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千万要听话 第15章

“这……”方无名紧了紧手中的袖子,“许是吏部漏记在册……”

“哟呵”,那人唰一合折扇,咧个大牙乐,“此言有理,明日便叫小家主参那老匹夫一本,老尚书年纪大了就是喜欢老眼昏花哈?这位……”

秦时知轻挑眉头,“这位少年——”

“你意下如何呢?”

方无名越发攥紧手指。

少年!这人说的是少年!他难道……?

怎么可能!他如今身段相貌都是孩童模样!

“如果本阁主脑子还没糊涂的话,我记着那吏部尚书与方…前丞相,是旧识吧?”秦时知特意咬重了“前”的字眼儿。

方无名咯咯咬着牙齿,“草民怎知?”

“你当然不知”,秦时知轻抬折扇,敲了一下方无名的脑门,“你不知,但本阁主知,因为……”

秦时知收回折扇,愈发笑得真心,“本阁主无所不知。”

哪有人这么自卖自夸的?这也太过厚颜无耻。

“大人好生厉害,无名不过一介草莽,自然是比不得阁主大人的。”

方无名谦卑道,“还要陪小公子娱戏,请恕无名先行告退。”

方无名刚一转身,就被人叫住,“慢。”

“方大公子这近乎返老还童之术令本阁主大开眼界,不如与某探讨一二?”

恰在此时,遥远处有呼唤声隐隐约约飘入耳。

“不了,改日吧”,方无名微笑拱手,“您看,小公子找不到在下,等急了,在外头喊在下名讳呢。”

“哦?”秦时知摇了摇折扇,笑,“那看来的确是本阁主扫兴了?”

“阁主厚爱实乃无名之幸,只是还有急事,先行告退。”

秦时知看着方无名放下那死架子仓皇逃窜的背影,摸着并没有胡子的下巴笑了笑。

“小家主不肯给本阁主放假,本阁主只能想点办法从方大公子你身上做文章了。”

“等本阁主好好逍遥个几日,再来抓你不迟~”

江弃言看着方无名居然真的从墙里翻出来,眉头不禁紧锁。

“你不坦诚”,江弃言用他那小脑瓜左想右想,都想不到方无名有什么理由跑到落锁的院子找他,他又不会翻墙,这是帝师府,也没洞给他钻。

方无名一定不是一般人,方无名只比他大一点,却怎么会飞檐走壁呢?

普通人家能养出这样的武学天才吗?

十几岁倒也罢了,偏偏方无名还这么小。

“你到底是什么人?”江弃言的戒备心既然已被勾起,便不可能轻易磨灭,“你就站在那里,别靠近我!”

方无名心知这一点,站住脚没有靠近,只陪着笑,“言言……你信哥哥好吗……哥哥……”

“你不告诉我真名,也不告诉我身份,我没办法信你,我不会跟骗子做朋友。”

“唉”,方无名长叹一声,摊摊手道,“知道寻花楼吗?我其实是秦阁主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我娘亲姓方,方无名其实就是我的本名,只因为娘亲恨姓秦的水性杨花,当年连个名字都没给我留,就抛弃了她另寻新欢,故而才叫我无名,好提醒自己姓秦的是个骗人感情的王八蛋。”

真这样吗?

那方哥哥好可怜,方哥哥的名字跟他的名字一样,来历都那么不好……

“秦阁主到处派人抓我”,方无名试着靠近了一小步,见江弃言没有后退,便又跨了一大步,拉起江弃言的双手,“实不相瞒,秦阁主他……他变态啊,他最喜欢抓些小孩子煮来炖汤了!尤其喜欢吃自己亲生的,这些年被他吃掉的私生子没有一百也有足足八十之数啊!”

方无名说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好不容易趁他添柴起火的功夫逃出来,言言,你舍得赶我走,让我被捉去,进那秦阁主的肚子吗?”

江弃言眼珠瞪得溜圆,大大的眼珠子里满是震惊。

那个寻花阁主喜欢吃人吗!

这么可怕吗!

“我……我不赶你走了,你真的好可怜,方哥哥,你比我厉害多了,我要是被抓去,我估计都吓呆了,你还能逃出来,你真的……”

江弃言学着先生的样子踮起脚摸了摸方无名的头,“你真的很坚强!”

方无名脸上一直挂着的微笑僵住片刻,显得极不自然。

他居然被一个小毛孩子摸头了?这小傻孩怎么连这么离谱的话都信呢?也太好骗了吧?

是不是随便有个人跟他说什么,他都会信啊?

是不是随便来个人给串糖葫芦,他就会乖乖跟着那个人走,被卖了还帮忙数钱啊?

不是,这也太可爱了吧?方无名在心里评价:傻得可爱。

难怪被蒲听松那个老狐狸骗得团团转。

蒲听松能拐小孩,他方无名凭什么不可以拐?

“言言”,方无名的微笑越发和善起来,“原谅哥哥好不好?哥哥实在是怕被吃掉,所以才不敢跟言言说身世的。秦阁主跟帝师大人据说有过命的交情,哥哥也是太害怕了……”

“没关系的,方哥哥有难处,言言理解的。”江弃言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似乎是想用这个笑安慰方无名。

从方无名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到他上下两排小牙各有两颗尖一点儿的。

四颗小虎牙吗?

这种小牙……只有小猫才会长成这样的吧?

这么一看,这小太子还真是软软乎乎的,难怪那老狐狸总惦记了!

第12章 圈套

方无名这苦肉计出奇有效,两人很快冰释前嫌,似乎都把对方当成了亲密无间的友人。

只是,江弃言心里还是怀了一些事,并且他隐隐约约感到方无名仍对他有隐瞒。

方无名带着他用柴房里的圆木段搭小房子玩。

但他时常走神弄塌一小块,于是他们不得不又从头再来。

直到晚霞把遗落在角落处的积雪印成浅红,他们也没能搭出个名堂来。

“不玩了,方哥哥,你跟我来”,江弃言拍了拍手中的木屑,用已经干净的小手主动牵住方无名的手,“晚上你睡这里会冷,我带你去找先生……”

“那就”,方无名并未推辞,他握紧江弃言的小手,“多谢言言了。”

“应该的”,江弃言领着方无名在过廊里走,“我们是好朋友。”

“对,我们是好朋友。”方无名点点头。

江弃言垂了眸子,没让方无名看清他眼中的低落情绪。

先生曾跟他讲,挚友应当相互扶持无所隐瞒。

可如果是有原因的隐瞒呢?

他有点迷茫了,虽然他接受了方无名的道歉,却还是会有些芥蒂。

江弃言到底是年纪小,不经事,稍微复杂一点的东西就要想很久,还是反复纠结无法下决定。

平心而论,方无名与他有很多相通之处,他觉得有这么个朋友也不错。

可不做朋友的理由有太多,而能做的理由似乎就这么一个。

江弃言走着走着,就把脑袋越垂越低了。

想不明白,好难啊。

要不等独处的时候问一问先生吧?

江弃言觉得自己好没用,连能不能做朋友这样的事都要求助先生……

江弃言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推开书房门。

蒲听松正埋头看着奏折,绥阳这些年在他的治理下已经很久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可人算到底比不过天算,陈仓今年入秋时发大水,淹了不少庄稼,这第三波救灾的事还要尽快安排下去,要不等严冬下来,又要死一批百姓了。

各地粮食都紧缺,帝都存粮也不多,还要精打细算才好,否则就是拆东墙补西墙,没多大意义。

一番思索过后他正要下笔,门就开了,从外面探进一个小脑袋。

“不敲门也不进来,小弃言是正打算偷窥为师?”

毛笔被搁在笔冼上,蒲听松左手撑着头,打趣那脑袋在门里身子在门外的小人儿,“说话啊?偷窥被抓了个正着,连话也不敢说了?”

江弃言把门缝拉大了一点,露出身旁的方无名。

目光一瞬交错后,江弃言忽然感到书房的温度降了几分。

蒲听松将目光落在他和方无名中间。

好的很,这就已经手拉手了。

“弃言”,蒲听松声音依旧温和,“你过来,站近点,说给先生听听,找先生有什么事?”

“肚子饿了吗?”

明明就跟平常一样温柔,可江弃言不知为何,总觉得先生语气怪怪的。

他一抖,条件反射要松开方无名的手,可方无名不知道是被先生吓着了还是怎么着,反而加重了力气不让他放手。

“小朋友”,蒲听松屈起手指轻轻叩了两下桌面,“我家小孩想让你放开他,你没感觉出来么?”

蒲听松的寒气并没有波及到江弃言。他便不明觉厉。

可一旁的方无名却感觉无形的压迫感铺天盖地朝他席卷而来,逼得他不得不松手。

“过来”,蒲听松这才露出点笑意,温声询问,“什么事?”

江弃言看了方无名一眼,只一眼,便回过头走到先生面前。

他将自己的想法与先生说了一遍,蒲听松想了想,揉着他的脑袋道,“这样啊……那就让老管家安排个房间给他罢。”

“怎么玩得身上这么脏呢?这是哪里来的小脏猫?”先生旁若无人点着他的鼻尖,“小猫这是去找老鼠了?”

方无名闻言,攥紧的拳头在抖。

含沙射影谁呢!可恶啊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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