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田相送女人进宫,未曾想那女人第一天就敢对陛下,下毒。控制陛下,连咱家都是最后几天才发现的。”
“田相那厮又派人追杀我们。”
“怕是早就有废帝的心思。”
南青安慰他:“出来就好,你们安全,京城就是空壳子,不足为惧。”
当然对大梁也通用。
只是大姚应该撑不了那么久。
再看向启光帝,面色肉眼可见的已经失去光泽,他艰难问道:“皇兄,你要不要大姚?或者还恨我们吗?”
我们,自然就是太上皇和他赵家。
南青摇摇头,事实上原主早就死了。
她不过是另一个人,但也不忍让一个快油尽灯枯的人失望。
于是她只能代原主作主:“我不恨你们。只是你们醒悟太晚,大姚也无力回天。”
“这不是你一代人能拯救的大姚,它从骨子里已经腐烂。”
“是啊,当朝丞相,都敢杀君,朝廷还能有君臣关系可言?”启光帝苦笑一声咽下口水最后剧烈咳嗽起来。
南青立即让陶金进来给启光帝看病。
启光帝却猛地抓住南青的手,粗喘着气问她:“你不要大姚,那要天下吗?”
“我不甘,我不甘心是大梁那个卑鄙无耻的东西得了天下!”
“皇兄,不,皇姐,给我答案,让我死也能瞑目。”
南青劝道:“别说傻话,你先治疗。”
“回答我!”启光帝情绪激动瞪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南青最后认真地承认道:“我要天下!”
启光帝这才松开她,仰着头痛快一笑:“哈哈哈哈哈!太微枉你机关算尽,始终也抵不过天命!”
“哈哈哈哈哈...”最后他头一歪便闭上眼睛,仿佛沉睡过去。
等陶金上前把脉时,再探启光帝的鼻息和脖子的动脉,她缩回手,大惊失色道:“殿下,陛下,陛下他去了。”
南青闻言猛地站起来,去探启光帝的脉搏,果然越来越弱,直到停止为止。
严公公见此,顿时跪下来嚎哭起来:“陛下!陛下一路走好!”
屋内顿时乱作一团。
当白巾盖上启光帝的脸后,南青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陶金轻轻拉了拉她:“殿下节哀。陛下的毒早就深入五脏六腑,他应该是强撑一口气见到你,才安心离去。”
南青沉默地看着启光帝静静躺在床上,像普通睡过去一样。
她心无波澜,却觉得惋惜。
一个活人就这么没了。
人生果真无常。
世界迭代更是如此。
南青最后替这位弟弟盖好被子,亲口向他承诺道:“我答应你,不会让大梁得到天下。”
话音落下,她毫不犹豫扭头离开,当踏出房门那一刻,太阳刺眼照在她脸上,晴空万里,没有一丝云彩。
热情到与人间的生死悲欢并不相通。
明天它照样高高挂在天上,亘古不变。
广怀郡主已经在大门外等候,看见她面无表情出来,她像松口气般道:“我还以为你会心慈* 手软。”
“毕竟那是你唯一的亲人。”
“你是说血缘上的亲人,还是亲情?”南青淡淡开口:“在这个世上,我可能大概都没有吧。”
“跟太上皇,不,太太上皇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们,我一个都不认识。”
“还不如跟广怀姑姑你来得熟悉。”
广怀郡主微妙感觉到她,没有情绪,甚至看不透她现在的心思。
从什么时候开始,气质开始变了?
就好像整个人放开了一样。
南青见她陷入沉思,不由笑道:“替我将先帝驾崩的消息传出去,就说先帝死在来荒北的路上。”
“目的呢?”广怀郡主觉得以现在的时局,隐瞒先帝的死亡更好。
南青仿佛看开一样:“天下反正都要乱了。”
“那就别介意多添一把火。”
“不怕百姓们因此陷入战乱?”广怀郡主皱眉反问道。
南青斜眼压下语气,陈述现实:“长痛不如短痛,现在活着也未必过得好。”
“何况京城那么远的地方,岭南那么远的地方,我暂时还管不到。”
“不如尽快让我和我的人介入这些地方。”
冷静的口吻让广怀郡主有点慢半拍。
最后广怀郡主没有犹豫:“我会好好配合你,到时你告诉我该怎么行动便可。”
南青露出满意的笑容:“可以,那就将先帝死亡的前因后果都宣告天下吧!”
说着她看向屋内,里面还传来严公公凄厉的哭声。
主仆间到底还是有一份感情在的。
否则严公公不会哭得那么真切。
很快严州沦陷,大梁两万军队势如破竹地冲进柳州,柳州与京城只有一千里之隔,一旦突破,北上之战就分出胜负。
而与此同时,高家兄妹的存在的消息,还有白凌迟的尸体被脱下面具,悬挂在镇北府城门口示众时,整个天下都知道大梁筹划了一场多么险恶的计划。
因此大梁境内,去过镇北府的商人,还有密探无一例外都确定掉在城门口的就是大家眼中已故的白凌迟。
大梁清流党因此震撼无比,连赫连兄弟,都开始质疑太微对功臣的态度。
尤其是四十年前摘星楼大祭司高家的案子重新被翻了出来。由大梁断案名臣再度审查,发现诸多蹊跷,甚至还有不知名的和尚提供四十年前的线索和物证,还有幸存的人证,几乎是等同于破案。
得知此案的清流,和断案名臣立即联合三院上禀太微请求重审。
此案毕竟牵连大梁的上上任先皇的名节,大梁各臣原以为贤明著称的太微陛下会答应翻案。
结果得到的却是太微的果断拒绝,其态度遭到文人士子的口伐笔诛。
之后,太微不知是病倒还是无脸见人,竟然破天荒休朝一天。
第76章
南青可不会让太微装死推卸责任, 她甚至把高屈途的尸体送到大梁,还将高贵妃的骨灰完整还给大梁。
甚至是白凌迟,悬挂示众几天, 再归还大梁。
让大梁的人亲自来镇北府取走“大梁英雄”的尸骨。
南青的举动反倒引起不少人的称赞。
一方面认为她将差点害死她的凶手示众, 属于情理当中, 施以惩诫,以儆效尤很正常。
另一方面认为她宽宏大量, 惩罚过后,自愿揭过一段恩怨, 将尸骨完整还给大梁。
此等胸怀,磊落不羁,赢得大梁清流的好感。
同样清流期盼自己国家的皇帝,能够与南青一样宽豁大度, 表现作为一国之君的品行高洁。
然而这次太微的态度,终究惹得一些人失望。
就算他闭门不见,故作思考, 仍旧解决不了眼下晋王打出的一张叫阳谋的牌。
邓世子在带着嫂子与妹妹回宫后,他心情非常烦躁,几乎陷入了矛盾。
一方面晋王没死,迟早会变成大梁的强敌, 一方面自己的哥哥在晋王的衬托下,光芒竟然也要微弱三分。
尽管他知道这是晋王的阴谋, 可连他都逃不过在良心上,对晋王的称赞。
她的做法正大光明,坦坦荡荡, 已具明君之姿。
也许曾经晋王女子的身份成为阻碍,可随着时间的推移, 还有她政策下发挥的人性光辉与功绩。假以时日,任何争议都将物极必反。
经过上次的刺杀,所有人都会认为她是凤凰涅槃,星河倒悬,天命所归!
她女子的身份迟早会成为天下人眼中的一代天骄。
“嫂嫂,妹妹,请随我去劝皇兄。”邓世子选择站在清流这一边,做自己认为对的一切。
才能挽回太微的贤名!
逃避是下下之策。
邓薇却抱有消极的态度:“对于祖上出的错被人捅出来,别说皇兄,我也很难受。”
“你就别继续添乱了。”
蓝铃只是沉默摇摇头。
邓世子顿时脾气上来,大义凛然地喝斥道:“启光帝都敢下罪己书背下赵国公攻陷南梁都的过错,皇兄为何不可?难道他连大姚最没出息的皇帝都不如?”
“皇嫂,你如何认为?”
蓝铃道:“我赞成你的主意,罪己书能挽回他的声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何况高家兄妹行动虽然失败,但毕竟是有功之臣,没有他们大梁军队不会那么快打进严州。”
“连您都支持,那我们一起去说服他。”邓世子立即高兴道。
可蓝铃却眼神复杂地盯着邓世子,突然问道:“你在镇北府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