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幽菲跟着拱火道:“我想大概他欺师灭祖,避过了禁忌后,已经没力气过来。”
“你看他刚刚被大师虐得像不像一条狗?”
“岂止,你看他狗腿,都绷直了。”南青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轻松的态度更让高屈途觉得她们在辱骂自己。
比起求饶和害怕,这些他想看见的情景,竟然一点都没有出现在她们身上。
有瞬间,高屈途有些恼羞成怒迈前两步,很快他冷静下来。
因为南青在他迈出的那刻,她已经用最后的力气举起燧发枪,对着高屈途,还淡定问道:“我在设下埋伏前就在想,是你快,还是我的枪快?”
“这才是同台竞技,来一场真正的较量。”
“你说,是肉身成圣强,还是钢铁洪流强?”
话落,高屈途的脚下快出虚影,高速之下摩擦的空气都划风飒飒响,南青平静地举着燧发枪,江幽菲的手托住她的手。
眨眼间,高屈途布满杀气的脸庞,已近在眼前。
砰!
人影与火花相撞时——南青与江幽菲的身影先倒下。
人影依旧屹立不倒。
显然胜负已分。
刘衡拼命从废墟里爬出来,正好看见这一幕,他的眼眶瞬间热了起来,模糊了视线。
痛苦悲鸣:“殿下...娘娘...”
下一刻,咳咳咳!地上的人剧烈咳嗽,然后整个人坐起来。
南青扶着胸口难受地吐气,艰难爬起来。
江幽菲不止何时躺在地上,手里拉拽着细细的钢丝,掌心已经划破,渗出血。
而钢丝另一头,则是高屈途的左腿已经切掉一半站在原地。
此时此刻,彼时彼分,胜负显然未必属于站着的那一位。
因为他很可能是绊倒钢丝不得不站着,越动绑得越紧,迫使身体动弹不得。
须臾片刻,高屈途瞳孔动了动,往下一瞥,他那条伤腿已经断骨,软趴趴搭在皮肤上,鲜血不断喷出,而另一条腿,则中了子弹此刻也在渗出鲜血。
他抬头难以置信望向江幽菲。
似乎在想她何时布置的钢丝?
再看向南青,她已经边擦拭嘴角的血迹,边朝他慢步走来,那张嘴还是令人可恨发出高屈途不想听的声音。
“枉你以我为诱饵,暗算你师父,完成所谓的大业。”
“但到底肉身还是无法躲过弹道的制裁。”
说着南青火速给他还能站着的腿一枪。
她况况而谈:“当然反派死于话多这个道理。我可不想践行。”
接着又给了一枪,这次打得是高屈途的右臂。
高屈途闷哼一声。
“当然我也不是反派。”
南青朝他左臂开一枪。
“倒也算不上正派。”
最后一枪,她已经近身,一脚踹在高屈途膝盖上,逼得他跪下来。
高屈途现在身体麻木,依旧仰着头,傲视于她。
南青最后道:“老娘是铁骨铮铮的工业派!”
她的、枪、口已经抵在高屈途的印堂穴上:“你有什么遗言想* 说的?”
高屈途却直视着她无动于衷,似乎觉得南青根本配不上自己开口,区区一个牝鸡司晨的乱政者,甚至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不过一个死字罢了。
然而当南青唇一抿,冷笑道:“皇宫,这会儿是不是已经出事了?”
“大梁灭大姚,那谁灭大梁呢?”
此话一出。
高屈途瞬间瞳孔一缩,他瞬间抬头脸庞停留在既震惊又显然失算的表情,刚想蠕唇。
砰——南青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高屈途瞪大眼睛,死不瞑目,直挺挺倒在地上。
南青终于也支撑不住,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心想,终于告一段落了。
通过高屈途临死前的反应,她已经能猜到,这个阴险的东西,今晚的目的不止一个,既要杀她,又要引诱他师父出来,挖开控制他的蛊虫,费那么大功夫,甚至死都不怕,那么肯定还会有其他行动。
这点从朝廷三天前派太监过来赐她三尺白绫和毒酒时,就可以联系起来。
怎么会刚刚好高屈途想杀她?朝廷就派人过来了?分明是互相有掩人耳目,里应外合的行动。
南青不过是合理的怀疑,没准大姚皇宫早就被大梁的人渗透了。
否则她要是真愚忠一下,学扶苏自杀,那么就让高屈途和大梁得逞了。
她向来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敌人。
而这次她猜对了。
“马上又要打大仗了。”南青说完吐口血,便感觉自己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耳边还有江幽菲细碎的声音,她想努力去听,可是身体已经不允许,直接晕了过去。
“青儿!”江幽菲强撑身体,爬了过去,她紧紧握住南青的手要去查看她的脉搏。
已经有只手先她一步,探上南青的脉搏。
“晋王无碍,只是劳累过度导致的昏厥。”
和尚像没事人似的半跪在江幽菲身边,她身上的僧袍到处都是弹孔与血迹。
江幽菲有些错愕:“这位大师您...”
“你是个聪慧的孩子,要是当初我收留的人是你该多好。”和尚的视线从她虎口中钢丝压下的伤势滑过。
说着,和尚见她脸色呈现灰气,明显是气滞封穴的痕迹。
她迅速在江幽菲身上点了三套穴位,指尖每一寸都在江幽菲的穴上解封。
直到江幽菲终于压制不住,倒在一边狂吐一口淤血,随后感觉浑身轻快许多,她迅速爬起来朝和尚抱拳:“多谢大师相救!”
“你妇妇二人今日危机,乃是贫尼一手导致,这算是赎罪。”和尚却举掌行礼:“您不必感谢我。”
江幽菲将昏迷的南青托举到自己的膝盖上,望着王府一片废墟,再看向一地的尸体,她难免动容,忍不住质问:“大师,为何要培养如此狼心狗肺之辈?”
和尚叹气道:“我与他的祖母有些渊源,他家族为了庇护我,而被大梁前任皇帝满门抄斩,所以恢复家族荣光成为他的执念。”
“可惜他识人不准,再遭大梁人利用,让高家满门忠义差点因此蒙羞,他如今下场也是罪有应得。”
“您就是屈屠?”江幽菲很快道。
和尚点点头:“那不过是世俗之名,贫尼法号照灯。”
“高家乃是摘星楼祭司家族,在隐士门派,高家拥有至高的地位,可惜大梁皇室倒行逆施,逆天行事,得知天机,试图想改变命运。”
“将高家满门抄斩以为能掩人耳目,实际,天道会修复,无论大梁如何不择手段,不属于他们的国运,迟早会物归原主。”
和尚明显是有意透露什么?
作为妻子的江幽菲,迅速反应过来,她小声问道:“国运属于谁?是她吗?”
江幽菲下意识看向怀里的人儿。
和尚并没有点头,只是道:“既不属于大梁更不属于大姚。”
“那大师是从过去而来?”江幽菲继续追问。
和尚沉默一下,这次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只是道:“天机不可泄露。”
“御天御坤双星随凤,无论如何修改,它都会回到自己该回到的位置。”
“因为它才是正道。”
为此,江幽菲果然颇有南青之风,她以坚定的语气道“可我的妻子说,历史不是由王公贵族创造,更不由个人英雄书写,而是由天下百姓用血与泪所铸造。”
“如果她便是正道,那肯定是万民都选择她,才会出现别人口中所谓的天命所归。”
此话,让和尚久久凝视着她,无法言喻。
最后和尚闭上眼,郑重其事朝江幽菲和昏迷的南青,双手合掌,念诵:“佛家有言。我既是佛,佛既是我,本就具足,何须外求。”
“很显然两位施主已经修行得道,证悟真理。”
“望你们完成使命,早日脱离轮回之苦。”
之后照灯取出怀里的药瓶,交给她,还有七本白色封面没有任何字的书册。
“孽徒除了天赋异禀,修得功法,他还有各家秘法所制的盔甲与秘药傍身。”
“这些都是隐世家族数百年,外界可望不可求的家传。”
“今日托付于两位,惠泽万民、贫尼也放心了。”
放下书册后,和尚取走金刚杖,便塞了一颗药丸进嘴里,然后毫不犹豫离开了王府。
同样神出鬼没。
江幽菲并没有追问和尚的踪迹,连她都感觉这一面后,双方不会再有任何交际。
她摸着南青的脸,看着她疲惫睡下的容颜,忍不住低头,在她的唇瓣亲了一口。
“怕是你以后有得忙了。”
既得一句天命所归,那么肩上的重担,将关系天下苍生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