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又变回江字,又变回“对方正在输入…”。
反复三次之后,手机弹出了语音来电的页面。
江崇打了过来。
看到江崇来电的那一刻,沈年的大脑有些宕机。
在他开始思考这个电话到底该不该能不能接之前,手已经自作主张地点下了绿色的按钮。
按完接听之后,大脑才后知后觉地转动起来,找不到能说的话,于是只好沉默。
电话那头也没有说话,一时之间只有彼此的呼吸声通过电磁波来回传输。
半晌。
还是江崇先开了口:“怎么还没睡?”
沈年没有答:“有事吗?”
江崇反问:“有事找我吗?我看到你发消息过来。”
接着又找补:“还是发错了?”
沈年嗯了一声:“误触,发错人了。”
江崇的声音顿了一下:“这么晚还在跟谁聊天吗?”
“嗯。”
“朋友?”
“嗯。”
“哪个朋友,聊这么晚。”
一个连一个的问句,沈年不是很想回答,低声道:“没谁,就是发错了。还有其他事吗,没有的话我就先挂了。”
江崇沉默下来。
“那我先挂了,不好意思。”沈年挂掉了电话。
陌生的一声嘟后,房间重新陷入安静,江崇怔愣地拿着手机,还没有反应过来。
这好像是沈年第一次主动挂他的电话。
以往打电话时,哪怕事情说完了,沈年也总是不舍得挂,拿那双乌溜溜的眼睛贴近手机,让他先别挂,再看一会。
实在该挂了的时候,也是让他先,挂之前还要唉声叹气地装可怜:“那你挂吧,不用管我”“我一点也不伤心”“只要你心里有我就行”。
以前戏精个没完的人,现在这么利落地主动挂了他的电话。
这通莫名其妙的深夜语音让江崇本就不怎么样的心情更加乱七八糟。
大概是原定的旅行没能兑现,又或者是昨晚沈年压抑哭泣的样子又太过难忘,以至于现在明明已经如愿地分了手,他却有种不真实感,总觉得这段关系不该是这么草率的结尾。
江崇靠进椅子里,手臂搭在额头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沈年呼吸过度无声落泪的样子。
他试图从混乱的思绪中理出一个线头。
昨天或许应该放任沈年生气的,让沈年和他大闹一场,然后向他要求些什么,总好过这样轻飘飘地揭过。
他从未有过这么强烈的亏欠感,愧疚和丝丝缕缕不明来由的情绪简直要把整个人淹没。
沈年不知道自己是凌晨几点睡过去的,半梦半醒的也一觉到了中午,醒来时空调没关灯没关,嗓子干得快冒烟,剩下手机7%的电量苦苦支撑。
他给手机插上电,翻看他和关明月杨远宁三人聊天小群的消息。
本来应该是问他几点出去约饭,结果这俩在群里自顾自聊出了几百条。
真有精神啊。
家里空落落的,连楼上都异常地安静,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实在是没什么好待的,但考虑到外面的大太阳处暑后依然威力不减,也不好让人家大中午跟他出去暴晒遭罪,就还是约在了下午。
沈年去客厅开了电视投屏,调了个情景喜剧出来,让背景音充满房间,然后顶着头顶一撮翘起来的头发,荡荡悠悠地去洗漱。
刚起床没胃口,午饭便也没吃,窝在沙发里对着投屏玩手机,下了个做饭的小游戏,一路过关斩将玩到出门前,手指头都戳得有点发麻。
下午五点多,三个人约在了一家烧烤店,是杨远宁新发现的宝藏小店,开业不久人还不多,他们又是在饭点之前来的,这会清清静静的。
老板是个很面善的姐姐,有一口温软的江南口音,说话柔声细语,上来先让服务员送了他们一份甜品。
杨远宁拿着平板翻看,又问老板推荐了几样凉菜,点完后递给他们:“你们看看再加点什么。”
沈年让关明月先看了,最后才接过来,又加了份烤饼,然后直接点进了结算页面,打算扫码结账。
杨远宁眼疾手快地从他手里抢走平板,嚷嚷道:“干嘛啊你!说了我请客,给我整事是不?”
沈年摸了摸鼻子:“你们陪我出来,我请吧。”
杨远宁打断他,接着翻平板:“行了行了,先吃饭,而且都没点完呢,喝什么你们,白的还是啤的?”
沈年想着关明月昨天说周末住父母家,便道:“要不点个果啤算了吧。”
关明月满脸嫌弃:“谁家借酒浇愁喝果啤,你怎么不说点个ad钙奶呢?”
沈年只是不想这个周末一个人待着,倒也不是非要喝这个酒。
他想了想:“那我喝啤酒,你们点果啤?”
杨远宁眼睛一瞪,嚷嚷道:“什么意思啊你,瞧谁不起呢!”
关明月也奇怪地看他一眼:“干嘛,扫兴啊。”
沈年解释道:“没有。你们能出来陪我,我就挺开心了,喝酒毕竟伤身,别回头耽误你们正事。”
“而且你晚上不是回家吗,喝多了给叔叔阿姨看到也不好。”
关明月看了他一会,突然啧了一声,脸色淡下来:“沈年啊,你这个人,有时候是真挺没劲的。”
沈年怔了一下:“啊?”
“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你太不把朋友当朋友了。”
沈年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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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情债
关明月看他的眼神有些恨铁不成钢:“咱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就这样,什么都要算清楚,对你好点吧,就三推五推,生怕欠我们什么似的。”
“结果现在认识这么久了,还这样。”
杨远宁深表赞同地点头:“就是就是,我上次赶打折送他个游戏,非要给我钱,下午茶拼个单他甚至还把用券的钱A给我,我都无语了,老这么生分,有劲没劲啊。”
这话说得沈年心里咯噔了一下,挠了挠头:“……我,有吗?”
关明月接着道:“就说这两天吧,心情不好你也一个人憋着,不问就不说,今天出来喝酒,你又张口买单闭口麻烦我们的,你自己说有劲没劲。”
沈年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确实好像是有点想太多,于是又吭哧吭哧憋出了一句:“对不起啊。”
“……”
杨远宁和关明月都有点哭笑不得的无语:“我们不是说你有错,也不是让你道歉!”
“就是觉得都出来玩了,想让你放轻松一点,别总是想那么多。”
沈年左右看看两人,深深舒了口气:“那行,我不跟你们客气,不过话说在前面,回头喝躺了我可不负责啊。”
杨远宁先下了两打啤酒:“少说大话啊,谁倒还不一定呢。”
凉菜和酒先上了,三人碰了一杯,沈年还是忍不住又提起刚才的话题:“我平时这样,是不是真挺烦人的。”
“也不是说烦人”,杨远宁说:“就是不自在。”
“你换位思考下,你把我当朋友,结果我什么都要跟你算得清清楚楚,连一块吃个饭都觉得哎哟麻烦你了,哎哟耽误你时间了,要不咱别聚了吧,你难不难受。”
沈年回想了一下,觉得也确实是这么回事。
可能是成长环境影响,从小就独来独往惯了,遇事不习惯向人求助,也不喜欢麻烦别人。
付出比得到更容易让他有安全感。
但同时他又很不喜欢孤单一个人,最后成了这么一副肉体独立但精神不独立的矛盾性格。
想来跟他交朋友也确实是有点累人的。
沈年叹了口气:“其实我真心把你们当朋友,就是可能习惯了吧。”
关明月咬着猪耳朵嚼嚼嚼:“哎呀,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觉得你整天这么绷着,多累啊。”
杨远宁接过话头:“我们俩叫你出来,是想让你发泄发泄情绪,别老憋着,有什么想吐槽的不高兴的,一块聊聊,该哭就哭该骂就骂。”
关明月点头:“这叫排毒,人该发疯还是得发疯,不然回头憋一身结节出来。”
杨远宁:“就是,你什么都不说,装得跟没事人一样,我们反而跟你说话得顾忌这顾忌那,生怕不小心戳到你伤心事,想安慰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关明月:“我跟你说,今天要是我心情不好,就算你们不想来也得来,不想喝也得陪我喝到吐,朋友嘛,就是不高兴时来一起痛骂全世界的。”
两人一唱一和的,势必要教会沈年怎么和朋友“无理取闹”的样子。
杨远宁容易上脸,没喝多少脸已经有点微微红了,搭着沈年的肩膀问:“我就说昨天你不太对劲,到底是怎么了,遇上什么事了,跟兄弟说说?”
沈年看向关明月:“你没告诉他?”
“没有,我以为他能悟出来呢,高估他了。”
杨远宁左右看看两人:“我说你们俩,一个姑娘一个弯的,让我一个直男猜你们心思?”
“少拿直男当借口,我看你就是神经大条。”
两人又拌起嘴来,沈年看着他们俩闹完,才淡淡地解释:“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失恋了而已。”
杨远宁愣住:“分手了?”
“嗯。”
“跟你那……男对象啊?”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