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你睡觉短篇合集 第566章

“车修好了。”

太阳升起来,温度高了起来,森林的潮气被蒸起,又潮又热。

收留我们的好心人一句话将我从对方才的不安中解救出来。

昨天开车的青年在我们身上扫了一眼,神色冷漠道:“我们只带你们到下一个基地,中间最好不要给我们添麻烦。”

他身后,一个矮胖子将一把步枪扛在肩头,啐了口,不满道:“让你们不要停车,非要找这一群麻烦。”

爸爸连连应声道谢,大哥和二哥脸色却不怎么好,可也没吭声。

沙漠白天炎热,昨夜的大雨很快就被蒸干,晒得人汗流浃背。

我蜷缩在三哥身旁,低头玩着一颗方才摘的一片草叶,长长的叶子在食指上一圈一圈缠绕,渗出绿色粘稠的汁液染了指尖,很快干涸。

爸妈在试图和那些人攀谈,尽管那些人并不太搭理。

卡车跑得很快,颠得人骨头都快散了,扬起的沙粒细碎落在我的眼睫上,一抖就会落进眼睛里。

我很口渴,嘴唇已经开裂,嗓子里火辣辣的疼。

我抬起手指,缓缓将编成的青草指环含进了嘴里。

青草的气味很清澈,味道苦涩,侵染了舌尖,蔓延的苦涩麻痹口腔,缓和了片刻的干渴。

手腕忽然被一只微凉的手攥住,三哥低头看我:“类类在吃自己吗?”

我唇角轻轻扬了扬,唇瓣一阵开裂的刺痛,又不敢不动了。

手指上粘着少得可怜的口水,那跟嫩绿的青草被我啃噬成了墨绿。

车辆颠簸,被握着的手在空气中微微颤动,大漠滚烫的风吹来,指头上濡湿的水痕也快速蒸干。

“类类变成小羊了吗?”三哥低声问我:“草好吃吗?”

我摇摇头。

四十摄氏度以上的高温让我全身都发热,脸上也泛红,可三哥的手仍凉丝丝的,就像怎么也捂不热的亿万年冰川。

手被他轻轻掰过去,苍白的手指扣着我泛红细弱的手腕,我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挪动,最后落在了他微张的簿唇上。

食指曲起的骨节轻轻碰触到了柔软的冰凉,炎炎烈日下,就像火与冰的碰撞,不知为什么,我忽然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我垂眸看着三哥低下的头,然后,张开口,将那只草叶儿编成的指环含进了口腔,连着我的手指一起。

冰凉湿润的触感包裹了我的食指,渐渐濡湿了我的眼底。

我缓缓闭上眼睛,享受着那种陌生又令人着迷的感觉,手指果然连着心脏,我感觉到三哥在我的心脏上轻轻撕咬,力道很轻,是开玩笑用的那种轻,让我脆弱的心脏阵阵轻栗,柔软颤动,又有一种别样的刺激。

肺部忘记为自己提供呼吸,大脑和心脏麻痹了我的干渴,我不受控制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然后听到三哥温柔的声音说:“类类把自己吃了,我吃什么?”

我茫然地睁开眼,三哥……他想要吃了我吗?

湿漉漉的手指上草叶指环被三哥咬裂,飘落在了我的腿上。

大漠的风沙掠过,我缓缓蜷起手指,攥在掌心。

三哥随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忽然开口道:“给类类喝水。”

我看向爸妈的方向。

他们停止了和那些陌生人交谈,一起望了过来。

爸爸皱着眉头,目光有些严厉,他看着我,斥责道:“不是刚喝过水?家里这么多人,你再喝就不够了。”

那是两个小时之前的事了,只有一小口。

爸爸向来文质彬彬,可冷起脸时很可怕,我躲避开他的目光,低下头,没吭声。

有时会这样的,末世资源短缺,由不得自己任性,为了生存,爸妈会要求自己少分一点,毕竟,我太弱了,什么也做不了。

“我在说,给类类喝水。”三哥语气沉下,一字比一字咬得重。

那几乎是威胁,我不想让他和爸妈的关系更加糟糕,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一个水壶抛了过来,三哥接住。

“送你了。”一个有些冷漠的年轻男声道。

我转头看过去,这才注意到角落里坐的那个少年。

他看上去比我大了一两岁,不同于自己的瘦弱,他十分强壮,小麦色的皮肤,浓眉大眼,露出的手臂上覆着发达的肌肉。

他眯起眸子扫了爸妈一眼,我向他点头道谢,他也没有多给表情,环着手臂靠在雨布上,闭目养神。

三哥打开水壶,贴到了我的唇上,我才收回目光。

“喝吧。”三哥低声对我说。

我点点头,捧着水壶,垂眸抿了一小口。

我含的时间有点长,很珍惜水在口中的感觉,所以克制了吞咽的欲望。

坚持了半分钟后,我再一点一点,分次数把那小半口水咽下,欺骗自己的大脑,假装自己喝了很多水。

然后,我半跪着,捧起水凑到了三哥唇边。

三哥目光落在了我的唇上,问:“够了吗?”

我点头,乖乖说:“够了。”

三哥说:“再喝一口。”

我摇头。

苍白的手攥住了牛皮壶口,我一时猝不及防,水溅出了些在我的手背上。

“哥哥喝。”我连忙稳住水,递到他面前,说:“你喝一口,我喝一口。”

三哥微微侧首,将唇贴在了我的手背上。

未来得及被燥热的风吹干的水珠被三哥吮去粗糙的唇瓣带起细微的麻痒,我忽然觉得有点拿不稳这珍贵的水。

我呆呆望着他英俊的侧脸,轻轻凑上前去,就着被他亲吻的手,又喂了自己一口水。

这次喝得比上次多。

因为我可以控制吞咽的本能,却克制不了那种突然涌上来的燥动,仿佛与灵魂与血有关。

我抱着水,遮着厚厚的衣裳,躺在三哥腿上,三哥的作战服外套有清新的草香,我闭上眼睛,悄悄抬手。

把那跟已经失去水分的脆弱草叶,放在了舌尖,轻舔了一下。

我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心理,总之是不能被人发现、不能见人的。

所以三哥轻轻动了一下时,我心虚得慌忙将草塞进了嘴里。

被沙漠的风与烈阳晒枯的草叶到了口中化成细碎的粉沫,残留着青草的苦涩,还有一点点特别的。

我闭着眼睛细细品味,多出的令我忐忑的不确定,懦弱的我根本不敢去想。

入夜,漫天繁星时,我们出了沙漠。

车驶进了一个很小的镇子。

夜色里,镇上的房子没有声音,一片死寂。

我仰头看着微弱光线的路灯,大概因为太过偏僻,这里好像没有多少人踏足,被保存得不错,十年过去,高高路灯上的太阳能板仍发挥着作用。

路灯下青草斑驳,长得一块一块的,很丑。

镇上只有五六户人家,一一检查过后,发现一切正常。

我犯困,抱着三哥的腰,靠在他胸前站着睡。

迷迷糊糊听到他们说话,很吵,我就闭着眼睛钻进了三哥拉好的衣服里。

三哥轻轻托住我,恍惚间我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

再睁开眼睛,我正躺在一个柔软的床上。

星光透过小窗晒进屋里,玻璃上点点污迹被投落墙上,像勾连起的星辰。

我抱着三哥的衣服坐起来,小声叫坐在床位的人:“三哥。”

他捧着书,屋里这么暗,人脸都看不清,他却在看书。

我对他的行为感觉到一阵怪异,好在他很快回应了我:“是我吵到你了吗?”

我打了个哈欠,从微硬的床垫上爬向他,伸手揽住他的脖子。

三哥就把书放下,把我抱了起来。

我必须证明我在三哥眼里比一切都重要,这才能让我在末世生存里有足够的安全感。

我趴在三哥的肩上,困倦地小声说:“三哥,给我讲故事。”

三哥把我放回床上。

因为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我们的距离挨得非常近,我躺下后仍不肯松手,三哥就只能这样半跪在我身旁,俯身望着我。

他凝视我的眼睛,星光洒落他的眼睫上,一片清冷。

“我的类类……”他的声音明明就在耳边,我却觉得好像隔了一层什么东西,悠远失真,他轻轻说:“你太弱了,可怎么办呢?”

我抿起唇,没吭声。

三哥的脸缓缓靠进,我静静望着他,直至他将脸埋进我的颈侧。

冰凉的唇贴着我鲜活跳动的颈部脉搏,他的声音带了一点神经质,有不明显的兴奋和渴望,让我慢慢觉得浑身僵硬,冷到了心底。

他说:“哥哥把你吃掉吧,一口一口……把类类拆开,吃进肚子里。”

这样的三哥让我感到恐惧和陌生,我无比清醒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可三哥怎么会想要杀死我?

我想要躲开他,搂着他的手臂也放开,抵在他的胸口。我想把他推开,三哥察觉了我的反抗,抬起了头。

稀薄的星光照在他英俊的脸上,他微微低头看我,深不见底的黑眸死死盯着我的眼睛,那种眼神很陌生很空洞,让我慢慢感觉到毛骨悚然,忍不住挣扎起来。

三哥按住了我的手。

他把我的两只手牢牢按压在身侧,力气很大,根本无法挣脱。

“三哥的恐怖故事讲得不好吗?”三哥声音很温柔,缓缓说:“类类怎么哭了?”

眼中滑落的眼泪湿了整张脸,我恐惧地不断摇头,颤声说:“傅越,你放开我。”

三哥可能意识到真的吓到我了,立刻哄道:“哥哥错了,别哭。”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