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君彦:“才发现吗?”
“嗯,”梁恩说:“牛在山上散养,见不到也不会及时发现的。”
徐君彦忍不住笑了声。
他觉得也只有梁恩,会把这些牛的日常用这么生动有趣的方式讲出来。
在他印象里,牛的形象是又大又笨重的东西。
徐君彦走到床边,躺了下去。
他举着手机,看画面里晃动的手电灯光,问:“还有什么故事吗?”
梁恩扶扶耳机,说:“我家新出生的那个小牛经常被欺负,我今天去牛棚,把欺负它的牛抽了一顿。”
徐君彦笑着问:“为什么欺负它?”
“我家有一只很猥琐的公牛,”梁恩走得有点累,但是说话仍兴致勃勃,天冷,他把手和手机缩进袖子里,和徐君彦讲八卦:“它喜欢小花牛的妈妈,每天都缠着,它想把小花牛踩死,这样小牛妈妈就不会把注意力放在小牛身上,公牛就可以和它妈妈交配。”
徐君彦:“……”
徐君彦厌恶道:“怎么会这样?”
梁恩:“我特别讨厌它,忍了它两年了,过年的时候我要把它宰掉。”
徐君彦又忍不住笑,翻身,抱过枕头。
清朗的声音无障碍传进耳机里,梁恩脚步微顿,抬手,摸了摸自己冻得发胀的耳朵。
他低低说:“还有一只我很喜欢的牛,一会儿回去给你看,它很老了,最近有点不爱吃饭。”
徐君彦撑着腮看他,眸色温柔,融了浓浓笑意在里面。
“那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它?”徐君彦问。
梁恩:“它是我家第一头牛,比我年纪都大,性格很好,让我骑。”
徐君彦又笑。
别墅里安安静静,只有他的房间里开了灯,刚刚的寂静和沉闷被驱散,拉上窗帘,外面的风声也远了。
徐君彦看着镜头里的场景,其实看不清什么,都是薄薄的雪和枯枝。
他弯唇说:“你自己一个人,不害怕吗?”
梁恩理所当然地说:“不是还有你吗?”
徐君彦缓慢眨了下眼,片刻后,轻声说:“别怕,我陪你呢。”
梁恩脚步微顿,很快又继续向前走,低声说:“你这样很像在撩人。”
他是说徐君彦的语气,声音慵懒,带着鼻音,很温柔。
徐君彦望着屏幕,轻轻说:“是吗?”
梁恩不吭声了。
并不再理他,扬声喊道:“大白!”
夜里林子寂静,脚踩在枯枝上的声音明显,隔了几百米,爸妈的手电灯光正在乱晃。
徐君彦轻抿起唇,安安静静看他找牛。
过了十几分钟,梁恩忽然跑了起来。
徐君彦听到衣料摩擦的声音,而后,梁恩喘息着说:“大白!你跑到这里干什么?”
梁恩摸摸牛脖子,大声喊:“爸妈,找到大白了!”
屏幕一晃,他看到了一牛头。
手电灯光里,梁恩冻得发白的脸上笑得灿烂,他举起手机,大口喘气,说:“同桌,这是大白。”
那只看起来很大很大的牛把脑袋往梁恩怀里蹭,很亲昵,看上去就像个撒娇的小孩子。
徐君彦的目光落在梁恩的脸上,唇角轻轻扬着,正儿八经地说:“你好,大白。”
梁恩被他逗笑了,说:“你傻不傻?牛又听不懂你说话。”
大白在这时候忽然“哞”了声,就像真的听懂了一样。
梁恩爸妈过来了,梁恩挂断了视频。
徐君彦愣住,画面忽然显示,他下意识想点那条回拨,手就要落下去,又停住。
片刻后,他咬着唇,在对话框里输入:“你刚刚应该对我说再见。”
梁恩没搭理他。
晚上十点左右,徐君彦靠在床上看书,收到一条消息,梁恩:“我就不说。”
徐君彦轻扬起唇,拿起手机,敲字:“你没礼貌。”
梁恩:“我把你头打掉。”
徐君彦眼底满是笑意:“你忙完了?”
梁恩发过来一个视频。
是室外。
空旷的木栏外,灯光照不亮夜色,但照亮了飘落的雪。
屏幕晃动,对准那个灯泡两三秒,梁恩好听的声音从画外传来:“你不是问我下一场雪是什么时候吗?它来了。”
徐君彦起身,赤脚走到窗前。
窗外,风停了,别墅外远远角落的无人路灯下,覆着一层薄薄的白,小雪静静落着。
他忽然觉得心思透彻澄明,他第一次把雪看进了眼里,也是第一次,真正触碰到了北方独特的气息。
他垂眸,望着手机,轻轻打字说:“梁恩,我喜欢你。”
梁恩没有回复。
第526章 南北考拉
元旦假期只有三天,梁恩只能在家待一天两夜,最后一天的早上,他不得不起早去敢城乡公交。
公交人太多,把人挤得变形。
两个小时时间,他终于到了市里,从车上挤下来,跳上出租,回到了学校。
舍友们都比他晚。
他把脏衣服洗了,挂到外面,手冻得冰冷,爬上床打游戏。
他把自己的手机带过来了,反正也要期末了,带几天也不会被发现。
毛豆和宰相都不在线,其他室友也没在线,他一个人打着游戏也没什么意思。
打了两局,他退出去,又点开了聊天界面。
聊天记录停留在徐君彦的那一句“梁恩,我喜欢你。”
之后,两个人一直没有联系。
他咬唇看着那句话,发了一会儿呆,又蔫头耷脑地关掉手机,扣上粉帽子,拿起书本,进了自习室。
他需要找一些事做,让自己忘掉那个广东来的。
在自习室待了一整天,直至天黑他才出来。
室友都回来了,看到他很惊讶:“你去哪了?我们还在想你今晚是不是不回来了。”
梁恩文文静静说:“我去学习了,我不像你们,只知道玩,以后能考上大学吗?”
毛豆在掌心呵气,对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梁恩正常了,一瞬间泄气,耷拉着肩,往自己的床位走,看起来非常丧。
张玉书挺担心的,走过来摸摸他的脑袋,问他:“怎么了,段位掉王者了?”
梁恩摇头。
他不会说,也没法说,只能自己憋着。
第二天上学,梁恩不可避免和徐君彦碰头。
早上天光暗,教室里开着灯,人少,显得冷冷清清。
宰相和毛豆在后面趴着睡觉,高挑的男生单肩背着书包,插在衣服口袋里,走了过来。
梁恩低着头,站起身,慢吞吞让路。
两个人中间的那个收纳箱现在共用,被徐君彦收拾得整整齐齐,卷子都用两个大夹子夹着,按时间理好。
梁恩看着那箱子,忽然就想起第一次见徐君彦那天,那个陌生的男生在讲台上站着,肩背挺拔,干净帅气,就像讲台上那棵一帆风顺的花。
那天,他一定想不到会有今天。
男生从空隙里过去,梁恩回到座位坐好。
教室里很静,放假回来,大家精神都有些萎靡,大多在补觉。
梁恩也准备趴下,装睡一会儿。
刚把面包袋子塞进垃圾袋,桌上忽然多出一袋肯德基。
梁恩抿抿唇,没吭声,手臂状作不经意一样,将肯德基袋子推了回去。
“作业我都做完了,”徐君彦清朗温柔的声音说:“老师要讲的,你还是先看一遍吧。”
梁恩:“……”
他低着头,扯过自己的作业,放在桌上,然后趴了上去,闭上眼睛。
他感觉到徐君彦在看他,脸皮阵阵发紧,只能转头背对着他。
他打定主意不跟徐君彦说话,一整天都没说一句话。
直至第三天,连迟钝的毛豆都看出来了他俩在冷战。
梁恩不跟徐君彦说话,徐君彦脸色也很差,冷冰冰的,一声不吭,好像是针对梁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