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你睡觉短篇合集 第666章

“不要眼睛了?”年轻的女老师扭着眉毛操心道:“不知道开灯?”

这一下惊醒了不少浑水摸鱼睡觉的。

班主任掐着腰在门口环视一圈,学校里刚供暖,前几天阴冷阴冷,凉气顺着骨头缝儿往里头钻,这两天温度又热得人出汗、脑袋发昏,也不怪学生没精神。

梁恩坐在窗边倒数第二排靠走廊位置,灯光亮起的一瞬他吓了一哆嗦,手按在数学练习册中间夹着的小说上。

那是他刚借的,蔡骏的《猫眼》。

他里边那个位置没人坐,很宽敞,他的羽绒服书包都堆在上面,一个人占着俩人的位置,班主任眼神儿往下一撒么,立刻把他盯上了,翻了他一眼,道:“一个人用得着那么大地方吗?用不用我再给你搬张床啊?”

后座毛豆和宰相闷嗤闷嗤偷笑,梁恩转了转指缝儿的笔,笑眯眯道:“不用不用。”

班主任这才挪了步,往前走了半步,又侧过身,语气非常温和地说:“你进来吧。”

毛豆立刻抻起脖子,好信儿地低声道:“谁啊谁啊?”

班上学生这会儿都没什么精神,抬头的人不多,梁恩准备继续看小说的时候,随意往门口扫了一眼,就见有个人跟着走了进来。

他视线轻微一顿,胳膊肘压着书页,抬头教室前头看。

来的是个生面孔,男生,个子挺高的,脊背修直。穿着一件儿米色的短款棉衣和清清爽爽的牛仔裤,右肩背着个书包,怀里抱着一摞书,身上没套校服。

“把旁边睡觉的仙儿都叫起来,”班主任站在讲台上,扬声说:“都精神精神!”

半分钟后,一屋子的人都抬起头往讲台上那个挺拔身影看。

讲台微机桌上的一帆风顺叶子在冬天里苍翠茂盛,生机勃勃,中间一抹白花挺拔立着,像白鹤翘首。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生面孔身上。

“这是咱们班这学期新转来的同学,自我介绍一下吧。”班主任就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抱着胳膊站在一边儿,转头盯着那新来的学生,还扬了扬下巴。

满屋好奇的灼灼目光中,教室里一片安静,讲台上那新来的看起来有点腼腆,但能看出来气质教养很好,开口时落落大方,语速不急不慢。

“大家好,我叫徐君彦,”他的声音听起来舒服,清朗稳重:“很高兴认识大家。”

底下同学一阵轻微哗乱,后边毛豆胖墩墩的肚子压在桌上,凑上来鬼鬼祟祟地说:“梁恩,你同桌来了。”

梁恩正把自己的书包和衣裳扯了回来。

班里安静了两三秒,没等来下文。

班主任挑挑细眉:“就完了?”

新同学转头看她,微微颔首道:“是的,老师。”

班主任点点头,双手合十,拍了拍,全班爆发出雷鸣般的欢迎掌声。

梁恩就着鼎沸的掌声埋头收拾自己的破烂儿。

这班里就剩这一个空位了,桌堂里头都是他的卷子,桌上是乱七八糟的练习册,椅子上是他的衣服和书包,两个椅子中间的蓝色大收纳箱里头堆得满满当当,也不知道他怎么一个人攒出这么多破烂儿。

掌声停下,班主任伸手指指梁恩的位置,说:“去那儿坐吧,看人家都给你收拾出来了。”

时间这么仓促,梁恩也没空细弄,把自己的东西哗啦出来,衣裳和书包甩后座毛豆他俩那儿去了,剩下乱七八糟的书和卷子都塞进了那个可怜的收纳箱里头。

新同学从讲台走下来,在众人注视中向走到了教室倒竖第二排的位置。

梁恩站起来,给人让了路。

他没吭声,新同学也没吭声。

长腿从并不宽敞的桌椅间隙经过,中间撑得跟吐出来一样的收纳箱挡住了他的去路。

梁恩懒懒散散站着,没动的意思,那同学动作顿了顿,抬起腿,跨了过去。

人家腿长,这事儿轻轻松松,梁恩也没别的辙,太仓促了,只能等下课再收拾。

新同桌来以后,梁恩也没和他说过话,翻开自己的数学练习册,继续看他的小说。

毛豆催了他一整天,从早上催到晚自习,那本书他还是没看完。

晚自习九点半放学,今天是生物晚课,惯例自习。

生物老师嗓子有问题,几乎说不出话来,脾气喜怒无常,一节课能讲十分钟都是给面子了,其他时间就是自习,学生干嘛他都不管。

梁恩撑在桌上看书,椅子下边被人以每三秒一下的频率踢着,让人闹心极了。

很显然毛豆看不着,也不想让他看消停。

梁恩咬着牙根,转头瞪了他一眼,微微眯眼你给我等放学的。

毛豆胖乎乎的脸上挤出了一个鬼脸儿。

梁恩懒得搭理他,转过头继续看,也就是这会儿,放学铃声响了。

生物老师一刻都不会多待,立刻从他黏了将近三个钟头的椅子上站起来,溜溜哒哒走了。

他一出门,梁恩唰地站起来,宰相瞅准时机,精准地抱住毛豆的腰,胖胖还没来得及反抗,被人堵在课桌里头,一顿拳打脚踢。

是闹着玩儿的,都没用劲儿,比起疼来,更多是痒,班里同学好信儿地看热闹,也跟着笑,毛豆笑得喘不过气,红着脸挣扎,左右的桌椅都让他踹得乱七八糟。

梁恩压着他的手,威胁道:“叫爸爸。”

毛豆骂咧咧地冲一边的帮凶:“李斯,你二大爷的和谁一伙儿?”

李斯,毛小明同学的同桌,因与秦相李斯同名,故被同学们赐名宰相,是个文文弱弱的书生。

可劲儿大。

他桀桀怪笑道:“今天早上抢我火腿肠的时候你没料到会有这样的下场吧!”

毛豆“草”了一声,骂道:“记仇呢你?”

这样下去肯定吃亏,他深吸一口气,毫无征兆地使劲儿往前一推。

梁恩没留神,身体猝不及防后仰,腰磕自个儿桌沿儿上了。

哗啦啦

前边的桌椅歪了一片,好在学生都已经离开。

他伸手摸腰,这才发现,除了他们仨,教室里头还有一个人没走。

是他同桌。

男生正靠窗站着,几乎紧贴着,手虚虚撑在身前,一幅生怕被殃及的无辜模样。

梁恩堵着路,他走不了,就被留这儿了。

梁恩脸皮厚,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挪步出来,让开了路。

那人……叫什么来着?

徐君彦,梁恩想起来了。

他那新同桌气质安静,看起来性子也很安静,起码不是事儿事儿的那种人。见他让开了,安安静静提起书包,低着头,长腿又小心迈过那堆满了破烂儿的收纳箱。

走到过道上,他脚步停了停。

梁恩以为他有什么东西忘了,但也就停了那么一秒,他迈步,向班门口走去。

宰相:“你新同桌是个帅比啊。”

仨人从学校后门口的小卖部出来,一人拿着一根冰棍儿往宿舍走。

北方开始供暖,就意味着寒冬已至,呼吸都是白雾,他们仨大聪明还在吃冰棍儿。

梁恩点点头,客观评价道:“白白嫩嫩的,看起来挺乖的。”

毛豆撇嘴:“你懂啥?听见那帮女生怎么称呼他的吗?小奶狗。”

梁恩咬了一口冰棍儿,嘴和眉毛一起皱了起来,被冰得浑身打颤:“你见过一米的小奶狗啊?”

毛豆“嗷”一声,尖声控诉道:“我要告老师,你品种歧视!”

梁恩翻了个白眼。

教学楼的灯已经都关了,操场上黑漆片,宿舍门口宿管正在关门。

宿舍门口一阵儿风掠过,冷冷清清,没人了。

仨人齐刷刷往身后一看,空荡荡一片。

就剩下他们仨了!

三人对视一眼,撒腿狂奔!

他们高中管理分两种,本地学生可以走读,但不在本市的没地方住,就得住在学校。

不在本市住的,都是考高中的时候考过来的,或是外市的,或是附近县城的。

他们三个都是住宿的,住一个宿舍。

紧赶慢赶,好在还是求得宿管饶他们一条狗命,否则明天仨人名字又得上小黑板。

宿舍是半军事化管理,得叠豆腐块儿,不能用电器,宿舍里连垃圾桶都不能有,只有那么四个单薄的上下铺,床架子是铁悍的,除了自己的被褥,在这冬天里边,只能靠那散发着微弱暖意的暖气片活下去。

这宿舍里头除了他们仨都是二班学生,相处得都很好,晚上熄灯后,几个人围在一起看人玩游戏。

高中宿舍禁止带手机,只有毛豆和一个二班的室友有,白天放在小卖部充电,晚上拿回来玩,还得警惕宿管查寝没收。

梁恩不掺和,打了台灯趴在被子里头看小说。

他被子里很暖和,是他老妈攒了好久的鹅毛,交到工厂里才做出这个将近十斤的鹅绒被褥。

正学习的宰相从上铺探头下来,问道:“梁恩,垂体分泌生长激素不?”

“你还没放弃生物啊?”梁恩慢吞吞道:“分泌。”

“那能咋办?”宰相很犯愁,他成绩上游,生物下游,自学也没个重点。

他想了想,趴在床边说:“听说你同桌是从广东转过来的,你说他们那儿学的和咱们一样吗?”

梁恩“嗯?”了声,翻了一页书,说:“广东?你咋知道的?”

宰相:“咱班学生找他说话的时候问的你看了一天小说,当然不知道。”

梁恩撑着腮思索了会儿,抬头看他:“你那还有辣条吗?”

宰相扒着床沿往下又探了探头,鬼鬼祟祟小声说:“张玉书那儿有,你帮我偷一包。”

张玉书,二班班长,长得玉树临风温文尔雅,此时正撅着屁股捧着手机打农药。

梁恩稍稍下床,溜到他的柜子旁边,打开一顿翻找。

果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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