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千万要听话 第19章

方哥哥为什么一直盯着他先生看呀,还一脸做了亏心事很内疚的神情。

这神情他可太熟悉了,他自己就是常常这么看先生的。

难道方哥哥做了什么对不起先生的事吗!

不行,他一定要问清楚!

蒲听松完全没看方无名,也懒得在意方无名用什么眼神看他。

他只是戳了戳鼓起来的小脸,忍不住笑了几声。

“怎么光往里塞,却不往下咽呢?”

蒲听松故作叹息,“为师饿着你了?这般狼吞虎咽……”

啊?他没有往下咽吗?江弃言呆愣了一瞬,然后摸了摸自己的两颊。

啊!想得太专注了,他真的忘了咽……

江弃言的脸很快烧起来。

先生会不会觉得他很傻啊,会不会觉得他是个笨蛋啊……

“总那么盯着旁人看,为师大抵是要不高兴的。”

江弃言连忙闭上眼睛,摇头,表示自己不看。

于是头顶又传来一声笑,“心里想看,也是要不高兴的。”

江弃言连包子都不要了,放回碗里就把头埋进了先生的臂弯里。

好像在说,他除了先生谁也不想。

于是那笑就变成了叹息,“这么在意为师啊?”

“嗯……最在意先生。”

“你啊,你最乖了”,蒲听松夹起那个咬了一半的包子,喂到江弃言唇边,“来,啊……”

江弃言偷偷把眼睛睁开了一只,却谁也不敢看,只是确定了包子的位置,啊呜一口咬走,便又闭上了眼睛。

第15章 无以为报

吃得太急,有点噎着了……

江弃言正憋得小脸通红,忽然感到一只大手放在了他背上,面前还被递了一杯水。

江弃言赶紧就着先生的手喝了一大口。

是温热的。

先生可能是怕他喝水呛着,直到看着他把水咽下去,才轻拍着后背给他顺气。

是一声低叹,“看来为师还是需给你备些零嘴儿了。”

其实不用,在先生这里,每顿都能吃饱的。

闲暇时间也并不会饿。

江弃言忽然有些明白,从前在皇宫,先生为什么总是用一些吃食来“奖励”他了。

恐怕先生那个时候就已经发现他总挨饿了。

可先生并没有点出来伤他的自尊,只是默默用这种方式给他开小灶。

先生一直在默默用心照顾他,细致了到骨子里,每一言每一行,当时不觉得,过后才知那其中藏着多少良苦用心。

可先生不说这些,先生从来都不说。

江弃言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弄得他喉口有些胀痛,还没吸两口气,眼泪就蓄满了眼眶。

没能流下来,他微微仰头,那有些咸味的苦水就倒流了回去,还把他给呛着了。

“咳…呜咳咳……”

于是那低叹变成了长叹,蒲听松把他搂进怀里,拍着他背的手温温柔柔的,一刻也不停。

好像根本不知累,又好像这点累在先生眼里并不重要。

先生满眼都是他,先生的语气里似乎有些担忧,“怎么还能被自己的眼泪呛着呢?”

“小弃言啊,为师已经教过你了,吃饭的时候不许落泪的。”

可是,他只是觉得太感动了。

感动的同时,又隐隐不安,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么值得先生如此的地方。

他这个徒有其名的太子不受宠,他连让先生利用的价值都没有。

先生对他的好来的太没有理由,又太突然。

他便心中总是不安。

这样的不安一直持续到了年前。

府中下人正在忙着换桃符,门口的灯笼已经替上了大红的,福字贴了满院。

蒲听松在廊下坐了一会,看他们忙着。

余光忽然捕捉到拐角处有个小脑袋。

蒲听松收回目光,只作不知。

小宠物最近在躲他,可又不是完全躲着。

总是偷偷在某个角落里远远看着他,一旦被发现就会落荒而逃。

今日的第八十五次偷窥。

蒲听松在心里默默计着数。

再有一次,他就不会睁只眼闭只眼了。

蒲听松无声轻笑,站起来,拿起搁在窗台上的书卷,转身去了假山后面的亭子里。

江弃言说到底还是并没有真正全身心信任他,蒲听松心知这事不能急,有再多反复都得耐心应对着,一点一点消解。

他悠悠然坐在亭中,烧了壶茶水,一边品茗一边看书,一点都没有要看一看寿山石后面的意思。

先生不急,江弃言却有些急了,他就躲在石头后面,可先生怎么迟迟不发现呢?

先生为什么不叫他过去呢,明明只要叫他,他就会过去的。

江弃言眼眶有些微红,他知道自己有些怯了,他其实也不想躲着先生的,可是……

可是不知道如何接受好意的时候,人就是会下意识拒绝、逃避呀。

“唉——”茶杯碰在托盘上的声音很清脆,吓得他一抖,先生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难过,“为师有那么吓人吗?”

不是的……可是……

“给你塞了糖也不吃,兜里都满得放不下了”,蒲听松背对着他,拿起茶杯饮了一小口,“攒久了就要吃不成了,再要这般,下次见面便不给了……”

“不要……”他闻言眼眶更红。

就是怕以后不给了,才舍不得吃啊。

“那你过来行吗”,先生好声好气跟他商量着,“准备躲到什么时候呢?”

不知道。但其实,还没有做好要接受这份太过头的宠溺的准备。

方哥哥今天教了他一点东西,也许可以帮到先生。

他不想,真的很不想,平白无故就受先生恩德,却不能回报分毫。

可他又纠结,因为这份温柔真的太让他向往。

就像黑夜里的一盏烛火,其实也可以不要的,大不了摸黑,大不了碰壁。

但拥有过了,知道它的好了,就想永远拥有,不让它熄灭啊。

“你过来”,蒲听松坐着转过身子,语气已不再是询问了,“过来,站这。”

江弃言轻轻抖了抖,他知道的,这种时候,是不能拒绝的。

他慢慢从石头后面出来,一步一步慢腾腾走到先生面前,站在离先生很近的地方,然后低下了头。

紧握成拳的手指被掰开,手心里忽然多了颗蜜饯。

“买了零嘴就是给你吃的,家里又没有别的小孩。”

有的,方无名。

有的,先生只要想,随时可以捡其他小孩回来。

江弃言攥紧了蜜饯,手颤着,要往兜里放。

说到底,是他太没用,所以他随时都可以被替代的,不是吗。

明明是他自己求着先生留下方无名的,可先生真的把方无名留下了,他却觉得好不安。

先生要是腻了他,那方无名就会代替他,成为先生最宠的小孩对不对呢……

方无名知道的好多,明明都是同龄人……

“先生……”江弃言勉强露出笑容,“我…我给先生按按头好不好,方哥哥教过我了,先生可以让我试一试吗?”

凡事都该有代价的,可先生什么都不要,他如何能安心?

蒲听松看了他良久,才缓缓开口,“方无名近日与你说过什么,是吗?”

笃定的语气啊。

那天他拿着糖,想分给方无名。

方无名却对他一拱手道,“小公子美意,无名本不该拒绝,只是若接了这糖,帝师大人恐要将在下扫地出门。”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于是他忽然想起来,自己与方无名一样,都是没有根的浮萍。

能不能留下,是受先生主宰的,先生若不想要他,也能随时将他扫地出门不是吗?

“先生……”江弃言没有回答蒲听松的问题,他只是试探着,一点点往先生膝头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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