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弃言越想越难过,先生以爱为枷锁,在他脖子上套了个项圈。
而他……早已被驯服。
可是……可是先生怎么能这样呢?
蒲听松眼看着泪水越擦越多,心中的无奈已经达到了极点,他语气越发无可奈何,“怎么委屈成这个样子?是先生错了,先生不应该吓唬你,别哭了乖乖,先生舍不得罚你的……”
蒲听松想过,试探到了底线之后,江弃言可能会拍桌子、会闹脾气,会大发雷霆要他的脑袋。
蒲听松下意识套用了前人的经验,历代先帝登基之后都会忌讳帝师,想方设法疏远,在地位稳固后再找机会处死帝师。
所以他说了一句比较激进的话,想看看被摸逆鳞后江弃言会如何反应。
但现在看来那似乎根本不是江弃言的底线。
更头疼的是,这句话好像戳到了小宠物的什么临界点,直接把人惹哭了。
“批完奏折会很晚”,江弃言吸了吸鼻子,止住哭声,“先生留宿宫中好吗?”
蒲听松短暂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是怕他再哭,叹气,“好。”
江弃言就那么静静看着先生犹豫,心底的委屈更深。
先生不愿意留宿。
也是,谁会愿意跟宠物一起睡笼子里,这皇宫就是个大点的笼子罢了。
以前愿意跟他一起睡,不过是驯服他的野性培养他的亲近罢了。
不可否认,先生很成功。
习惯已经把依赖深深刻进了他的脑子里,他控制不住自己。
每一举每一动都会想到跟先生相处的曾经,目之所及的一切,都会不自觉浮现先生的影子。
江弃言感到全身上下到处都是看不见的丝线,丝线最终在脖颈项圈处织成了绳,绳的尽头被蒲听松牢牢抓在手心。
江弃言看着蒲听松的温柔笑眼,生平第一次对这笑感到恐惧。
以前他最喜欢先生这么笑了,可现在想来,那些笑太游刃有余,完完全全就是看宠物的眼神。
他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现在只是个小宠物。
江弃言低头自嘲地笑了笑,那又怎么样呢?还能怎么办呢?反正已经离不开先生了,那干脆也用类似的方法,让先生也离不开他好了。
那就让被驯养的过程,也变成驯养的过程好了,看谁驯得过谁。
江弃言觉得自己现在多少沾点疯,不过那不重要,就算真疯了那也是先生逼他的,先生要负全部责任啊。
江弃言的目光又变乖了起来,他轻轻用脑袋拱着蒲听松的胸膛,用乖巧换取自己想要的“奖励”。
“先生搬进来住好不好?”他深知蒲听松要听什么,便顺着往下说,“言言一个人在宫里会害怕……”
先生不就是要他的依赖吗,那他就依赖给先生看,“母后就死在这里……七窍流血……”
他挂了点泪珠,含着,不掉,“先生……”
蒲听松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定定看着他很久,也没看出破绽。
不应该啊,他亲眼见过小兔子杀人,如此果断,不像是还会怕这些的样子。
不过也难说,毕竟那时候小弃言才一点点大,可能真的留下了什么阴影。
江弃言在心底轻笑。
当然不会看出什么破绽,因为他说的都是真的,无论是想要先生留宿,还是害怕的原因。
他没有说一个字的谎言,只不过隐瞒了真实目的不说罢了。
他不会对先生说谎的,先生太聪明了,一眼就能看出来,所以他只会用真话对付先生。
就像先生用真的对他好来对付他一样。
他可都是跟先生学的啊。
没看出破绽,蒲听松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事实上他早就有入宫的打算,只不过不是现在。
如今提前一些倒也没有什么。
但蒲听松怎么想也想不到,江弃言直接带他进了养心殿,把他往龙榻上带!
“侧殿还在清扫”,江弃言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委屈先生了,先生如果能跟言言一起睡,言言会很高兴的。”
这话蒲听松听着耳熟,好像似曾相识……
连理由都几乎一模一样……
蒲听松不经挑了挑眉,有些怀疑江弃言是故意的。
可当江弃言很乖地站在他面前,低着头,头顶的每一根头发丝都显露着乖顺的时候,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蒲听松的目光落在江弃言捻着袖口的手指上,这幅害怕拒绝而忐忑不安的样子实在不似作伪……
当然不是作伪,只不过是有选择的真实。
在先生深沉的目光中,江弃言把手伸向了自己的腰带。
从小先生为了培养他的服从,第一次见面就脱他衣服,后面更是帮他洗澡。
小时候的他,先生不觉得有什么。
那现在呢?他不信先生还能坐这么稳当波澜不惊。
江弃言这么想着,把腰带轻轻递到蒲听松手中,然后就乖巧地张开手臂,不动了。
“陛下?”蒲听松着实是惊了一下,眼眸越发暗沉,“此为何意?”
自然是……
勾引你啊。
江弃言不答,只是眼神更加委屈,一副很受伤的模样。
“先生不喜欢言言了吗?先生以前很照顾言言的……”
“陛下,您已经长大了”,蒲听松眉心直跳,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或许真不是错觉,江弃言就是故意的……
可这委屈却也实在是真实,好像真的很不能接受自己不帮他洗。
可是……面前的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不是小孩子了……
蒲听松一抬头,就看见江弃言咬着下唇,马上要哭的样子,他揉了揉眉心,沉声,“好,别哭,过来,给你脱。”
江弃言走近,故意走得很近很近,直接站在了先生两腿之间。
蒲听松目光又暗沉了一些,他感到有些坐不住了,便把江弃言往后推了一点点,腾了位置站起身,这才弯腰给江弃言解衣带。
然而他才刚弯下腰,就感到两只手绕过脖颈,圈住了他的脖子。
“陛下,您这样,臣要如何脱?”
江弃言抱着先生的脖子,直接在先生耳朵边说话,“先生自己想……”
还想什么呢?蒲听松认命地叹了口气,“小祖宗,你就不知道羞么……”
有什么好羞的,反正先生已经看了他很多次了。
蒲听松到底是给他身上衣裳尽数扒掉,然后目光沉沉把他抱进了浴桶。
打泡泡的时候,蒲听松的手都在抖,目光越来越暗沉,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还是压抑些什么。
江弃言倒是没有更过分的动作,一张一弛的道理他还是懂的,先生不就是那么驯化他的吗?
他便只是乖乖地趴在浴桶边上,安静不动了。
江弃言眯着眼睛,很享受的样子。
蒲听松见他不动,心底疑惑打消了一些,只当他是小孩子心性,松了口气,认认真真搓洗起来。
搓洗完,蒲听松低头看见他眯眼睛的样子,感觉有点可爱,没忍住挠了挠他的下巴。
挠狗似的,江弃言心底涌起一丝不满,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蹭了蹭那只手。
他蹭了一小会儿,刚有点舒服,那只手就缩了回去。
又是这样,先生就喜欢吊着他是吗?
好,看谁吊得过谁。
蒲听松取了毛巾,把他抱出来擦水,又给他换上明黄的御用寝衣。
是新的,才裁出来不久,赶了两天一夜才完成。
宫女进来换了水,蒲听松沐浴完,刚躺上床,身旁的柔软就动了。
江弃言跨坐在他身上,双手撑在他耳边,轻声,“人前我们是君臣,人后我们是什么?先生还没说完呢……”
蒲听松只觉得这声音只能用诡异来形容,他很难想象江弃言是怎么做到语气又乖又危险的。
“拜过堂了”,江弃言的目光不知为何,有些悲伤,很真诚的那种悲伤,“先生不知道答案,那言言教你。”
“人后我是你的妻。”
第49章 争锋
听起来不像是玩笑。
烛火葳蕤之下,两双眼睛无言对视良久。
久到仿佛天已将亮,但其实不过是错觉。
很久之后,蒲听松忽然挥袖熄灯,与此同时江弃言感到腰上压了一只手。
“睡觉。”蒲听松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冷。
江弃言感受着腰上的力度,在漆黑的浓浓夜色中露出一个无人得见的笑容。
听起来是很冷,但那里面藏着的惊疑不定被他听了出来。
他们实在太熟悉了,先生熟悉他,他又何尝不对先生了如指掌?
听多了从容语气,再听这种惊疑,怎么就那么新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