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恩咬唇看了他好一会儿,没看出什么端倪,推推他,不太信任地说:“你真是我同桌啊?”
徐君彦笑得不行,深呼吸两下,温声说:“我是,不信你可以求证。”
梁恩:“垂体分泌生长激素吗?”
徐君彦边笑边说:“分泌。”
梁恩:“水绵、黑藻是原核生物吗?”
徐君彦:“真核。”
梁恩不给他反应时间,快速说道:“在动植物细胞有丝分裂的中期都会出现赤道板,但只有在植物……”
没等他说完,徐君彦截断他的话:“错。赤道板是一个空间结构,是一个位置,不是实际存在的结构,不会出现。细胞板是一个真是存在的结构 ,在植物有丝分裂的末期,赤道板位置出现细胞板,扩展形成细胞壁。”
梁恩:“……”
梁恩:“……”
他倒在床上,冷漠道:“关灯。”
徐君彦笑意还没褪,伸手去关灯,头顶上忽然传来一个带着浓重怨气的声音,宰相:“你们大半夜学生物?为什么不叫我?”
梁恩:“……”
他闹心极了,把被子蒙在头顶,徐君彦和宰相说了两句话,然后,灯关了,他安安静静躺在梁恩身侧。
梁恩也不躲了,就这么大床除非趴墙上去,他压住徐君彦的手臂,没好气道:“睡觉!”
徐君彦轻轻“嗯”了声,这一次听起来很乖。
第二天早上,梁恩闹了个黑眼圈,天还没亮,宿舍里开着灯,都在匆匆洗漱。
水房白炽灯光惨白,毛豆看起来也没睡好,眼底一片青黑,他神秘兮兮地说:“我昨晚做噩梦了。”
意外的是,这话一出,其他人纷纷表示自己也做噩梦了。
昨晚刚召唤完笔仙,这件事实在有点敏感。
张玉书问:“你梦见什么了?”
毛豆皱眉:“我梦到昨晚有个人影一直在我床边晃,手上拿着刀。”
张玉书手上一顿,梁恩咬着牙刷看过去,听到另一个室友颤着声儿说:“我的更吓人,我梦见有人半夜学生物,就是昨天梁恩问的那几道题!”
梁恩一口牙膏呛进了嗓子里,徐君彦忍着笑,拍他的背,咬着牙刷说:“小心一点。”
梁恩拼命忍笑,低声说:“别告诉他们,让他们害怕。”
徐君彦点头,身后宰相也贼兮兮地频频点头。
洗漱结束,一群人往食堂走,地上一层白霜,天没亮,世界冷清清的,一阵风吹过来,就把裸露的皮肤所有热度带走,凉意直接刺了进来。
梁恩把脸缩在羽绒服里,只露出一双眼睛,路上没人说话,天气冻得人没力气说话。
好在食堂离得近,里边暖和,今天吃包子和蛋炒饭。
梁恩上回说给徐君彦带包子,一直也没真带,这回正好。
梁恩拿了两个包子过来,拍给徐君彦一个,掰开,咬了一口。
热腾腾的馅儿香喷喷闯进鼻子里,肚子就开始叫了。
徐君彦没吃,他就着厨房冷冰冰的灯,看里边碎得不成样儿的包子馅儿,说:“这里边是什么肉?”
梁恩只吃了皮,摇头说:“不知道,反正我吃了拉肚子,你要不要尝尝?”
徐君彦摇头:“我带走一个。”
“你别吃了,”徐君彦攥住他的手腕,往外走:“我请你吃汉堡。”
到班的时候班里还没几个人,宰相正在啃面包,梁恩把一个汉堡扔给他,还有一杯豆浆。
那是他买的,徐君彦请他吃,但是他单独给宰相买了一份。
宰相是个心细的人,但是心胸豁达,他不在意一大早饭搭子抛弃他的事,收到投喂非常高兴。
他扔掉面包,拆开汉堡,说:“快元旦了,你回家吗?”
梁恩点头:“必须回家学校不让留人。”
徐君彦看他,说:“你没地方住可以去我家。”
“我爸妈都想我了,”梁恩说:“姥姥姥爷也想我了,我得回家看看。”
宰相:“那你只能在家住一天。”
“没办法,”梁恩啃着汉堡,说:“我家离得远。”
好在今年过年早,放假也会早一点,元旦后没几天就期末考,然后就是长达两个月的寒假。
徐君彦在男寝住得很习惯,越来越适应这里的热闹。
有很多啼笑皆非的事发生,同时男生宿舍了出现第二个怪谈,有位苦学生物的笔仙在四楼游荡,说不定某一天你半夜从梦中醒来,就能听到他在你床头念叨:赤道板、细胞壁、有丝分裂……
相比于家里只有他自己的冷清,他还是更喜欢这里,可是,爸妈出差很快就回来了。
元旦放假,徐君彦妈妈推门进来,笑着道:“君彦,最近怎么样?”
徐君彦穿着白色的休闲服,站在冰箱前,伸手,从里边拿出一个包子。
徐妈妈:“?”
徐君彦严肃且认真地说:“我觉得这个包子有问题。”
徐妈妈:“……”
放假第一天,梁恩下午四点到家,吃过饭天已经全黑了,他在炕头上躺着,双腿倒立在墙上,吃着橘子打游戏。
毛豆甩着个钉耙在河道里蹦来蹦去,说:“你作业做完了吗?”
梁恩晃悠着脚丫,悠闲地说:“我都没拿回来。”
毛豆惊讶道:“那你能抄完吗?只数学一科就六张卷子。”
梁恩:“我同桌帮我做了。”
毛豆一钉耙冲着穿山甲身上去了,哼哧哼哧道:“我同桌就知道吃。”
中路吃兵线的金蝉双脚离地追着河道蟹飘来飘去,开口道:“你怎么不帮我做呢?”
梁恩妈妈进来一趟,把薯片给他放下了,温柔地叮嘱:“休息一会儿眼睛,别总盯着手机看。”
梁恩笑嘻嘻应了。
手机上弹出一条消息,梁恩点开小窗看了眼,随口说:“我同桌给我发消息了。”
宰相问:“说啥了?”
梁恩:“在吗?”
宰相:“……”
毛豆:“相处这么多天了,其实我感觉那个广东人挺好的。”
梁恩:“他就是在广东长大,妈妈是本地人,学籍都是咱们这儿的。”
毛豆:“怎么不叫他一起玩儿?”
梁恩:“他不会玩,会坑吧……我好不容易打上来的分。”
毛豆“啧啧”两声,说:“人家帮你写作业,你嫌弃人家坑。”
梁恩被他一说,说出内疚感了,切到小框,回了句:“什么事儿?”
徐君彦回消息总是很快:“你说你家生了小牛。”
梁恩轻轻弯唇,说:“你等一下,我这局游戏结束给你视频。”
徐君彦:“好。”
徐君彦坐在书桌前,安安静静等着,什么也没干。
窗外的冬天漆黑,风刮过窗前的声音像吼叫,别墅外树影摇曳。
他一个人在家里,作业摊在桌上,两份,已经完成。
他靠在椅子里,垂眸看着安静的手机,他在等手机屏幕亮起来。
“叮咚”
徐君彦拿起手机,是爸爸发来的消息:“我们两个今晚加班,不回去了。”
徐君彦抿起唇,垂眸半晌,轻轻点击屏幕:“知道了。”
回复完,他抬起头,看向窗外。
他来这里几个月了,已经慢慢适应,多亏了梁恩。
但是梁恩并不会时时理他,他有太多有趣的事情做,自己对他来说并不那么重要。
他只能耐心等等。
这一等,等了半个小时。
视频电话响起来时,徐君彦立刻接起。
但是对面一片黑。
“同桌。”
梁恩带着笑的声音传出来,屏幕开始晃动,照着地下的雪和杂草,灰突突的。
徐君彦勾起唇,温声问:“你在做什么?”
梁恩:“找牛。”
徐君彦:“……”
他直起身:“在哪找?”
镜头一阵晃动,梁恩把手机举起来照了一圈,大喘着气说:“山上啊。”
徐君彦问:“牛跑了?”
“嗯,”梁恩踩着碎石头往上爬,呼出的气化成了白雾,他笑着说:“我家那只带花的牛刚开始和脑袋是白色的那只好,后来它不知道怎么回事又跟脑袋大的那只好了,天天在一起出去玩,白色那只……”
他咳嗽了两声,继续说:“白色那只生气了,跑到山上,两天都不见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