃烧着,整个打铁铺子中跟蒸笼一样。
从茶摊上带回的满壶凉茶已经见底,擦汗的帕子也拧了几次。
打完手中的东西后,她直起腰休息几息,才走进院子中,去看床上的阿雅醒了没。
人还没有醒,但睡得沉稳许多。
午时已经过去许久,阿雅却除了药滴水未进颗米未食,江浔坐在床边,尝试着把人叫醒。
阿雅醒得很快,睁眼时眼中还有些迷蒙,明显是睡蒙了,缓了好一会儿才聚焦到江浔脸上。
她的嗓子干哑又苦涩,嘴唇张张,想说什么却说不出。
江浔适时问道:“我给你带了瘦肉糙米粥,起来喝点?”
阿雅的记忆只停留在江浔不解风情比她先睡过去,此时虽觉得身体异常沉重,却没有多想,眼神幽怨地扫一眼对方。
才缓缓点头。
她知晓江浔可能是想等她伤好,但这对她无疑是钝刀子割肉,尘埃未落定的每一日对她来说都是煎熬。
江浔扶着阿雅靠在床头,想着对方力气尚且没有恢复,便端着碗用勺子舀起一勺,吹凉之后,递到阿雅嘴边。
还没有被这么对待过,阿雅有些不自在,抿抿唇后,凑到勺子前,小口喝着。
本就不大的勺子、本就不多的粥,都被她分成好几口。
江浔也是第一次这么尽心尽力照顾别人,喂了几口后,她道:“不烫,大口吃吧,吃得多好得快。”
还矜持着的阿雅顿住,眼神又是幽怨朝她一扫,才开始大口大口吃着。
只不过动作依旧维持着体面,没有过于狼吞虎咽。
喝完粥,又有一碗苦药等着她。
只不过这次,江浔在她喝完药后,手中变戏法似的出现一颗蜜饯。
递到阿雅唇边,道:“压压苦味。”
裹着糖粉的红枣蜜饯贴上阿雅的双唇,暖融融的指尖也贴了上去,轻微压着饱满的唇。
不小心相触后,江浔指腹快速蜷缩,往后退了退,只抓着红枣尖尖。
仿佛自己都没想到会碰到般。
见状,阿雅眼睫微垂,遮挡住眸中的光。
如削葱根般的手指,柔柔撩着头发到耳后,双唇微启,齿贝含住那颗蜜饯。
眨眼间蜜饯就消失于红唇中,而口中小舌若有似无舔过江浔的指尖。
惊的江浔立马收手,指尖捏在手中,被舔过的地方就像是被针扎了一般。
酥麻麻的。
意外吧?
不过即便不是意外,被女生碰到一下手指也没什么的,很正常不是吗?
江浔不自在地笑了一下,语速有些乱,“是不是很甜?好了你也吃过了,那我继续去忙了,你好好休息。”
可她总觉得阿雅有些奇怪,一颦一笑都似乎有什么魔力,吸引着她的注意。
正好这时,打铁铺中穿来声音,有个女子正在喊她。
江浔立马站起身,道:“我要去招呼客人了,你快休息。”
坐在床上的阿雅抬眼,由下至上柔柔地看着她,“你去吧,我会听话的。”
语气乖巧却隐含着微妙地旖旎,仿佛在暗示着什么,说完小舌还探出尖,舔了一下自己的唇。
江浔:……
不对劲。
不对劲!
她几乎落荒而逃!
快步逃进打铁铺子后,疯狂喘几口气,狂跳的心脏才开始逐渐安分下来。
她擦着自己脑门上的汗,眼神发直地走向铺子门前,去招呼进来的客人。
女声再次响起,“江姐姐,昨日多谢你相助,我请你吃豆腐。”
“……”
这又是哪里来的小妖精!
江浔惊愕抬头,才发现来人是宋月柔!
第10章
宋月柔端着一碗冰凉甜水豆花,盈盈款款站在打铁铺子中。
头上素雅银钗晃啊晃,反射的光晃的江浔眼睛疼。
江浔想不明白,明明昨日两人都产生了嫌隙,今日宋月柔为何还会来找自己?
还端着豆花来向她道谢?
但江浔不想和宋月柔接触,走向她的身形顿住,还朝后退几步,道:“宋老板请回吧,你我之间并没有值得专门道谢之事。”
宋月柔脸上闪过一丝无措和受伤,眼波流转地看她一眼,头才微微低下。
声音嚅嗫道:“我知江姐姐是心善之人,昨日是我糊涂了,江姐姐教训的是。”
“还希望江姐姐不要置我的气,原谅妹妹这一回。”
说罢,身子往下低,道歉姿态做得很足。
有流苏的银钗又在叮叮咚咚晃动了,扰的酷暑中本就烦躁的心情,更加思绪混乱。
江浔又朝后退一步,也是很明显的不接受。
无法,宋月柔只好站起身,把甜水豆花放铺子中放铁具的台子上,从身上摸出断了尖的针给江浔看。
“那江姐姐帮我修一下这枚针总可以吧?要多少银钱?”
宋月柔本意是想借着修东西,多和江浔接触的。
哪想江浔直接从一个铁质盒子中拿出新的针,道:“三文一枚,付钱走人。”
比镇中另外一家打铁铺贵一文钱,她故意的,就是想逼走宋月柔。
可宋月柔犹豫几息,还是付了银钱接过绣花针。
“多谢江姐姐帮了妹妹大忙,妹妹改日再来找姐姐闲谈。”
宋月柔走后,江浔又擦擦自己额头上的汗,准备继续打铁。
转身,她看见通向院子的小门晃动一下,被关上了。
阿雅在那里?
她听到自己和宋月柔的谈话了?
不知为何,江浔总觉得一阵心虚,但想到阿雅没有听话的乖乖休息,她就觉得自己的心虚没由来。
要心虚也是阿雅心虚。
晚食时,她去外面端了两盘小炒肉。
坐在灶台旁边吃饭,边道:“再过几日是赶集日,你身子要是好利索了,我们就一起在镇子上逛逛,买点家用。”
阿雅捧着碗,碗里堆满江浔给她夹的肉,“好,我会做饭的,我们挑几样小菜,我在家里做给你吃。”
和江浔相处了两日,两日都是从外面端的吃食,灶台上除了熬药和烧水就再也没开过火。
可以看出,对方对做饭是不熟练的。
但外面的东西总归是比自己弄的贵上许多,她既然会弄吃食,那就该给江浔省省银子。
对方买她已经花了十两,不能再花更多了。
“也可以买点种子,我把院子角落犁出来,种上一些,就不用花许多银钱去外面买吃的了。”
“到时你想吃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做。”
听到这些,江浔直接道:“你小姑娘一个,赶集时还是看看喜欢什么耍货,要我买给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