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你睡觉短篇合集 第689章

我看到了有一条树根,从脆弱的棺材底部破出,即将穿透他的心脏位置。

我用锯子锯开缠绕在白骨上的树根,一点一点,谨慎小心。

直至我能够把白骨顺利取出的程度,我在地上铺开了黄布。

然后,小心翼翼触向那具白骨安稳摆在身侧的左手、一只修长好看的骨头架子。

骨头表面微糙,有点冷,但我的手我也很冷,趋近麻木。

我轻轻牵起了他的左手。

“你起来吧。”我低低说。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我自己的声音。

手骨捧放在黄布上,而后,是右手。

从头骨依次向下,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全部放在黄布上。

捡到腿骨时,我忽然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咔嚓”响,就在我身后。

背上霎时起了一层白毛汗,我胸口剧烈起伏,惊恐地转过头去,直直对上了一双幽绿的眼睛。

有那么瞬间我心脏都停跳了,但很快重新鼓动起来,越来越快,我与那双不足一米的绿眼睛对视着,迅速抓起一旁的洛阳铲,向它拍了过去。

“滚开!狐狸!”我龇牙咧嘴地驱赶它,吼道:“把胳膊给我放下!”

那只鬼鬼祟祟的红毛野狐狸被我吓了一跳,扔下嘴里的骨头棒子,拔腿就跑。

我小心捡起骨头,把它放回黄布上,转身,继续捡起棺材里的腿骨。

这个人应该很高为了减缓恐惧,我催眠自己想些无关紧要的事,那条腿骨很长,我在心里估算了一下,他的腿大概比我的长出五六公分。

终于全部完成,我小心把黄布系好,站起来,又看向棺材里。

棺材里没有宝藏,几枚金属色的东西落在破开棺底的泥泞里,那是一枚枚子弹。

我抱着那副轻飘飘的骨头,从坑里爬了上去。

把骨头塞进背包里,我抱着背包,往外走。

头顶的老鸹扑棱着翅膀闯进密林,我发现我能辫清方向了,就好像头脑一下就清楚了。

兜兜转转那么久,我走出去只用了十几分钟。

远远看见了树林的尽头,低矮的土墙正淋着月光。

我加快脚步往外走,快走出去时,我忽然听到了唱戏声。

咿咿呀呀,哭哭笑笑,原自树林深处,模模糊糊。

我停步,侧身回头看。

里面仍晦暗阴森。

他们唱的是什么?那么杀气腾腾。

我仔细听着,那腔调我从没听过。

走出树林时,眼前视野立刻开朗,寒风兜头扇了过来。

我一点也不想多留了,抱着背包快速向墙边跑,那里还留着我来时的脚印,我跨过矮墙,顺着来路走。

眼泪又控制不住淌了下来,是因为劫后余生也是因为后怕,吧嗒吧嗒落在背包上,变成一粒粒冰珠。

我在无边无际的雪原上跌跌撞撞往前跑,身后悄无声息跟着几只黑乎乎的影子。

我不断回头看,那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在夜色中盯着我,已经跟了一路。

我停步,抓起一把地上的雪,狠狠砸了过去。

我恼怒地大声吼道:“坏狐狸!走开!”

几只狐狸慢慢停了步。

我迅速往乡道上跑。

我租的车停在乡道上,静静等着。

拉开车门,把背包放在副驾上。

然后上了车,打开车载灯。

车里很冷很冷,和外面几乎不差什么。

我打开暖风,空调呼呼的运作声里,慢慢热起来的风吹在我的脸上。

我疲惫地靠在驾驶座,觉得身上半点力气都没了。

我打开车灯,灯光照亮了宁静的乡道,远处村庄的鸡叫了,已经快要天亮。

我慢慢转头,看向副驾上安安静静的背包,沉默片刻,抬手,发动了汽车。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夜里,我旷了一整天的课。

店门外拉着厚厚的卷帘门,黑底白字的招牌在昏黄路灯下冷清黯淡,今天又下了雪,门口堆着售卖的烧纸、金元宝上都盖着一层薄薄的雪。

有零星的大学生从街上经过,手上拿着浴筐,是刚刚从对面街的澡堂洗完澡回学校,除此之外,这么冷的天,路上几乎没人走动。

我抱着背包走向店门口,摸出钥匙,打开了上面挂着的锁。

永乐殡葬寿木。

这是我的店,师父临走前把店给了我,我靠它生存。

店里很冷,打开灯,纸人纸马、寿衣、棺材都挤在狭小的空间里头,又满又挤,白炽灯泛着苍白的冷光。

我重新拉下厚厚的卷帘门,锁好,把玻璃门也严严实实合上,确定没什么问题,转身走进店里,深吸一口气,将背包放在老旧的红漆木桌上。

店里太静,拉链拉开的声音清晰明显,流畅的响声里,我的头皮阵阵发麻。

黄色的包袱露出一角,苍白的灯光静静铺在上面。

我垂下双手,垂眸死死盯着它,干燥到开裂的嘴唇轻轻阖动,低低说:“你……可以说话吗?”

那是一堆凌乱的骨头,被我一根一根拾起来的,我站在原地,盯着它,至少等了五分钟。

它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想我一定是傻了,我怎么能指望这堆东西说话?

殡葬店里冷得呼吸都是白雾,凉气和潮气从地板渗上来,我没钱交店里的取暖。

连续两天没有睡眠,长途跋涉,我的身体已经累到了极致。

我跌坐在旧转椅上,椅子不堪重负,发出“咯吱”一阵响,我打开了桌上的小太阳。

暖光和局部的高温发热,让我的身体慢慢回暖,我没骨头一样靠在椅子里,无神地盯着那个背包里边露出的一角。

“接下来怎么办?”我没什么力气地问。

人都嫌弃我这里晦气,除非家里有白事或者要祭祀的,否则不会有人上门。

店里冷清清、空荡荡,纸人纸马不会回应我的话。

我今年读大二,十九岁。

读的专业是市场营销,距离家最近这个学校没有殡葬专业,我挑了个稍微沾点边的专业混日子,毕竟卖棺材也算是销售。

大二课多,课表上今天满课,我旷课一整天,但是没人告诉我是否被老师发现,因为我人缘非常差。

很多人都讨厌我。

我翻看手机记录,一天一夜了,里边没有新消息提醒,都是一些公众号的推送。

置顶的消息框也静悄悄。

垂眸看了几分钟,我的心赌得更厉害,有个看不着的刺一样,沾着酸,一下一下刺着心窝。

我没有给他发消息,我在赌气,看谁冷战时间更长。

扣下手机,我也没力气回家,疲惫地趴在了红木桌上。

小太阳很热,把周边的空气烘得干燥灼热,烤得我面皮发紧。

眼皮搭了下来,我努力撑起来,可极度疲惫的身体让我的意识渐渐模糊。

我还有事没做……

那副骨头……

我挣扎着想坐起来,可整个人迅速沉了下去。

“花逢。”

白茫茫的梦境里,一个穿着长衫的男人站在不远处,语气和煦温和。

我向他走过去:“你……”

我急于想和他说话,脚步由走变成了跑。

可就在我迈出一大步的时候,脚下陡然出现了一股无法抑制的失重感。

我猛地从梦里醒过来,额头出了细汗,心脏跳动速度太快,以至于呼吸急促。

按在手下的手机屏幕亮了,时间显示,我刚睡了不到五分钟。

屏幕上有一条新消息,来自季铭宇。

我迅速点进去。

几秒钟前,季明宇主动给我发了消息:“听说你今天没上课,去哪里了?”

第533章 三世伞

季明宇是我的男朋友,我们从高二就在一起了。

我和他不同专业,平时也不在一起上课,但是他很受人追捧,因为他长的很好看,很会做人,和我不一样。

他有很多朋友,包括我们专业的。

我轻抿起唇,赌气地回复:“和你没关系。”

我们在前几天吵了一架,因为我觉得他太过忽略我,和我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对我也不像以前那么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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