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岳父大人留在大梁不正是想要撮合两国一起抗突?
关乎抗击岛寇一事,同样事关紧要,所以大梁才会冒着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争拿下南梁都。
大姚在内陆是无法体会到大梁国境的隐患与痛苦。
大梁不仅有很长的陆地国境,还有更长的国海线,都是中原人历朝历代开拓出来的心血。
不能因为分裂就损害本民族的基本盘。
那样即便统一,也会备受历史与后人的批判。
国共为了本族利益都能合作,大姚与大梁为什么不能合作?
南青倒不是在夸赞大梁,而是不想跟南北宋一样,搞出个联金灭辽,联蒙灭金的战略错误,导致腹背受敌,中原大乱。
到时候她的荒北也别想安宁。所以唇寒齿亡说的不是大姚,反而是荒北!
至少大梁现在身先士卒去抗突,这种决策本身就是正确的。
“本王也不想大梁利用抗突的事,洗白自己侵略大姚的事实。”南青亲自给晋华兰端了杯热水送到她手上。
晋华兰接过时,明显能感觉南青抓着茶杯紧了紧,似乎在暗示什么。
“老刘家和你们晋家的崽,以后是想生在乱世,还是活在眼下的和平?”
晋华兰没想到王爷会如此比喻,她无奈反问:“如果是您和王妃的孩子呢?”
此话一出。
直接打得南青一个措手不及。
她愣在原地,明显有些失神,随即背过身去叹气道:“无论是你的孩子,本王的孩子,荒北子民的孩子,他们都一样重要。”
“那臣妇明白了。”晋华兰最后还是选择妥协了。
果然如刘衡所描述的一般,殿下看似胸无大志,无逐鹿中原的野心。实际她的大局观与大义,早就有越过两国看向更远的未来。
晋华兰离开王府后,南青将草原邀请函丢在桌上。
要是她没记错,老部汗年底就会死,新继任的年轻部汗是个有虎狼之心的人。
尽管大草原的势力日渐强大,但老部汗还是秉持着持续发展的战略,表面臣服大梁与大姚,实际背地里早就自立为王。
就等着中原衰落的一天,逐鹿中原,称霸中原!毕竟这是大草原历代都* 在追求的梦想与夙愿。
而新部汗就没有老部汗有长远的目光,不过丝毫不妨碍他未来会冲进中原大肆屠城的事实,并且带来深远的影响,就是因为他亲手攻破了草原众部落对中原强大的滤镜,使得后来连个小部落都垂涎入中原当一方霸主。
开始对中原人进行大大小小的屠杀。
尽管后来大梁抗住了。没让中原人沦为两脚羊,但大梁在百年内还是无法一举歼灭突人这个心腹大患。
“陶金有没有觉得本王很天真?”南青突然一问。
打得陶金措手不及:“奴婢虽不理解,但王爷肯定不会损害自己的利益。只是大梁日后还会是我们的敌人。”
南青道:“大梁是内部矛盾,咱们再怎么打都是一家人,而现在的大草原就不同了。始终都是外部矛盾,压过内部矛盾。”
“他们不像荒北的突族,已经归化融入我们。”
“何况大梁太子能及时从内部战争抽身,就足以说明,他也是一位拥有忧患意识的明君。”
陶金貌似懂了后,点了点头。
她也不想像晋夫人那样反对王爷。这样王爷太可怜了。
“王妃有没有什么意见?”
“当然没有,她看得比我远多了。”南青提起老婆还满脸自豪的样子。
陶金抽了抽嘴。
之后南青就命令陶金去香香馆,刊登关于卖给大梁煤炭的消息与解释为什么卖给他们的前因后果?
舆论方面她不仅要抓,还要教荒北的居民生在和平年代,也要有忧患意识。
陶金十分吃惊,殿下居然没有像传统君主那样愚昧百姓,反而是开化百姓。毕竟在她看来,这件事告不告诉百姓,百姓都不懂得国家大事。
又何必浪费时间呢?
不过尽管疑惑,她还是去照办了。
不出意外,下午香香馆联系各大说书楼的掌柜,掌柜通知说书先生们插播关于大梁商务团买卖煤炭一事。
一个古代版的新闻联播就这样诞生了。
镇北府的居民们作为舆论市中心,自然收到的影响最大。
很多人刚下工回家吃完饭,想着晚上出来听听书,消遣消遣。
结果说书先生在高朋满座后,直接宣布买卖煤炭一事。
果然居民们都不理解,为什么要倒卖煤炭给梁国?梁国可是敌人?
可当说书先生开始各显神通,利用讲故事的方式,传播梁国是中原人,是内部矛盾,大草原突人才是外部矛盾,真正的敌人。
外部矛盾大于内部矛盾。还有诸多外部矛盾的利害通通都陈述一遍。
如今大梁抗突,还要抗岛寇,内忧外患,已经无力再与大姚对抗。
这时有抖机灵的人站出来建议:“大梁被双面夹击,咱们为何不能趁机躲回南梁都?再趁机南下,统一大梁?”
直接把说书先生整懵了。
作为春一居的说书先生,他对着文稿翻来覆去,都没找到相应的解释。
顿时陷入两难的境地。
提问的人趁机道:“我看,王爷根本是为了与梁国做生意,才编出故事来哄我们的,大梁内忧外患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咱们刚失去南梁都,凭什么帮他们!”
一针见血的话语,使得原本被说服的居民都面面相觑,认为提问的人所言极是。
说书先生顿时紧张扫向屏风后的掌柜,掌柜自己面对这种突发情况都傻眼了。该如何解释比较好?
就在台上哑口无言,台下的唏嘘声逐渐响起,一道道:吁!类似的讥讽声打趣声响起。
提问的人正是从岐北过来的士子,王伟禾。
王伟禾本来是途径镇北府,再去周天城,然后坐船直接去京城参加科举的。因为镇北府实在太豪华,他没忍住多住了两天。
吃了很多好吃的,喝了很多没喝过的,觉得镇北府的人幸福极了。
可当听见庶族之辈,草民盲流,居然开始插手国家大事,他自然是十分不屑提出一针见血的问题。
同时挑衅晋王的威严!
有本事晋王抓他。
对于这种追求名利的士子,若是晋王杀了他,只会让他出名。更显得晋王是为了生意,无利不起早,才会编词愚弄百姓。
自以为清醒的士子王伟禾甚至还指出:“在我看来,晋王早就利欲熏心,和大梁勾结在一起,他出卖国家利益都要与大梁谋取私利。”
“若不然,怎么不让大姚直接和大梁做生意?怕是晋王根本没与京城那边通气,新帝尚蒙在鼓里,此行为不是通敌卖国是什么?”
此话一出居民们顿时紧张起来。
为士子给晋王扣出卖大姚的帽子感到惶恐。
第59章
对于他们来说晋王就是自己的衣食父母, 平常管自己吃的喝的,穿的,住的, 基本没少。已经是上天赐下不可多得贤主。
现在居然有人敢编造流言蜚语中伤王爷。
有人已经站起来愤怒反对他没有真凭实据不能乱说。
有的人则觉得士子此言并无道理, 但他们心里还是相信王爷的。
不希望王爷被人抹黑。
于是没有反对士子的言论, 多数找错重点,急着将南青从叛国的椅子上拉下来。
没想到王伟禾根本不怕这些盲流之辈, 甚至还当面冷嘲热讽:“一群怕没奶的孩子。”
“担心晋王计划被识破,以后没人管你们的死活了。”
“依我看, 晋王发展这个镇北府,讨好你们,就是为了以后卖国你们好帮他说话。”
语气中不乏有羡慕嫉妒的情绪。
就在王伟禾沾沾自喜接受所有人怒视的目光,处于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优越感时, 啪——突然一个折扇凌空摔在他嘴巴上。
王伟禾顿时吃痛捂住嘴,环顾周围,怒气冲冲喊道:“谁敢伤我!我乃岐北入京赶考的贡生, 王伟禾。”
贡生的名号,让居民们更加愤怒不已。堂堂读书人没有证据就靠一张油嘴滑舌的嘴,坑害王爷的风评。
当即有人想动手。
一道清冷又不失威严的声音响起,安抚所有人:“诸位息怒, 王兄喝了点小酒胡言乱语自然做不得数。”
王伟禾立即找到用扇子打他的人,正是楼梯拐台渐渐下来的一位俊俏的小生。
小生摇着扇子, 自报家门:“我乃边羌府蓝宗主义弟,方元,同样是这一届科举的解元。”
解元?!王伟禾瞪大眼睛有点震惊, 他听同窗说过,荒北出了第一位解元, 以一篇民生经济策论得到圣上的青睐,还特地点明要方元入殿试。
连京城的士子用诗词歌赋都未能盖过他的风头。
“您就是方解元?”对待读书人,王伟禾态度明显恭敬许多。因为他很清楚日后要与方元同朝为官,以后说不定方元还是他的上官,自然不能得罪。甚至要讨好。
然而方元根本不给他第二次开口说话的机会,就开始反驳道:“王贡生认为晋王勾结大梁倒卖煤炭,就是为了一己私利,那能否拿出实质的证据指控?”
王伟禾立即道:“我只是合理怀疑罢了。而且这帮草民目不识丁,又怎配讨论国家大事?”
方元不紧不慢道:“很好,那么第二言论,关于晋王未与朝廷通气就与大梁做生意一事,你又有证据指控?”
王伟禾冷笑道:“王爷自己知道。”
话出,台下观看的居民气得满目通红,这厮伶牙俐齿,实在可恶。
方元继续道:“那么没有任何证据的事,王贡生说得头头是道,又是为何?”
“我说了,合理的怀疑!要证据自己去王府找。”王伟禾挺起胸膛理直气壮道。
方元终于冷下脸,先礼后兵,她立即上前铿锵有力的声音穿透整个大厅:“王贡生,与在座各位,难道都认为晋王不该帮大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