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黄端坐在溪边的大石上将灵力运行周身,额角渗出细汗,他觉着这回怕是又要失败,不由得拼尽了全力,可到底是体力不支,他在众飞禽走兽炯炯的目光中,重重摔在了大石头上。
“切~还以为这次能成呢……”
“这都第几回了?”
“不知道,不过它可真笨……”
乘黄体力透支,听得到它们说的话,可爬不起来,只能憋屈的听着那些走兽飞禽碎嘴。
溪边安静了下来,一缕朝阳透过林间缝隙洒落,落在他的身上,暖洋洋的,他趴在石头上睡得正香,晒了会儿又翻了个面继续晒太阳。
忽然间,他听到耳边有人言,笑着说:“瞧我找到了什么?乘黄?”
他睡得发懒,没反应过来,就没睁开眼睛。
那人似乎靠的近了些,忍俊不禁道:“睡得这么香,舌头都吐出来了。”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对上了一张人脸。
那人身材高挑,带着仙气,一身红色长袍,手上握着把扇子。
他不分美丑,但那会儿觉得这人长得真让乘黄心里舒坦,呆呆的看了会儿,那人问它:“你叫什么?”
他清醒了些,老老实实答道:“我叫乘黄。”
那人又笑了,一双狭长的眼睛弯了起来,眼尾微微上挑,像是三月的桃花。
他说:“你是乘黄,但是你可以叫别的名。”
乘黄从大石头上爬起来,身上的气力也恢复了许多,它甩了甩尾巴,道:“你是干什么的?”
“我瞧着这边有瑞气冲天,便过来看看,”男人笑道:“没料到是个小乘黄。”
他细细打量了乘黄片刻,道:“我助你化形吧。”
乘黄心思单纯,那会儿也实在是太想化形了,它只歪头瞧了男人少顷,就应了。
那会儿山谷溪边只有他们两个,连个虫子都跑远了,生怕乘黄化形失败找它们撒气。
乘黄蹲坐在大石头上,又一次尝试化形,这回在他体力透支的临界点上,一股温和浑厚的灵力融入了他的身体,下一瞬,乘黄只觉得眼前视野一变,他吓了一跳,连忙用爪子去捂眼睛,但是那毛茸茸的爪子此刻变成了五个手指,细嫩,雪白,瞧着戳一下就会破似的。
他心下明白,自己化形成了。
可他高兴不起来,就这么赤裸着坐在冰凉的大石头上,眼睛里蓄满了泪,他抓住怔怔看着他的脸的男人,急着问道:“我的毛呢?我好冷。”
那会儿已经是深秋了,天冷,灵山上的草木也不免俗的春盛秋黄,溪水环佩叮当的流过,层林染上了绚烂的色彩,美得不像人间,朝阳大盛,照在少年雪白的身上,仿佛为他遮上了一层暖色的细纱。
那时男人做了两件事,他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裹在了乘黄身上。
他给乘黄取了名字,叫“图南”。
取自《逍遥游》,而后乃今将图南。
乘黄后来问过他为什么取这个名字,他说:“你这样耀目的人,不该只在山谷里待着,你应该去更远的地方看看。”
那会儿,男人已经把他当成人了。
……
小姑娘听得入了神,见他停下,追着问:“后来呢?黄从灵山出去了吗?”
少年随意的把玩着那串佛珠,看向和尚,那人已经将松子糖收起来了,这会儿正与众人一起听着,脸上没什么异样。
他笑了笑,说:“出去了。”
——若是不出去,他这辈子也不会通人情,不会通情爱……
图南很喜欢那个红衣男人,他身上穿着他的袍子,在他问自己要不要和他下山见识见识的时候,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男人眼底带笑,牵起了他的手,对他说:“我叫钟沂逍,你下山后唤我做哥哥。”
图南蹙眉想了一会儿,长发在两人牵着的手上拂过,他问:“你多少岁了?”
钟沂逍说:“五百多岁,记不清了。”
图南:“我已经六百岁零三个月了。”
钟沂逍随手折了一个枝条,稍微动了两下那就成了个模样精致的木簪,他拢起图南的头发,糊弄他说:“不是这么算的,你只做了一天人,我比你大五百多岁。”
图南细细想了想,觉着他说的也对,就乖乖的唤他哥哥。
那会儿他还傻兮兮的想,如果变回了原型,那年岁是不是还需要重算。
一日他同钟沂逍与西天的迦叶尊者一起下棋的时候,他化了原型趴在一旁看着,没忍住问了这个困扰他许久的问题,迦叶尊者听完后笑了半天,不语。
钟沂逍忍笑,跟他说:“不必重算,你已经两岁了。”
说罢,他又去看迦叶尊者那手上的佛珠,挑刺道:“你转着不晕吗?我瞧着眼晕。”
迦叶尊者笑呵呵的下了一个子,通透道:“你心不静,输了。”
钟沂逍望向一旁掰着爪子数数的图南,唇角轻扬,温润的笑了笑。
钟沂逍是个洒脱惯了的人,个性也不拘泥于世俗,他是最闲散的神仙。
他跟着钟沂逍去了许多地方,见了许多鬼怪神仙,大千世界当真十分的迷人,他做人做的久了,有时都会忘掉自己是只妖怪。
钟沂逍对他极好,跟着他不愁吃穿,总是能玩的很快活。
他记得那也是一个秋天,他和钟沂逍去了一个叫金陵的地方。
他贪恋凡间美酒,多饮了几杯,在路上摇摇晃晃的走的时候,被拉进了一个香气熏鼻子的屋子,里边有许多的人,他被几个人拉着坐下,又往他嘴里灌酒。
他深深牢记钟沂逍说拿人东西要给钱的道理,于是从怀里取出了一张银票,还没顾得上看金额,那些人大喜,紧接着他就被拉扯到了楼上。
钟沂逍寻过来时,他已经被亲的满脸都是口脂印。
作者有话说:
今天暂不修文
第164章 乘黄志异
那是他第一回见钟沂逍冷了脸,他一把将自己提起来,不顾那凡人的目光,拎着他的后脖领就直接飞身出了窗。
他刚刚未能躲开那凡人就是因为钟沂逍给他规定了在凡人面前不用仙术,可钟沂逍方才自己破了这个规矩。
风从发间穿过,钟沂逍一直没说话,图南有些害怕。
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想要变成原型讨他欢心。
可还没等他变呢,钟沂逍就将他从半空扔了下去,他连忙在半空中挣扎着稳住身形,落在地上时还打了个踉跄。
这是一处枫叶林,红色的枫叶在夕阳的照耀下像是着了火,十分的绚烂好看。
可他顾不上,看着钟沂逍落下来了,他可怜巴巴的去牵他的手,说:“哥哥,我错了。”
钟沂逍的唇线抿的笔直,垂眸看他,那双总是温和带笑的眸子此刻显得尤为深沉,仿佛一坛深渊,他看不明白,于是心里更加的怕。
所以他就哭出来了,他问:“你是不是不打算要我了?”
钟沂逍就这么看着他,没说话。
图南的眼泪打湿了钟沂逍的袖口,他怕钟沂逍再也不理他了,强撑着胆子,理不直气也壮地吼他:“你不能不要我!”
下一瞬,他的唇被人堵住了。
他愣住了,在那人将舌尖探入他唇间时,却又乖乖地张开了唇。
“我要你,”钟沂逍将他压在满是火红枫叶的地上,骑在他的身上时,眸子里的热烈仿佛被这枫叶感染,也淬了火,他将图南的衣裳一件一件的剥开,指尖缓慢的在他白皙的身上游走,语气温柔又莫名让人感觉危险:“我见你第一眼就想要你。”
图南低喘了声,钟沂逍知道捏的重了,又安抚的揉了揉他胸前的一点:“我忍了那么久,你要是和别人上了床,我怕是要走火入魔。”
图南不懂他在说什么,但听懂了“走火入魔”四个字,他抓住钟沂逍的手,急忙道:“你不可走错路。”
钟沂逍轻笑了声,俯身含住了他的唇,声音低哑:“这不是错的路,图南,这叫双修。”
图南怯生生的望着他,小声说:“没有两个男人双修的。”
钟沂逍将他的手覆在自己的衣带上,哄道:“帮我把衣裳脱了。”
那日的日头太热了,灼地图南满身是汗,他的胸前被人用嘴吮咬着,下边还吃着那人的东西,他躺在松软的枫林间,身上的酥麻战栗感让他觉得陌生又快活。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钟沂逍身上,那个仙人,他是头一次见他沾染凡尘,他轻挑又情深,粗暴又温柔,平日里如暖阳般温润的眸子里全是欲色,看得他莫名的害羞,心尖儿在颤。
重重的一下冲撞,图南一声低吟,他的身体一颤,钟沂逍哄他:“来,坐到我身上来。”
图南浑身酸软地爬起来,面对着他坐了下去,然后缓缓动作。
那双大手在他的臀尖抚摸,钟沂逍餍足的望着他:“今日之后,你不能叫我哥哥了。”
图南声音有些发颤,低吟道:“那,那叫什么?”
钟沂逍眸目是化不开的柔情,他说:“叫夫君。”
那是图南第一次尝到情爱的滋味儿,从夕阳西下到朗月当空。
他靠在钟沂逍身上,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中间受了刺激冒出的类狐狸的耳朵也无精打采的耷拉着。
他轻声说:“夫君。”
钟沂逍还在不够似的轻抿着他的耳朵,说:“乖,以后就这么叫。”
夜深,图南望着墨色天上圆盘似的月亮,声音低哑:“你说凡人都有个屋檐,为何我们没有呢?”
钟沂逍:“……”
钟沂逍停下了,将他搂得更紧了些。
月色下枫叶林静谧又温柔,那两人相互依靠着坐着,一同望月亮,一个对另一个说:“我四处浪荡惯了,没建仙府,你若是想要个屋檐,咱们就在这里建一个。”
那片枫叶林在金陵城外,依山傍水,是个很好的地方,建造时请的当世最好的大师们,每一处柱脚檐牙无一不精妙,转角细处都刻着吉祥纹,外设了结界,凡人看不见也不会打搅,是个十分精妙的清净处。
他们在那里安家。
沂逍君从此有了仙府,偶有仙家来拜会,没人来拜会的时候,除了偶去游历,图南十有八九是被钟沂逍拉着在这只有两人的地方行不可言说的事,就如同寻常的人间夫妻。
……
“两个男人?”
门口那老头儿冷哼一声,道:“真令人作呕。”
那小姑娘却是有些痴了,怔怔的问:“那乘黄后来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