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用这样的方式,走完一生。
所以,小七孔古桥有个别名,叫做“忠贞之桥”,当恋人执手走过,就能白头偕
传说之所以是传说,是因为口口相传,过往不可考。
可是走到桥头时,华啟牵住了他的手。
孟星回转头看他,恰逢碧水幽幽,青山回首,白云停驻,像是白头。
孟星回轻轻弯起眼睛,那双沾染着山水的桃花眸也渐渐地泛起了笑意。
他们牵着手走上那坐古桥,与人擦肩,停在中央时,水面有竹舟缓缓飘来,由远远一点,至渐渐清晰,船上有位穿着古装的美丽姑娘,船后山水缱绻,翡翠绿的湖面如镜,树长在水中,喀斯特的大山等比倒映。
回头时,夕阳渐隐,游客渐渐散了。
两个人牵着手,走过了那百步。
两岸有很多人在拍摄小七孔,想要找到最佳角度,孟星回也站在岸边空地拍摄古桥,光线慢慢暗了,却平添古韵。
斑驳青苔的古老的石桥与葱葱荒草,扎水中的树根蔓延,这好像是一个很孤独的地方。
肩上轻轻一沉,华啟从后面将下巴抵在他的肩头,懒散地说:“晚上想吃什么?我饿了。”
孟星回顿了顿,说:“你做饭吧,我想吃秋葵。”
华啟将脸埋进了他的颈侧,深深贴着,良久,他闷闷地说:“好。”
离去时晚霞收光,翡翠色的水变成了墨绿,群山间的黔南风光古老而清幽,小七孔从来不缺色彩。
回到民宿,老板娘正在吃饭,笑着问:“下了几天下雨,今天的水浑吗?”
华啟彬彬有礼道:“不浑。”
白裙子姑娘和男朋友正巧下楼,遇见他们,高兴地打了招呼,然后对华啟说:“还需要我告诉你哪里有鱼卖吗?”
华啟说:“他今天想吃秋葵。”
黔南的灵气在于每个方面,连夜里的星星也格外绚烂。
夜里,民宿院子里,五六个人聚在一起喝茶,孟星回下来要水的时候被招呼一起坐。
昨天一起吃饭的人,已经走了大部分,留下的虽然只见了一面,也十分热情地再次打招呼。
老板娘递给他一杯茶,笑着说:“你们今天回来得够晚的,小七孔逛完了吗?”
孟星回在拉开竹椅坐下,倒了谢,说:“嗯,明天去大七孔。”
来自江湖各地的客人围坐在一起,悠闲地聊天,昨天的东北大哥和西安大哥已经背上行囊离开,年轻的男孩女孩也还在,女孩儿就坐在孟星回对面,笑着搭话:“我明天走。”
男孩儿说:“那我也明天走。”
孟星回听着他们话里暗含的小动作,轻轻笑了笑,茶杯贴在唇边,浅浅喝了一口,清甜留香。
除了这几个人,其他都不认识,所以也没太多话,老板娘说:“大七孔一个小时就走完了,下一站要去哪?”
“嗨。”
小姑娘抬起头对着孟星回身后打了声招呼。
“嗨。”好听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一只手拿走了他手上的茶杯,他靠在竹椅上,仰头向后看,华啟正站在他的身后,低头看他,神色闲适放松。
他穿着黑色的帽衫,刚刚洗过澡,头发有些湿润,凌乱地搭在额上,桃花眼下那双卧蚕精细漂亮,白皙的脸显得十分年轻。
孟星回就这样仰着头看他,低声说:“这个茶很好喝。”
华啟抬手喝了一口,挑唇说:“买一点。”
没有空的椅子了,华啟也没有打算坐,站在孟星回身旁,身材修长挺拔,很惹眼。
院子里的灯光柔和,均匀地洒在人身上,墙角的芭蕉被夜露打得轻轻晃动。
小姑娘问:“那你们下一站要去哪?”
华啟低头看孟星回,孟星回答道:“打算去侗寨看看。”
“肇兴侗寨吗?”有人搭话:“那还是自驾比较好,那边的苗寨、侗寨和瑶寨密集,但是中间交通不是很方便。”
华啟说:“那我租个车。”
男孩儿笑了起来,露出俩小酒窝,说:“哥,飞行员也会开车吗?”
这是个地狱笑话,好像很多人觉得飞行员是不会开车的,或者开车像开飞机那样。
孟星回想起来他也问过这个问题,华啟给了他肯定的答复。
“你是飞行员吗?”一旁有个年轻女人惊讶道:“我还是第一次认识飞行员。”
孟星回看过去,和她坐在一起的男人温文儒雅,斯斯文文戴着个眼镜,两个人看起来像一对小夫妻。
华啟点点头,道:“会开,不过他不太敢坐。”
孟星回忍不住笑了笑。
小姑娘眼睛一眯,发现事情并不简单,笑眯眯开口道:“说实话吧,你们两个认识多久了?”
孟星回:“三天。”
华啟:“三年。”
他们两个是同时开口的,说完都是一愣,相互对视
老板娘“呦”了声,笑呵呵地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啊。”
孟星回忍俊不禁,说:“没错。”
“那你呢?你是做什么职业的?”女人好奇地问。
孟星回:“我……曾经算是个码农吧。”
女人问:“曾经?”
孟星回点点头,坦然地说:“后来患上抑郁症和焦虑症,没办法做下去,就换了工作。”
女人尊重地不再问了,站在他身后的华啟低低道:“我……”
孟星回闲适地靠着竹椅,仰头看他,温和地说:“我现在没事了。”
他看着华啟,说:“我真没事了。”
第475章 月亮停在机翼上
华啟是前几天从孟星回曾经的同事大周那里知道的这件事,其实他早就有猜测,可得到答复却比想象中还要沉重。
他不敢想,那些压抑的日子里,孟星回尝试过一次又一次向他求救,他却茫然无知,浑然不觉。
那天午夜飞机落地昆明的长水机场,他找遍机场,怎么也找不到孟星回。
他让盈盈重复了好几次孟星回下飞机前的话,盈盈一遍又一遍的复述时,他强迫自己静心思考,终于捉到了“祝他和……幸福平安。”中的“和”字。
和谁?
他们共同认识的人,好像只有同事。
他辗转找到了早已经跳槽的孟星回的同事大周,这个人告诉他了这件事,并言明孟星回本是让他隐瞒自己的动态的,且好奇地问他:“你找他干什么?你不是有新人了吗?”
他才知道,这个人和孟星回胡言乱语了什么,而且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大周有孟星回的动向也是例外,当时孟星回断绝了所有的联系,可仍有一份工作交接差个收尾,他是个很负责任的人,企业账号并未立刻注销,大周有工作联系他,加了新的微信。
那天荔波下雨,华啟在雨里推开朋友圈定位上的一家又一家民宿。
他想他能够确信自己一定能找到孟星回的信心在于在南京时,22号登机口,他用自己的名字解开了孟星回的手机锁。
解开锁的那一刻,他的手几乎在发抖,但是孟星回不知道。
夜深了,人也散了,那个短暂相逢的小院子里只有飞虫扑朔,灯光也变得孤独。
房间里,孟星回刷过牙,走了出来。
华啟正坐在床上查看旅游攻略,他不回自己的房间,倒是在他这里住得很习惯。
孟星回坐在他旁边看,电视开着,没人看。
房间里安静了很长时间,直至孟星回忽然开口:“狗狗,对不起。”
几乎是同时的,华啟说:“这两年,很难过吧?”
电视里播放着广告,音乐欢快活泼,似乎并不多悲伤。
良久,华啟抬头凝视他,先开口:“我会变坦率,更加依赖你,会和你说不高兴的事,如果你心情不好,也要告诉我,我们沟通,但是不吵架。”
孟星回静静望着那双桃花眼,轻轻说:“我那些日子病了,不是真的想和你吵架,我一直想和你说声对不起,为我的脆弱。”
华啟摇摇头,说:“你不必觉得自己脆弱而感到抱歉,当一块石头砸碎了玻璃,不该责怪玻璃脆弱。”
这么久了,孟星回终于放过了自己,不是因为多样的药物,不是因为心理医生的开导,而是这句话从华啟的口中说出,他感觉到了被神明宽恕。
他勾住华啟的脖子,吻住他的唇,玻璃上影子交叠纠缠,缠绵悱恻,心动的感觉未曾减少分毫,反而更加令人心悸。
桌上的玫瑰花瓣落得更多,已经枯萎,但花香染了人的眼角眉梢,带起浓浓春意。
飞机从贵阳起飞,那架空客321的机长起飞前收到了一条短信。
只有一个字。
“好。”
他想完整的对话应该是这样的
“我们分手吧。”
“我们可不可以不分手?”
“好。”
飞机平稳飞入平流层,漆黑的夜色里有明亮的月亮同行,静静落在机翼上,驾驶室里,英俊优雅的机长轻扬着唇,期待着飞机在首都降落。
看着窗外的万米高空,他忽然又想起,那天他酒醉,趴在黔南的某个菜馆的桌子上,做了个短暂的梦。
在梦里,星星回到了他的身边。
八月初,北京琉璃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