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乡村赶集,一般都是十天一次,定一天固定的日子,比如一个月里的3号,13号,23号这样,小孩儿是昨天丢的,是13号。
集市固定的地方是一段街道,沿着路边摆满了长长的摊子,有几个村民在路上闲聊,跟他们笔画:“从东到西,得有一百多米,那摊子怎么也得三四十家,赶集的人就更多了,这不快要过节了吗,都是人挤人。”
靳禅骞:“来这里摆摊的都有记录吗?”
“记录啥?”
一个中年男人挠了挠头,说:“这玩意儿想卖东西就来呗,哪有那么多说道。”
戴思欧小声提醒他:“一般这种来乡村卖东西的,都没有安全许可,也没有经营许可,没人管的。”
靳禅骞:“……”
靳禅骞:“我当然知道。”
戴思欧:“……哦。”
靳禅骞捏了捏眉心,靠在车上喝了口水,道:“基本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得找些有用的线索,比如监控,比如新的目击者。”
戴思欧拿过他手里的水喝了一口,在靳禅骞有些深沉的目光中面不改色,道:“先查这条街上的监控吧,现在多数人家门口都安了监控。”
这是碰运气,一般没有人家把监控对着大街拍的。
靳禅骞目光落在他的唇上,轻舔了一下嘴唇,说:“然后继续挨家挨户走访吧,现在也没别的办法。”
已经到了中午,路上的几个人已经回家吃饭了,戴思欧把水拧上,微微靠前,靳禅骞吻住了他的唇。
乡村不是农忙时节其实很安静,中午大多都在家里休息,不怎么出门。
除了家养鸡鸭鹅的叫声,就是几声狗吠,向阳花在他们身后开的灿烂,他们在明媚的秋天接吻。
一天下来,得到的信息很琐碎,需要整理。
下午六点多,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他们最后去了小盼盼的父母家。
两口子在吵架,吵得很凶,家里的东西摔了一地,他们进去的时候,正好听见女人吼了一句:“我不让你把她接过来你不听,现在她把孩子弄丢了你满意了?”
女人见警察来了,住了嘴。
靳禅骞跟他们说:“我们一定尽全力寻找,你们耐心等待。”
两口子忙应声。
戴思欧开口道:“老人在市局,你们有空去接回来吧……”
他心里藏着怒气,说话也有点不客气,道:别忘了,生你养你的是父母,老人在市局里下跪的时候,你们……”
靳禅骞皱眉,严声斥责道:“思欧。”
戴思欧看了他一眼,闭嘴不说话了。
回去的路上,靳禅骞一直皱着眉。
他在纠结怎么教育小新人不要太过带入个人情绪,可没等他开口呢,戴思欧就乖乖的说了句:“师父,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靳禅骞:“……”
靳禅骞看着前方的夜路,没什么语气的说:“错哪了?”
戴思欧咬了下唇,说:“不该带入个人情绪办案。”
靳禅骞沉默了会儿,叹了口气,道:“知道这很难,但你要是想长久的干这行,就得习惯。”
戴思欧垂眸,说:“嗯,我错了。”
靳禅骞:“……”
这小孩儿也太招人疼了。
他心软的不行,将车拐下了路边。
他开了车载灯,握住了他放在腿上的手。
戴思欧抬眸瞧他,漂亮的眸子里有些消沉。
靳禅骞抬起他的手,唇在他的手背上贴了会儿,开口道:“我是你师父,以后难受可以向我发泄,不用憋着,但办案要保持绝对的冷静,这是你应该学会的第一课。”
戴思欧眼底有些发潮,他解了安全带,另一只自由的手揽住了靳禅骞的脖子。
他不管不顾的吻了上去。
这是戴思欧的第一次主动,靳禅骞心里一悸,他闭上了眼睛,安抚的顺着他的背脊,感受着他急躁的亲吻慢慢变得平和,这才主动和他纠缠。
夜晚天幕上星河璀璨,蝉鸣和蛙声连成了片,车里,戴思欧喘息着,紧紧抱着靳禅骞,轻声说:“师父,我知道错了。”
靳禅骞安抚的亲了亲他的脸颊,说:“乖。”
他们在路上理顺了一下线索,回警局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了,俩人拎着外卖回来,刚进门就愣住了。
老人蜷缩在大厅的横椅上睡着,值班的警员过来,小声说:“在等你们呢,有个风吹草动就追着看,白天自己撑着个木棍儿在外边找,逢人就问见没见过她小孙女,这是撑不住了,才睡,让她去值班室,老太太固执的要命。”
靳禅骞将人叫醒,劝了半天,把她领到附近的招待所开了间房,这才回来。
戴思欧正吃着米粉,眼睛片刻不离资料。
办公室里这会儿没人,靳禅骞俯身,偷偷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戴思欧没抬头,说:“快点吃,凉了。”
靳禅骞:“发现点什么没有?”
戴思欧:“近五年的失踪人口都在这了,小孩儿的有十几起。”
靳禅骞:“嗯,还有呢?”
戴思欧:“在家门口丢的,在集市上丢的,逛街逛丢的,还有一个案子是当街连母亲带孩子一起给抢走的。”
戴思欧吃了口米粉,道:“就找回来三个,剩下都没消息,年龄在3-8岁不等。”
靳禅骞:“你觉得有关联吗?”
戴思欧摇了摇头:“不好判断,都是本市的,但咱们这里地广人稀,各个地方离得都挺远的。”
靳禅骞点头,说:“今天走访得到的信息有限,明天开始走访商贩吧。”
“哥。”
靳禅骞愣了愣,抬头看他,挑唇道:“哥?”
这小狐狸崽子,绝对有事求他。
戴思欧不理会他揶揄的目光,拿着纸巾擦了擦嘴,淡定的说:“我没吃饱。”
靳禅骞:“……”
靳禅骞看了眼自己已经坨掉的米粉,拿出手机,道:“想吃什么?哥给你点外卖。”
戴思欧弯起眼睛:“还想吃一个烤地瓜。”
这笑的也太甜了,靳禅骞被他蛊到了,色令智昏道:“一个不够,给你买俩。”
这案子越查越深,俩人熬了一晚上,第二天放假的同事都回来了。
他们重新走访了之前丢过孩子的人家,靳禅骞和戴思欧去找商贩。
不怎么好找,这些天也不过才找了不到一半。
老人说什么也不住招待所,就在市局大厅里待着,白天出去找人,晚上在长椅上睡觉,联系了好几次她的家里人,都没人过来接她。
那佝偻着身躯,眼睛几乎哭瞎了的老人,一次一次的希望,又一次一次的失望,苍老单薄的身躯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每天早上,警局的人总是时不时的去试试老人的鼻息,生怕她撑不住,无声无息的没了。
事情在23号有了转机,村子里又一次赶集。
戴思欧在一个商贩那里拿到了一段录像。
那是一对中年夫妻经营的日杂摊位,智能手机普及后,他们也买了,但女人不会用,五十来岁的人在用这种没接触过的电子产品时显得十分笨拙,学的很慢,所以总是捧在手里研究。
女人爱美,打开相机想给自己拍个照,不小心点了录像,又不会关,就这么在集市上胡乱拍了一段。
戴思欧来问的时候,她想起了这事儿,把录像给他看了。
通缉令很快下发,那个视频里领走孩子的中年女人在市里一个招待所被抓,被抓的时候她刚上初中的女儿刚放学回家,很奇怪的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戴思欧没回答她。
审讯室里,女人丝毫不对拐卖儿童的事有任何愧疚和后悔,她后悔并为之哭泣的原因居然是——她的女儿的梦想是当一名警察,她连累了她的女儿。
小盼盼在距离图嘎镇三百多公里的邻市一个村子找到了,被卖给了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那老头的老伴死了十来年,无儿无女,自己住在一个低矮的土胚房里,院子里堆满了捡来的垃圾,被找上门的时候正坐在院子里喝酒,特别凶狠的拿着铁锹赶他们,被靳禅骞利落的放倒在地上
小盼盼在仓库里被发现,细嫩的小手插在巨大的铁盆里,正在洗衣服,那衣服脏的把水染成了泥浆。
她看见有人闯进来,吓得连连后退。
戴思欧蹲下来,安抚她:“哥哥是警察,奶奶让我们来接你回家。”
小姑娘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扑上来抱住他的腿嚎啕大哭。
仓库的门大开,秋日暖阳照进连窗都没有的空间,那孩子白嫩的皮肤上遍布青紫,看得戴思欧心里怒火顿起。
他最终还是忍住了,轻而温柔的把孩子抱了起来。
第160章 田间三秋意
那天回警局后祖孙相见的场景戴思欧回避了。
除了小盼盼外,还找到了三个小孩儿,结案那天大伙儿都挺高兴,但累的不行,连顿饭都没一起吃。
戴思欧困的不行,回家洗了澡,吃了碗泡面就睡过去了。
醒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他打开微信,靳禅骞给他发了消息,两个小时之前:“干嘛呢?”
屋里很暗,手机光有点刺眼,戴思欧眯着眼睛打字:“刚睡醒。”
靳禅骞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回他,又是一句:“干嘛呢?”
那会儿他正躺床上犯懒,看到这句话狠狠地无语了。
戴思欧搪塞他:“看小说。”
靳禅骞:“什么小说?我也看看。”
戴思欧看了眼书名,如实敲字:“《出其西门之大官人再爱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