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栽在了一个毛头小子手里,这一天的时间几乎都是在翻向吉的朋友圈,打算从细枝末节里推测出他可能去的地方,或者他家在哪儿。
夏日的天长,到了七点多还没天黑,絮状云堆在西方的天空,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雨。
李兵杨紧紧握着手机,半晌,用力踹了一脚办公室的落地玻璃窗,骂了声:“别特么让老子找着你,再让我看见你,绝对废了你。”
半晌,他觉得这样挺没意思的,又开了手机看他俩的合照。
长白山天池边那张,那小白眼狼弯着眼睛,笑得一脸真心,好看得要命。
指腹抚上那人的脸,屏幕识别指令,退出大图,变成了几百个图片中的一小个。
李兵杨的手指悬在上边半晌,变了方向,直接按键锁了屏。
他回了家,躺在真皮沙发上给向吉发消息:“这是我家。”
附带一个地址链接。
发完,他又觉得自己贱得慌,想撤回,犹豫了半天,又把屏幕锁了。
他李兵杨活到三十岁,算算也没做错啥坏事儿,怎么就莫名其妙遭这桃花劫了呢?
他明天高低得去庙里拜拜。
他没去拜成。
第二天上班,人力资源部的经理跟他说:“老板,咱们后勤部来了个应聘的。”
李兵杨心情不好,冷冰冰地说:“后勤部不用我亲自面试吧?”
人资经理硬着头皮说:“他说他会四国语言。”
李兵杨:“……应聘后勤?这个岗位我记得不是招扫地的吗?”
人资经理:“是,就是履历太精彩了,我觉得奇怪,他还说……”
人资经理观察着李兵杨的脸色,说:“他还说,日薪要五万。”
李兵杨:……
人资经理看着老板脸上的莫测表情,默默擦了擦汗,解释说:“我本来想赶他走的,但是他说他是关系户,我就……”
李兵杨:……
神特么关系户!
李兵杨唇角抑制不住地挑起,大步往办公室外走,语气也显而易见地转晴:“他在哪儿?”
人资经理松了口气,看来还真是个关系户,还好来问问。她答道:“在二楼小会议室。”
李兵杨停步,舔了舔唇,思索了一小会儿,说:“你让他直接来找我吧。”
向吉进办公室的时候,正儿八经地敲了门,得到了许可,进门就被人抱进了怀里,紧紧搂着。
向吉回抱住男人的腰,轻声叫他:“哥。”
李兵杨吻着他的发丝,心里大起大落,十分复杂。这两天他的心始终揪着、拧着,甚至还有点想找关系找他,然后绑回来教训。这会儿向吉自己来了,他又完全忘了之前说废了人家的话,他委屈吧啦地抱怨道:“我还以为你玩着玩着扬沙子了。”
向吉:……
向吉:“啥是扬沙子?”
李兵杨:……
李兵杨:“不重要。”
向吉忍不住笑:“就逗逗你,没想跑,这不来应聘了吗,包吃住吗?”
李兵杨吻住了他的唇,含含糊糊地跟他确认入职细节:“包吃住。”
向吉:“五险一金?”
李兵杨:“六险二金,补贴别墅和老公。”
向吉:“我应聘的职位底薪三千。”
李兵杨抱着他深吻:“老板的卡你随便刷。”
……
直到现在,向吉手里摆弄着李兵杨那土了吧唧的大金链子玩,瞧着办公桌后边那剃着青茬儿、纹着花臂,气质像个土匪的男人,还是觉得多亏自己那会儿年纪轻,做事不考虑后果。
但凡他那时候多长个心眼,他也不会那么鲁莽的第一天跟人亲嘴,第二天就上了床。
他这人很随性,只要日子过得舒坦就别无他求。现在他过得很好,偶尔闲着在网上接个活当消遣,不愁吃喝,李兵杨的钱都在他这儿。
李兵杨关了电脑,走过来把他抱在腿上,稀罕地揉了半天,才说:“你不是爱吃荔枝嘛,我去年往海南的院子里挪了棵荔枝树,活得挺好的,听说现在满树都是个儿大的,咱们明天去吃荔枝吧。”
向吉想着,这荔枝树去年刚挪,也就是个小树苗,不会有几个果实。
然而当他看见庭院里那一大棵粗壮的老荔枝树,和那缀满枝头的红彤彤的果实的时候,他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他拧着李兵杨的腹肌,咬牙说:“有钱烧的吧你?”
李兵杨:……
李兵杨怪委屈的:“那钱不花留着下崽儿啊?”
说到这儿,他眼睛一亮。
他跑到别墅院门前,落了锁。
独立别墅本就远离人群,把门一关,就剩俩人。
李兵杨走近向吉,边走边解腰带,眸目幽深地说:“媳妇儿,来,咱俩下个崽儿。”
向吉:……
他解着自己的衬衫扣子,边解还忍不住笑:“这崽儿你下,我可下不出来。”
半夏的风拂过庭院,院子里萦绕着甘甜的荔枝香,炎热的午后蝉声清越,大荔枝树的树荫下,李兵杨粗喘着对身下的人说:“小人参娃娃,老子爱你,爱到骨子里了。”
向吉扶着荔枝树的树身,咽下呻吟,认认真真地说:“我也爱你,李兵杨。”
今天夏至,一年里最“日久天长”的日子,白皙脚腕上鲜艳的红绳,牵着他们的地久天长。
作者有话说:
夏至是一年里白昼最长的一天,故“日久天长”
玩玩扬沙子:东北方言,意耍赖,玩不起了
这篇到此,留爪
第123章 他看什么都像他
他说他像山间清爽的风。
又像八月炙热的艳阳。
看见一朵蒲公英时,又说他像花,天上的云彩汇聚,酝酿风雨时,他躺在摇椅里盯着,又说天上的云似他。
他不太懂这个小舅舅的情怀,一直觉得他看池塘里的蛤蟆应该也觉得像自己。
他咬着根冰棍儿,蹲在姥姥家的菜园子里摘香菜,口齿不清地和他说:“要下雨了,你把凳子搬回去,把鸡笼也盖一下。”
他那据说出生到现在,十指都没沾过阳春水的小舅舅动都没有动一下的意思,悠悠哉地说:“这是过云雨,云一过就停了,不用折腾。”
他抬头看了眼天上堆得厚厚的云,已经几乎把蓝天遮得瞧不见了。
他心想,这高材生真是脑子有病,这漫天的云,得过多久才能过完?
夏天的风吹过菜园,刚刚还炎热的空气变得凉爽,带着隐隐的水汽,蜻蜓在葱花上一点而过,他掸掉了爬上他裤脚的蚂蚁,拿着摘好的香菜起身,走到菜园的栅栏出口,又摘了几叶生菜叶子。
他关好菜园的门,将摘好的一篮子蔬菜和一大捧红彤彤的樱桃一起放在了水井边上的池子里,里边已经放好了水,刚好洗菜。
他去把鸡笼子盖好,脚下刚刚两个巴掌大的小黄狗围着他的脚踝亲热地蹭,他小心地抬脚,怕踩着它们。走过那个只比他大了两岁,也认识没多久的小舅舅面前时,还特意往旁边躲了躲,生怕他作妖。
结果还是中了招。
他被扯住了手,又怕踩着狗脚下不敢乱动,身体失去平衡,一下就摔了下去,直直摔进了那个使坏的人怀里。
他气恼地皱起眉,叫了声:“乔玉安!”
男生把他搂在怀里,一双凤眼里全是笑意,好看到有些张扬的脸贴着他的脸蹭了蹭,他脸上一红,想躲,结果就被吻住了唇。
他趴在男生的怀里,腰被他搂着,只供一人使用的摇椅上承载着俩人,十分狭窄。他无处着力,只能撑着他的胸膛。
清凉的夏风穿庭过院,吹在俩人身上,摇椅轻轻晃着,他咬了乔玉安的舌头,乔玉安长腿压着他的腿,微微退出,眉目都是笑意。他哄着他说:“别用牙咬,咬坏了该吃不了饭了。”
他抿着被他吮过的唇,瞪他,挣扎着想要起来,揽在腰上的手却收得更紧。他皱着眉说:“不能吃才好,饿死你。”
乔玉安的指腹缓缓在他脸上摸着,说:“你舍得吗?想守寡?”
他冷哼了声,道:“乔玉安,我叫你一声舅舅,你可别忘了。”
乔玉安挑了下眉,对着他的唇又吻了一下,吊儿郎当地说:“呦,禁忌之恋,刺激啊。”
他是真无语了。
后颈忽然一凉,他愣了愣,接着瞧向井边的水池,里边漾起了涟漪。
乔玉安抬眸看了眼阴着的天,慢条斯理地说:“下雨了。”
下雨了,菜还没洗完呢。
他挣扎了一下,道:“放开我。”
乔玉安又贴着他的唇,重重地亲了一下,然后满足地叹了口气。
他放开了手,瞧着爬起来整理衣服、唇水润泛红,还不住瞪他的漂亮男孩儿,心里美滋滋的,他晃了晃手上的折扇,懒洋洋地笑着,问:“小倩,给哥摘辣椒了吗?”
他气得在乔玉安腿上踹了一脚,薄怒道:“聂箫,没有倩,你再叫一次看我还理不理你!”
这一脚不轻,把乔玉安从摇椅上踹起来了,他揉着小腿,一边疼着,又觉得他凶的时候真是好看。他瞧着在水池边洗菜的男孩儿,嘴上还是忍不住想撩拨:“就是聂小倩嘛,我这半夜睡着睡着,一醒你就躺在我边上,这不就是标准聊斋剧情嘛。”
聂箫把洗干净的菜放在一边的盆里,连看他都不想看,无语道:“早知道会招惹上你,我宁愿跟小黄和小黑挤一晚。”
聂箫边上,正扒着水池边沿往里边看的俩小狗耳朵竖了起来,两双水汪汪的小眼睛眼巴巴地瞧着他,尾巴快摇出虚影了。
聂箫喜欢小动物,瞧着心软,掰开一只甜杏分给了它们。
山间起了风,有些偏凉了,零星小雨落在人的身上,太阳被遮地严严实实,云层越发厚了。
乔玉安把摇椅搬到屋里,蹲到聂箫旁边,帮他洗菜和水果。
他掰开一个杏子,自己吃了一半,喂到聂箫唇边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