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树银花 第36章

严柘从头至尾没有真的去提起别的事。

就好像他又是扮傩神又是跳山神,戴着面具用舞蹈把师弟引诱过来,真的只是为了拉到华艺的这笔投资。

解弋当然不会去说别的事。他只是喜欢这个项目。

岩罕是或不是严柘,和他要不要投这项目,没什么关系。

助理问严柘:“舞团在这边的演出结束了,你们就回春城了吗?”

寒假里是曼岚的旅游旺季,严柘带舞团来这边参加表演,能锻炼一下,学生们寒假里也能有点收入。同时还让投资方来进行了实地考察。

这是一举多得的计划。

解弋觉得这很好。

对各方负责,是成年人该做的事。艺术家也得好好做个人。

严柘回答了助理,又看看解弋,说:“我们还有别的演出。要去北边,研城。”

解弋抿了抿嘴唇。

研城是雪山脚下的古城,又是有别于春城、曼岚的另一番地理风貌。

当地民族风情与曼岚这里相比,想来应是别有洞天。

严柘的变化很大。

他不再只沉迷于改进舞蹈的技法和追求舞台上的表现力。他离开学校后,回到家乡,落地生根,他在汲取大地母亲和多民族文化的养分,让自己钟爱的舞蹈艺术和表演,能够更加丰盈,更有人文色彩。

三人搭了园区的电瓶车出去,严柘送他们到门口,助理去了停车场,把车开过来。

严柘陪解弋站在路边等。

解弋话很少,他以前也是如此沉默,不喜欢和无关紧要的人多说话。

严柘说:“你们哪天回去?”

解弋说:“看下机票,这一两天就回去了。”

已经谈完了事情,副总和助理也要回去过年。

解弋没再说话。严柘在思考。

助理把车开了过来。

解弋上车,严柘与他们告了别,很有风度的样子。

助理认为自己已看穿了一切。

“小弋总,”助理开着车,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不八卦,道,“你回头在看什么呀?”

解弋有点恼了,但不是冲助理,说:“我没看什么。”

他感到不可思议。

刚才他听到“研城”,就已经心动了一下。

不知道严柘在那里会有什么样的舞蹈呈现。

他忍住了没问,是他知道严柘在故意钓他。那是饵,他才不咬。

严柘就只钓了一下?就这么放弃了?

匪夷所思,这行为就很不严柘。

当晚,解弋和副总三人,就要从曼岚机场回北京。

小李经理来送了他们。

合作意向达成,要到年后才能正式推进。

小李心里有点没底。小弋总真是太年轻了。

不过严柘承诺了小李,这如果最后还是黄了,他来负责去拉下一笔投资。

经理和整个舞团,都非常信任严柘,自从他们认识严柘,严柘从来就言出必行,全天下最靠得住的人就是严老师。

李经理送他们进安检。副总和助理已经迈入了安检口。

解弋在进去前的最后一步,突然转身回来。

李经理吓了一跳,是项目要黄了吗?千万不要啊。

解弋的手握着小行李箱的拉杆,他很用力。

“我想问你件事。”解弋道。

严柘上了他的微信大号,点开了和解弋的对话框。

他已经一年多没有和解弋说过话了。好的前任就应该在好友列表里躺尸。

严柘斟酌了许久。

严柘:要去研城看我跳茶花舞吗?那里有一株树龄五百年的红茶花。

他等了很久,又打开航旅纵横,解弋的航班已经起飞了。

航班落地首都机场了。

解弋都没有回复他。

玩脱了这是,是玩脱了吧。严柘沮丧极了。

他就不该钓来钓去,这个度,他没有把握好。

他就应该在植物园里直接邀请解弋。不过那样解弋也可能会当面拒绝他。

失去了傩神和山神的面具庇佑,也许解弋根本就不想再看到他本人。

两天后,研城机场。

严柘带领舞团过来演出。李经理和团员们都很高兴,有演出意味着有钱赚,跟严老师出来寓教于乐,是非常好的行程计划。

研城机场很小,出口也只有一个。

严柘带了一群叽叽喳喳的学生,一手推着行李车,从出口出去。

他一手拿着手机,在翻看消息。

研究组群里几位老师叮嘱他,去了研城也别只顾着演出和玩,开春就得交论文了。

艺术学院里领导也来问他明年要不要给他排课。学校里都在说他要跟舞团去巡演了,还有时间回来上课吗,多少上几节吧。

相亲相爱一家人里,他爸妈把三口之家群当成了双人对话框,在里面疯狂撒狗粮。

严柘:不想活了,这一天天的。

“严老师。”李经理用手肘撞了撞他。

他抬起头。

研城比曼岚,比春城都要冷,接近北方的深秋或初春。

严柘一出机舱,就在黑T恤外面套了件同色的超轻羽绒服,他没有拉上拉链,脖子上还套着U型枕,旅途中舒适度比较重要,他也没有打扮,随便穿了条深色运动裤,又很随便地配了双洞洞鞋。

出口围栏外,有个年轻男生,相当惹人注目。

他穿了件灰色羊毛大衣,挺拔修长的身形,漂亮且英气的脸,拖着一个小行李箱。

他正不耐烦地看着严柘,好像在说,怎么能磨蹭这么久。

严柘是真的想死。

很狼狈的,不那么英俊的,但是死在这一刻,他会是世上最伊v索快乐的人。

第27章 春之茶花

解弋中午就已到了研城,在机场等了严柘和舞团两个多小时。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眼睛一直都在盯着对方。解弋出现在这里,有些话,就已经不用说得太明白。

当地主办方安排了大巴车来接舞团。

严柘叫了辆网约车,把自己行李给了小李经理。他和解弋一起走。

在停车场路边等网约车的时候。

解弋无聊地握着自己的行李箱拉杆,把箱子转了两圈。

他想到自己最终还是咬了钩,这实在是有点没面子。

他说:“我是来看你们演出的。”

严柘说:“我知道。”

解弋没有再说话。

上了网约车。两人在后排一言不发。

这场对阵中,解弋发誓绝不能让自己再落了下风。

严柘是生怕自己一说话,就要忍不住笑出来。

司机师傅不知道,还以为两位客人关系不睦。

为了打破沉寂,他开了音响播放音乐。专辑里全是当地民族语言的歌曲。

解弋完全听不懂唱什么。旋律倒是很悦耳。

过了一会儿,严柘说:“这唱的是首情歌,纳西族小伙子向心上人求爱。”

解弋没有理严柘。

严柘余光观察着解弋。

看他的脸,看他高耸的鼻梁,看他略厚钝的耳垂,看他裁剪得体的羊毛大衣,看他西裤下的挺拔双腿,看他一丝不苟的系带皮鞋,看他交叉手指放在腿上的两只手,细长的指头,饱满圆润的指甲。

小弋总上车后就解开了大衣扣子,里面是件薄毛衫,很商务风的款式。

他还把甲方表情包挂在脸上。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这样很可爱?严柘悄悄地想。

司机师傅听到严柘能听懂当地语言,顺势和他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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