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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香飘出老远,混着长街上的小吃味儿,勾人馋虫。
沈瑶卿揽着薛青提的腰,扶着他往回走,带着笑意道:“怎么尝酒也能把自己尝醉?”
薛青提倚靠着他站着,不满地拖着语调道:“青提没醉。”
街上太拥挤,两人走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子,绕路回家。
沈瑶卿将他的手臂搭在肩上,半蹲下来,道:“好青提,我背你回去。”
沈大夫的肩背宽阔,薛青提晕着醉意的眸子呆呆看了会儿,乖乖俯身趴了上去。
沈瑶卿平稳地走着,薛青提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庐州真好,以后就在这里住下了。”
沈瑶卿弯唇道:“好。”
薛青提安静了下来,又静静走了一会儿,薛青提忽然“唔”了声。
沈瑶卿以为他不舒服,连忙调整了一下姿势,问:“怎么了?”
薛青提望着方才路过的巷口,道:“好像看见了之前见过的两位大人。”
巷子里没有灯光,月华却足够明亮。
方才一走一过,他瞧见那个白衣公子揽着黑衣公子的脖颈,将抱刀靠着墙站着的公子拉得低了些,凑上去亲了一下,接着他被人反压在墙上,两人亲密地亲到了一处。
他看得脸红,又莫名有些心痒,他望着沈大夫俊美的侧脸,懵懂的少年情愫涌上心头,他试探着凑过去,抿着唇,小心在沈瑶卿脸上贴了贴。
沈瑶卿脚步微顿,接着又继续向前,只是脚步快了些。
他说:“今日是青提惹我的。”
今日是青提惹他的,本想克制着自己的喜爱,不要累着心上人。
可只吃了一夜怎么够?
茶馆后院,皎洁月色与满城烟花都被关在了门外,薛青提跪在床上,承受着身后人的冲撞,刚将细碎的呻吟堪堪咽下,却又被重重撞了一下溢出了羞人的叫声,醉酒的脑袋昏沉,身上的欢愉刻骨,他吸着鼻子,眼泪巴巴地叫道:“兄长,轻些,轻些,受不住了。”
沈瑶卿是君子,他望着赤裸的少年,眸色深深,他温声说道:“好,我轻些。”
转瞬却将薛青提抱在了怀里,让他坐在自己的身上,亲密吻着他的后颈,缓缓动作。
薛青提发现,这样他更加受不住了。
十五月圆,最宜鸳鸯交颈。
翌日清晨,沈瑶卿与睡得迷迷糊糊的少年缠绵了会儿才不舍地回了医馆。
今日医馆忙,沈瑶卿一直没得着闲,给人开方时听闻昨夜上元夜丢了几个孩子,正巧大理寺少卿在此地游玩,直接将那可恶的人贩子一伙给端了,大快人心。
沈瑶卿想起来,昨夜薛青提说瞧见了先前那两位大人,那日公堂上他曾见过,想必说得正是那两位了。
等到歇下来,天色已经暗了。
沈瑶卿出了门,一阵水汽袭来,庐州起风了,约么是又要下雨。
他行至茶馆门前,薛青提正要打烊,瞧见他并不理睬,用后脑勺对着他。
沈瑶卿笑着走近,帮着他一起搬桌凳,温声道:“是我错了。”
薛青提轻“哼”了声,进了屋,见他还在门外站着,噘嘴道:“进来。”
他昨夜折腾得太狠,把人得罪了。
店门关上,沈瑶卿从身后搂住了他的腰,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侧头看他,道:“青提,下个月十九是个好日子,就选那一日,你看怎么样?”
薛青提细细想了少顷,轻挑起唇,道:“行。”
庐州下起了雨,刷拉拉地下了一夜,院中的桃花不少被打落在了泥土里。
沈瑶卿这夜睡得不好,窗外风雨交加,扑棱棱拍打着门窗,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拜堂所需的细节。怕想不周全,委屈了薛青提,又因着即将到来的喜事高兴,看着床头精心装裱起来那歪歪扭扭的“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公子的唇角总是扬着。
临近清晨刚刚睡着又被叫醒,有人上门求诊。
他穿了衣裳出去,忙了一早上,终于歇下来,换了身衣裳,对药童道:“我出去一会儿。”
药童眉开眼笑道:“又去找薛小公子吗?”
沈瑶卿大大方方地应了,出了门。
可他没找着薛青提,茶馆的门紧闭着,没有半点动静。
他扣了半晌的门,没有人应声。
他蹙眉想了会儿,担忧薛青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绕到后门,却发现被雨淋了一夜湿漉漉的木门上落了锁。
一个提着菜篮子的婶子路过,停步问道:“沈大夫找薛小公子?他昨夜就走了。”
薛青提走了,没给他留下只言片语,忽的就不见了。
昨夜刚商议好了成亲的日子,今日就人去楼空。
他不死心地问昨夜守夜的药童薛青提可曾来过。
药童懵懵地摇头,道:“不曾听见有人叫门。”
沈瑶卿什么也没说,转身回了后院。
沈大夫将自己关在屋里,三天没出来,也不吃饭。
徒弟们很担忧,不知怎么劝他,跑到茶水铺子前日日守着,不见薛小公子回来。
最老实的那个拿着剪到一半的喜字窗花,呐呐问道:“那还接着操办吗?”
话没说完就被捂嘴拖了下去。
他们望着那扇紧闭着的门,来来往往时对视一眼,都是摇头叹气。
第三日,那门终于有了动静,沈瑶卿出来了。
除了脸色有些苍白,没见有什么异样,路过小徒弟身侧,见他在剪窗花,失神了片刻,夸了句:“好看。”
小徒弟憨憨地挠头笑,其他机灵些的连话都不敢说。
沈瑶卿如寻常一样问诊,他们以为师父好了,可每日沈瑶卿都会去茶馆前坐坐,有时是白天,有时是夜里,只不过那茶馆一直没开门。
庐州百姓如寻常一样过着日子,这悠长岁月里日子长短是相同的,可有的人过得快,有的人过得慢。
第419章 苦药配甜茶
上元后年算是过完了,街上又恢复了寻常,天气一日暖过一日,春意愈浓。
庐州城外渡口夜泊船,依依杨柳扫在少年的肩头,他付了银钱,撑起伞,灵巧地跳下了船。
雨水落在伞面,不多时就汇成水流淌下,夜半三更,大雨瓢泼,薛青提脚步轻快地往城门口的方向走。
他心里挂念着那人,脚步禁不住又快了些。
可再快他也只能等到第二日开城门才能进城,他撑着伞,站在庐州城高大的城门前仰头看,心里估摸着现在的时辰,微微叹了口气,转身,准备去寻个避雨的去处。
刚走出两步,城门忽的一阵闷响,他转头看,只见城门缓缓开了,两匹快马从里边疾驰而出,城门上有火把为其照明,雨夜中两人都披着斗笠,看不清面容。
这个时候出城,可见两人身份不一般。他往路旁退了几步,给两人让路,跑在前面的那匹马从他身边跑过,马忽然一声嘶鸣,却是往后退了几步,正停在他身前,他听到了一个有些耳熟的好听声音:“你怎么在这里?”
他愣了一下,连忙行礼:“户大人。”
他恭敬道:“草民刚从老家回来,预备明早进城。”
后边那匹马也停住,他一样行了礼。
“原来如此,”那清朗的声音道:“雨下得太大了,你进城吧。”
薛青提微微一怔,就听后边一直没说过话的大人道:“斐儿,我送他进去,你别乱跑。”
那人笑道:“知道了。”
两个身影消失在雨夜,城门缓缓关上,守城的卫兵笑道:“你运气真好。”
他也觉着自己运气好。
没做停留,他向家的方向走去。
伞到底是遮不住全身,他的衣摆已经湿透,贴在腿上又沉又凉,白日里暖和,可下了雨的夜里还是冷,薛青提微微加快了些步子,转过了街角。
夜里大街空旷无人,只有雨水拍打着伞面的声音,前边十几步外就是茶馆了,他脚步却顿住了。
茶馆门口坐着一个人,靠着门坐在地上,微微垂首,墨发湿漉漉的,那身蓝衣也湿漉漉的,瓢泼大雨不留情地淋在他的身上,他就这么静默地在漆黑的夜中坐着,一动也不动,像是守着什么,又像是在等着什么。
薛青提胸口一疼,紧了紧握伞的手,缓步上前。
大约是听到了脚步声,那一直低着头的人忽然动了动。
是梦吧,那人就在街头,于潇潇雨幕中向自己走过来。
他用掌心拂去脸上的雨水,微微撑起身想要看清,那人已经近在眼前了。
他张了张口,声音沙哑,叫道:“青提。”
夜归的梦境将手中的伞扔下,半跪在了雨中,紧紧搂住了他的脖颈。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触感,沈瑶卿微微怔愣,随即紧紧将他拥进了怀里。
力道之大,让薛青提几乎有瞬间喘不过气来。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沈瑶卿将唇贴着他微凉的脸颊,哑声道:“我在这等着,想着你一回来就能见着你。”
薛青提眼眶发酸,轻声道:“傻子。”
沈瑶卿轻轻“嗯”了声。
薛青提就又说了一遍:“兄长是傻子。”
药童早就备着泡澡驱寒的水,一直在灶上烧着,不知第几回出门看,师父终于回来了。他带了人回来,回来时两个人牵着手,牢牢地牵着。
药童瞧见薛青提的脸,心中重重松了一口气,心里想着师父这折腾的日子总算到头了。
浴桶里的水蒸腾着雾气,沈瑶卿抬手解了薛青提的衣裳。
旅途的疲惫都被这药浴带走,薛青提熨帖地叹了声,抬手捉住沈瑶卿的一缕头发,轻轻搓洗,道:“为何大半夜坐在那里?”
沈瑶卿将手覆在他的肩头,轻轻蹭着,道:“为何走了却不告诉我?”
薛青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