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你睡觉短篇合集 第190章

春季草木繁荣,至秋草木枯黄,一年的光景不知不觉的过了大半。

蚂蚱个儿大,人走过时能惊起一片,秋天有秋天的生机。

俩人钻进了地里,很久才出来,出来时戴思欧走路有些不自然。

戴妈妈做了满满一桌子菜招待靳禅骞,戴爸爸正跟靳禅骞喝着酒呢,有邻居匆匆跑进了院子,喊道:“老戴,快来。”

戴爸爸站起身:“什么事儿?”

那人说:“二虎妈上吊了。”

戴思欧愣了愣,放下了筷子,戴爸爸扯起衣服往外走:“人怎么样?”

那人说:“没了,在家里房梁上吊死的,才看着,这坟都得现做。”

戴思欧站起身:“我去帮忙。”

戴妈妈拉着他坐下,低声道:“你爸去做坟,你又不会,跟着也帮不上忙。”

她去厨房从灶下掏出些草木灰,均匀的洒在大门口,成了一条线。

“我就知道有这么一天”,戴妈妈有点吃不下,叹息道:“可怎么才发现呢,二虎他爸早两个钟头前就回家了,这一家子也是绝了,把有病的人自己留家里,剩下的到处串门子,这人死了都不知道。”

门口传来辘辘的声音,戴思欧抬头看,见二虎的媳妇又推着小孩儿来了。

她脸上没有太悲伤的表情,隔了老远打招呼:“这都洒了灰了,挺好,辟邪气。”

这里的民俗有个说法,横死的人邪气大,得在门口洒草木灰,划上一条线,可以把路过的恶鬼挡在外边。

这忌讳本是约定俗成的东西,被直接说出来其实并不好听。

戴妈妈看起来有点想骂人,又忍住了,她招呼道:“过来坐下吃点。”

小孩儿年纪小,不懂什么叫死亡,笑嘻嘻的抓着桌上的骨头啃。

二虎媳妇看向靳禅骞,眼睛亮了亮,问:“这是谁?”

靳禅骞没说话,戴思欧不冷不热的说:“是个警察。”

靳禅骞其实和这女人差不多大,很显然是惊艳到人家了,她主动说了几句话,见他不怎么搭话,有些尴尬。

戴妈妈看在眼里,转移话题道:“你婆婆什么时候没的?”

女人叹了口气,道:“不知道,我公公回去的时候就在外边干活了,进屋才看见,说是眼睛都没闭上,可吓人了。”

“我是不敢在家里待了”,女人给她家孩子又夹了一块儿大排骨,道:“来你这儿待会儿,壮壮胆。”

戴妈妈:“你俩回思欧的屋里吃吧,我们说说话。”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戴思欧关了窗,拉了窗帘,饭菜拿进来,门也锁了。

他不怎么高兴,坐在靳禅骞腿上亲他:“这世上真的有各种各样的人,我真的好烦她。”

靳禅骞搂着他的腰,把他压在了床上,挑唇道:“你吃醋了。”

戴思欧很坦然:“有点,她看你那眼神儿跟黄鼠狼见了鸡似的。”

这都什么烂比喻……

戴思欧揉他酷酷的脸,闷闷不乐:“如果她给她婆婆看看孩子,说不准抑郁症就好点了,就不会自杀了,她也不怕她婆婆半夜回来找她。”

哪有那么多的如果,百样人百种际遇百种活法罢了,对于不平的事,人能做的只有自己无愧本心,干涉不了别人,这道理小孩儿早晚会懂。

靳禅骞堵住他的嘴,温柔的吻了会儿,轻声说:“别不高兴了,菜都凉了。”

戴思欧没动,捧着他的脸,叫他:“师父……”

靳禅骞心软的不行,应了声:“乖崽儿。”

他以为戴思欧要说什么严肃话题,结果小孩儿耳尖红红的说:“在外边做好舒服,明天再去一次吧。”

他认真的看着靳禅骞,说:“师父,我总是想要在你身上要的更多。”

靳禅骞忍不住笑,说:“老公也觉得野战特别爽,明天你想要几次就要几次。”

金秋时节,长风万里,鸿雁南飞,天高云阔。

假如有飞雁从高空向下看的话,就会发现整齐繁茂的庄稼地里有一块儿突兀的空缺,那里的秸秆被人砍掉,铺在中间像一张大床,有两个人纠缠在上边,享受着刻骨的欢愉。

他们总归会相识,不是以这样的方式,就是以那样的方式。

他们总归会相爱,在明媚清甜的秋天。

十一快乐。

第163章 乘黄志异

《山海经·海外西经》有记载:“白民之国在龙鱼北,白身披发。有乘黄,其状如狐,其背上有角,乘之寿两千岁。”

天地混沌,大雨倾盆如银河倒泻,唯有山中野庙有一线微光,朦朦胧胧,如同萤火。

“和尚,骑上那乘黄,当真可长寿两千年?”

一个十几岁做镖师打扮的精干少年啃着干粮,瞧向那坐在破旧佛像下打坐的俊俏和尚。

不止是他,在这破庙里避雨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和尚身上。

那和尚一身雪白的袈裟不染尘埃,静坐在残破的佛像下,手持佛珠,慈悲自修,仿佛是迦叶尊者现了凡世,显了禅身。

他宣了声佛号,眉目低敛,和颜悦色道:“一个志异传闻罢了。”

火堆边烤火的一个小姑娘哼了声,道:“照你这么说来,岂不是人人都能长寿。”

那小姑娘十三四岁的年纪,模样精明美丽,穿着富贵,是那群走镖的主人家。

和尚也不在意她的讥讽,语气平和地说:“如今的天地,自是孕育不出乘黄这般瑞兽了。”

靠在最门边的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儿目中难掩失望,裹紧了破布烂袄,闭上眼睛准备睡觉,突然,他眉头一皱。

半撑起身子,支棱起耳朵往门口凑了凑。

同时,庙门外又传来了不疾不徐的三下扣门声。

他吞了吞口水,望向屋里的人,道:“外……外头有人……”

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那薄薄的门板。

这庙常年无人供奉修缮,又历经了上百年的风吹雨打,连墙体都岌岌可危,脆的跟豆腐渣似的,更别提这门了。

夜里,暴雨天,荒郊野外,怎么会有人冒雨赶路?

那老头儿咽了口唾沫,死死盯着那扇门,扬声问:“谁?”

除了那和尚,破庙里的其他人都明显的紧张了起来。

“过路的,”外面是个清朗的少年音色:“雨下的太大,想在这里歇一夜。”

一镖师警惕走到门边,手紧紧捏着刀柄做戒备,一把将门推开。

门外无风,雨刷拉拉的直落下来,几乎连成了线,雨里站了一个人,那一身红衣的少年墨发贴在脸上,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浸湿,让他本就纤瘦的身体更显的有些弱气。

镖师就着火光将他打量片刻,没看见他身上有什么兵器,稍微松了口气。

“多谢收留。”

那少年身上的雨水顺着衣摆滴滴答答的落到地上,火堆旁的姑娘看着他的脸怔愣了一会儿,大方的让了个位置,道:“过来烤烤火吧。”

不怪这眼高于顶的姑娘如此垂青,这少年的长相当真是十分的好看,全身湿透冒雨赶夜路也不见他有一丝狼狈,反而是被雨水浸湿后的容貌更加艳丽,他肤色白的像最上等的珍珠,唇红润的仿佛搓了胭脂,走这一路身姿挺拔,姿态优雅,简直美得不像真人。

那双漆黑灵动的眸子将庙里众人扫了一眼,他挑起唇,有礼的道了谢,那姑娘看他笑看的脸红了,正要说什么,只见他足尖一转,往离着火堆最远的和尚那儿去了。

那和尚宣了声佛号,没有说话的意思。

那奇怪的少年在他身边坐了,绞着发上的水,浅笑道:“师父出家多少年了?”

众人因为这少年的到来都暂且静了下来,目光不动声色的往这边扫。

和尚没看他,敛目答:“我自幼在寺里长大。”

“哦,那想必没吃太多的苦。”少年弯起眼睛,又问:“你叫什么?”

和尚停了少顷,才开口:“贫僧常和。”

佛法六和。

少年居然笑了出来,似乎是觉得他这名字有些好笑,但很快又收敛了笑意,道:“好名字。”

他侧目看那少年,却正对上了他一双含笑的明眸,他自小通透人心,能从人的眼中看出来一个人的奸邪与恶念。

看罢,他在心里念了八个字:身如琉璃,内外明彻。

这是个奇怪的人,或者可能不是个人,以他的修为现在是看不出的,但他应该是没恶意,没有恶意便好。

“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少年将湿漉漉的袍子搭在一旁的架子上,笑吟吟的说:“别因着我的到来扰了大伙的兴致,你们继续就好。”

常和没答,那姑娘答了:“方才在说乘黄。”

少年挑眉:“乘黄?”

“哪来的什么乘黄?都是话本子上骗人的罢了,”那姑娘噘嘴道:“若是真有,都上去骑一骑,那都活成老妖精了,天下还不乱了套。”

少年没忍住笑了声:“乘黄又不是人人都能见的。”

姑娘来了点兴致,问:“你也知道乘黄?”

少年看向常和,那出尘之人在闭目参禅,两耳不闻窗外事,仿佛已经与这俗世凡尘隔开了。

他轻抿起唇,突然抬手将那人手里的佛珠给抢了下来。

常和抬起头,就见少年在他身边坐下了,说道:“乘黄会在太平盛世中出现,追随圣明的君主。”

常和敛袖,将手伸到他面前,那人覆手过来,少顷移开,他的掌心没有佛珠,反而多出了一包松子糖,油纸包着,不知被揣在怀里多久,外边油纸被磋磨的旧了,糖也有些化了,可半点没湿。

他指尖轻轻缩了下,静静地看了会儿,收回了手。

“这荒山野庙,最合适讲些志怪故事,”少年弯着眼睛笑:“我就讲个故事,你们且当聊斋志异听听即可。”

——数百年前,东方有座灵山,天地孕育乘黄于此,那是天地间唯一一只乘黄了,天地的偏爱都集中在了他身上,刚睁眼就可说人言,聪明纯善,生的十分好看。

乘黄在这灵山上懵懂修炼了数百年,未曾见过人,只在传承的记忆里知道人的模样,就照着那模子去修炼。

化形那日,整个灵山的飞禽走兽都跑到峡谷里看热闹,叽叽喳喳的议论他会化个什么模样,是美是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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