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东初不厚道地有点想笑,垂眸看了一眼行李箱里散开的五花八门的零食,走进了屋里。
他半蹲下来,捡起落在箱子外的一包奶枣,看了眼,好好放回了行李箱,问:“拉萨买的?”
小孩儿没答话,他抬眸看,见他又开始用力吸氧,吸了几口,拿下来,说:“嗯,牦牛奶枣。”
单北看着那他吃了一路现在却一点胃口都没有的奶枣,说:“八廓街买的。”
男人将被他翻得乱七八糟却没力气收拾的行李箱扣上,起身,走到他面前。
单北吸着氧抬头看他,额头上忽然一热。
他鹌鹑似的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片刻后,男人收回了手,道:“还有点发烧,去床上躺着吧。”
单北舔了舔干燥的唇,正要为昨天的事开口道谢,门口忽然传来老程的声音:“东子,找我有事?”
洛东初转身,点头:“嗯,顺便看看这小孩儿。”
老程手里端着给单北的清粥,放到桌上,道:“喝了,喝完吃药。”
单北点头,目光却偷偷往洛东初身上溜。
这人身上的气质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有股子野性的洒脱,处事圆滑老道,看着脾气挺好的,但气场很压人。
洛东初:“出去说吧,让他好好歇着。”
老程点了点头,笑着说:“快点好吧,过两天是观星的好天气,听说还有电视台直播。”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轻微一声响,门合上了。
单北喝着没什么滋味儿的粥,目光又往楼下院子里看,看了不多时,瞧见洛东初和老程进了院子。
他扒着窗看过去,就见院子里几个姑娘笑着叫他,他笑着摆了摆手,和老程往后去了。
这人简直就是行走的荷尔蒙。
他的感冒不算重,昨晚加上高反,他反应才大了点,喝了粥,他取出苦药片,放进嘴里,为了好得快些,“咔嚓咔嚓”嚼了,苦得他眉头皱得死紧,差点吐出来。
用水把碎了的药片吞下去,他扶着桌子站起来,挪到床边,把自己摔到了床上。
虽说床很软,可他本来就头晕,这下把自己摔了个七荤八素,趴着缓了半天,才扯着被子盖上,不多时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中途睁开眼睛看了眼,屋里已经黑了,约么是十点靠后了,老程还没回来。
他觉得有点喘不上来气,摸索着把床头的氧气瓶开了,放在被窝里搂着吸氧,又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恍恍惚惚感觉屋里灯开了,可他眼皮沉,睁不开,额头被一只手覆住,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说:“没事,退烧了。”
程哥声音有些远:“这孩子天天不是吃就是睡,心大得很,心大病好得快。”
男人轻笑了声:“学聪明了,抱着氧气瓶睡呢。”
单北抬起软绵绵的手,贴上了额头那只手,轻声叫道:“东哥。”
男人声音更近了些,似乎就在耳边:“把你吵醒了?”
单北收紧了抓着他的手,低低地“嗯”了声。
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他已经好了很多,觉得压在身上的大石头没了,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
坐起身来,在屋里看了看,洗手间有水声。
他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却见被子上盖了件衣裳。
是件黑色的大衣,他看着眼熟。
洗手间门开了,老程走出来,笑呵呵道:“今天感觉怎么样?”
单北身上都是汗,潮乎乎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冰冰凉,很舒服,已经退烧了。
“好多了,”单北抻了个懒腰,笑道:“就是饿。”
“知道饿是好事,说明见好了。你这算是好得快的,如果再不转好,我就得先带你往回走了。”老程打开了电视,听早间新闻。
单北坐在床上把那件衣服叠好,问道:“昨晚东哥过来了?”
说起这事儿老程就想笑,头上搭着块毛巾擦头发,道:“刚走没多大会儿。”
单北把衣服整整齐齐放在枕头上:“你们聊得挺久啊。”
“聊什么啊?”老程乐出了声:“昨个他过来的时候,你抓着人家的手不松开,他趴你床边将就了一宿,刚走没多久。”
单北:“……”
单北耳朵有点发烧,抱怨道:“你怎么不叫醒我啊?”
“他没让叫,”老程挺无辜的:“怕你惊着,病再加重。”
这人,可真够细心的。
单北下了床,将行李箱打开,找了件干净衣裳出来,状做随意道:“他对谁都这么好吗?”
“他这人对谁都一样,要不怎么惹那么多小姑娘喜欢,”老程解释道:“倒也不是刻意的,出门在外吗,能照顾就照顾一点。”
单北套上短袖,好奇道:“他结婚了吗?”
“害,结婚了谁还老在路上跑”老程笑道:“早在家里抱老婆了。”
单北挑眉:“条件这么好,肯定有对象了吧?”
老程唇角咧了咧,拎着手巾往洗手间走,慢悠悠道:“早先是有,让人家姑娘甩了。”
单北:“……”
老程:“现在这些小姑娘……”
单北没听见他的后话,转头看过去,就见老程向他努了努嘴。
刚刚保洁进来收垃圾,门没关严,敞了个小缝隙,走廊里的影子就映在了门框上。
又过了几秒,见外边还是没动静,程哥把门拉开了。门口果然站了俩人,是同车那俩姑娘。
方才也没吭声,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老程语气没像之前那么热情,道:“呦,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吱个声呢?”
这俩姑娘是一起的,和单北一个车。
几人都是都是从成都上车,到拉萨再到狮泉河,本来还有一个三十来岁的大哥,结果高反,停在拉萨了。
行这一路,单北却和她们不怎么熟,单北是不愿意和陌生人说话,那俩姑娘在一块儿说人家自己的,也插不上嘴。
之前都自我介绍过,俩都是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参加工作了,这回是休年假出来旅行,个子较高的那个叫米昭,有点傲气,但还算文静,个子矮些的那个叫蓝一宁,是个张扬性子,事儿一点也不少,看着挺有心眼的。
见被老程发现了,人家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口:“刚听你们说话呢,就没进来。”
没进来,该听的可一点没少。
老程问:“找我有事儿?”
蓝一宁道:“我们刚才商量着要去狮泉河看看,问你们去不去。”
老程道:“他感冒没好,去不了,等我换个衣服领你们去,你们人生地不熟的,这里海拔高,万一高反就麻烦了。”
蓝一宁道:“不用,你歇着吧,有人带我们去了。”
老程估计是犯懒了,问了句:“谁啊?”
米昭道:“吕哥。”
这人也是车队的司机,是个三十来岁的瘦高男人,单北和他只说过几句话,不怎么熟。
老程:“行吧,注意身体,如果觉着不对就赶紧说话。”
俩人出去了,老程关了门,摇了摇头,道:“现在这些小姑娘,都精着呢。”
单北乐了声:“精点好,省得吃亏。”
犹豫了会儿,他扬声问进洗手间蹲坑的老程:“东哥那样的人还能被人甩了?”
老程估计进展不顺利,说话闷声闷气:“那姑娘我见过几回,长得小巧得跟洋娃娃似的,那叫一个漂亮,东子都要把人宠上天了,要星星就不给摘月亮,俩人好了好几年。”
单北:“那为什么分了啊?”
“小姑娘眼光高,”老程说:“也是路上认识的,高材生,追的人多了去了,难免挑花了眼。”
单北:“……”
单北挺无语的,盘腿坐在窗边的沙发上玩游戏,往嘴里塞了颗奶枣,含含糊糊道:“多高?再高能高过我去?我要是个姑娘,就天天扒在东哥身上,撕都撕不下来。”
老程被他逗得直乐,道:“高不过你去,可对我们这些人那也是踮着脚都够不着的厉害。我一直觉着东子之所以这么喜欢她,也和他自己学历不高有关系,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自己缺什么就容易被什么吸引。”
就算是上过学的,高学历的,有几个能在这么年轻有洛东初这么大的身家?
藏西秘境,天上阿里。
今天天气很好,从窗向外看去,能看见远方连绵的雪山,湛蓝天空上云彩压得很低很低,只有深处在高海拔地区才能知道那种直摄心灵的美感。
他手上随意点着屏幕,有些失神地望着辽阔天空,道:“程哥,我们只在这里待三天吗?”
老程点头,道:“后天走。”
单北叹了口气。
老程问他:“怎么了?舍不得走?”
“嗯,”单北轻声说:“舍不得。”
他漫不经心戳屏幕,问:“真不去普兰啊?”
老程摇头:“行程都是订好了的。”
顿了顿,老程道:“你要实在想去也不是不行,我去帮你问问东子,看看他那儿有没有车过去。”
单北来了点精神:“能行吗?”
“那有什么不行的?”老程笑道:“他那儿人脉广,找个车过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老程出去了,单北坐着发了会儿呆,又觉得困了,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再醒时老程没在,单北看了眼时间,是下午三点左右。
高原地区下午三点左右算是刚到下午,单北迷迷糊糊看了眼时间,忽然瞧见微信有条提示。
他点进去,是一条好友申请。
好友ID就是本名洛东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