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江迎秋赶忙掩饰住自己的雀跃:“忙完了?”
季暮商进门,拎着午饭晃了晃:“定好日子了,开机仪式在明天重新举行。”
江迎秋若有所思地嗯了声,想了想又抬起眼问:“你来吗?”
季暮商正把午饭放到茶几,闻言看向江迎秋,顿时觉得江迎秋一生最差的演技都贡献给他了。
门开时的悸动与欢喜,现在又是这样,小心又期待,明明都有在尽力掩饰,饱满浓烈的情绪总会外溢,就好像一腔热血全扑在他身上。
季暮商说:“来。”
江迎秋佯装矜持:“……哦。”
季暮商觉得这个样子的江迎秋很有趣,眼里沾点笑说:“快吃饭吧。”
吃到一半,季暮商说:“开机仪式会有记者,提前打过招呼,不该问的不会问,还是得告诉你声,以防临场变卦。”
江迎秋吃着饭,全然不放在心上:“没关系。”能重新有开机仪式他已经很知足,至于其他的向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季暮商知道江迎秋在想什么,没多说,只计划着回去再和各个平台记者打个招呼,不,是提个醒。
季暮商下午还有事,不能在酒店多待,吃过饭顺手带下垃圾,江迎秋忽然在他身后叫出声。
“季暮商。”
季暮商转回头,见江迎秋只选择单纯地叫他,并没有提出其他诉求,只好替他说:“要亲一下吗?”
江迎秋这回倒是很干脆:“要。”
季暮商在江迎秋下巴一亲,一触即分、点到为止:“亲这里吗?”
江迎秋觉得季暮商话里有话,又不确定,只好用求证的目光看向季暮商,季暮商从容不迫地回视他。
在这一刻,江迎秋很奇妙地读懂了季暮商的意思,于是抬头,虔诚吻上季暮商嘴唇。
季暮商面带欣慰笑容,加深了这个吻。
江迎秋永远不会知道,他最喜欢看的就是他主动的样子,青涩又赤忱,好像只装得下他,这没人能拒绝。
第61章
《二十四天的倒计时》开机仪式很顺利, 各个环节都有安保严格把控,杜绝像上次意外状况发生,开机仪式结束,季暮商照例请全剧组吃饭。
剧组明天下午正式开拍, 拍摄周期暂定三个月, 后期两月还需到藏南取景, 工作量又会急剧增加。
今晚还能好好放肆一回,井学名和孙琳是剧组的酒痴,拉着季暮商和江迎秋喝了不少酒,不过季暮商都没拒绝,今日组局一是和韵有开机仪式后请客吃饭的惯例,二是赔礼道歉。
虽说这前阵子的事责任不在于江迎秋,不在于和韵,但好端端的一个开机仪式说毁就毁, 任谁心情都不会太美妙,计不计较是一回事,道不道歉又是另一回事。
江迎秋酒量有些浅, 喝了几杯后脑袋有些沉, 反应也变得慢半怕, 季暮商趁井学名不注意拍了拍江迎秋桌底下的手。
江迎秋瞳孔都吓得瞪大,反应过没人会注意才晕乎乎看向季暮商。
季暮商有一搭没一搭碰着江迎秋手腕,直到把人碰得喉结滚动一来回才道:“酒量这么浅,平日应酬聚餐怎么整?”
“以前黄哥会跟着我。”江迎秋不好意思笑笑:“已经有在锻炼了。”
季暮商显然不信:“哦,是吗?”
江迎秋真的有点醉了,声音都带股黏糊劲,特好听,偏生本人还没察觉, 继续用这种声音说:“真的,我现在已经能意识清晰地喝下这个数了。”伸手比划了个五的手势。
井学名:“说什么呢?我可得提醒一句,今晚可不许说悄悄话啊。”
孙琳也跟着说:“谁知道呢,也许季总和小江是说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这两人一问一答跟提前彩排好了似的,在场的都是人精,要说一点苗头没看出来,这么多年的圈就都白混了,也就江迎秋觉得没人知道。
季暮商选择性跳过这话题,聊了几句拍摄上的话题,就听井学名道:“来,季总,小江,再来一杯,我们今晚不醉不归?”
季暮商按着江迎秋拿酒杯的手,自己迅速喝了两杯,看着井学名表演痕迹很重的不满表情,略有些无奈道:“井导,江迎秋已经醉了。”
他觉得井学名和杨明达一定很有共同话题,同样的大导,同样的喜欢喝酒,光喝酒还不够,还得劝酒。
井学名劝酒不成,一点江迎秋又一点季暮商,最后靠回椅背笑呵呵点评说:“你啊,可真护犊子。”
季暮商这几个字的评价不置可否。
上次剧组组局江迎秋为他挡酒,这回是他为江迎秋挡酒,如此一来一回,也算是做过回应。
喝了酒,季暮商没让江迎秋自己叫车回去,更没让小白来接他,径直开车把人送回剧组酒店。
扣上安全带,季暮商正要发动车子,余光扫间江迎秋一瞬不瞬盯着他,目光直白得不加掩饰,也许是喝酒的原因,眼里还带点朦胧。
季暮商顿了顿,以为江迎秋是要亲他,便十分善解人意地解了安全带,凑过去,江迎秋也确实倾了倾身子,但没两秒,江迎秋又退了回去。
季暮商有点疑惑,抬眼就见江迎秋已经靠回椅背,垂着头,表情不爽又不满,还带点憋屈,显然是因为没亲上。
他拨了一下江迎秋下颌,“想什么呢?说说看。”
江迎秋醉了后很诚实:“有酒味。”
季暮商愣了一下,然后笑了,有点稀奇:“嫌弃我?”
江迎秋急了:“怎么会!”
“那是什么?”
江迎秋沉默了会儿,攥着安全带,有点不安但想起季暮商说过的教过的话只好坦白从宽:“嫌弃我自己。”
这回沉默的人换成了季暮商,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手指一按,也解开江迎秋安全带,欺身而上。
刚接触时是热烈的,向内探时是温柔的,季暮商无论做什么事都温温和和的,像月光,柔和的一层光辉照在身上,清清凉凉。
江迎秋舒服地眯了眯眼睛,但这点亲密接触对他远远不够,喝了酒后反应迟钝把一切顾虑都抛在脑后,从被动承受的姿势到主动把手搭在季暮商肩膀。
季暮商察觉到江迎秋意图,自然好心帮忙,手臂越过去,按着江迎秋腰部一侧贴向自己。
主副驾驶中间隔着一个扶手箱,亲太久会不舒服,季暮商在江迎秋感到难受前就松开了他,看着这人带着水光的嘴唇,道:“难闻吗?”
江迎秋有点懵地回答:“喜欢。”
季暮商心又一松,他实在不知道该对江迎秋说什么好了,说与不说两个极端在他身上都体现得极端,要么什么事都偷偷憋在心里,要么耿直得一塌糊涂。
季暮商没招只好拿他的话回他:“我也喜欢。”
“……哦。”
季暮商对呆头呆脑的江迎秋笑了。
酒店距离聚餐地不远,季暮商一路把人送到酒店门口,确保江迎秋行动无误,只是脚速有点慢后才离开。
季暮商在酒店楼下站着吹了会儿风,赵承泽电话打来了。
赵承泽知道季暮商在哪,没墨迹:“那位自称江迎秋弟弟的人找到了,欠了接近一百万,诈骗、抢劫、恐吓……从前又偷盗过,零零总总加一块,也能判不少年,不过那人在里面吵着要见江迎秋,我给江迎秋打电话没接,就过来问问你。”
季暮商干脆利落道:“不见。”
赵承泽乐了:“我是问你吗?我是问江迎……”
季暮商挂了,上车,回家。
《二十四天的倒计时》有条不屡地拍摄,戏内的陆柏只拥有属于自己的最后二十四天,戏外却是全剧组几百号人一百天的努力,也算是有人做伴。
后期到藏南取景,能在z市拍摄出的剧情自然是争取在一个月内全部拍摄出。
陆柏长达半年没有输入文字,他起初并未放在心上,只当状态不对,但时间长了,他仍未写出一句话,他便知道是他这副身体出了问题。
合上电脑,他站过身,对着日初朝阳抽了只模糊朦胧的烟,去了医院。
手里的诊断证明是一张生死令,他捏着这张白底黑底的病例浑浑噩噩走出医院,坐在公园长椅上反复搜索关于“胶质肿瘤”的讨论贴,一行又一行的文字刺痛他的眼球,也叫他从某种真空状态抽离,短暂返回属于他的最后二十四天人间。
陆柏拿出烟盒,按着打火机点火,却始终瞄不着准头,甚至一次点到手指,熏起焦黄,在这时,他才意识到原来他在手抖。
陆柏抓了抓头发,在不知道多久后终于点燃了烟,烟灰抖落,烟头满地,不知道多少根了,只记得从日初到日落,有人来了电话,叫他回家。
于是,他收起一只手都抓不住的烟头走出公园。
“ cut——”
一声令下,小白赶忙递上漱口水和湿纸巾,江迎秋漱完嘴才感觉自己活过来。
陆柏是一个沉稳内敛的人,情绪外露靠表情传达少,更多的是肢体语言,但这些对江迎秋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陆柏抽烟这件事,这个设定是导演在开拍后的第二天为了贴合人设临时后加上的设定,他来不及适应就得上场。
他养父抽烟,早年免不了应酬的饭局也有化不开的烟雾。
那种呛人的烟草味吸入肺中会激去全身感官去排斥,很不舒服,很难闻,要战胜这种排斥很难。
为了不影响拍摄进度他已经数不清这几天抽了多少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他感觉自己身上、衣服上什至是酒店的床上都沾上了烟草味。
江迎秋有点烦。
井学名在拍摄途中有许多稀奇古怪的点子,往往拍摄过后又会重新来上一版,断断续续拍摄了五天今天总算是达到他的满意度,提前半小时收工。
江迎秋换完自己衣服,又在外面吹了会儿风才回酒店,一开酒店门就看见坐在沙发办公的季暮商。
季暮商无论是身形还是体态都极好看,驼背之类的职业病都没有,姿势自然中透着熟络,总之坐沙发上打字的身影很是赏心悦目。
江迎秋心脏快速跳了跳。
季暮商听到开门声转过头,笑道:“拍摄不是提前结束了吗,怎么现在才回?”
江迎秋硬邦邦地说:“路上堵车。”
季暮商拍拍身侧沙发:“吃饭了吗?”
江迎秋走过去摇摇头:“没有,等你一起吃。”
季暮商眼尾勾勒出笑,捏捏江迎秋手指说:“饿吗?”
“不饿。”江迎秋酥麻一路从手指蔓延到心间。
“行,拍一天戏了,你先去休息会儿,等我看完这段再一块吃饭。”季暮商正要松开,忽然扫见江迎秋右手食指指腹有些烤焦的黄色痕迹:“怎么搞的?”
江迎秋现在从不会隐瞒:“打火机烤的,拍戏需要。”
季暮看过剧本,知道江迎秋正在拍摄的这幕戏没有这个片段,想来是井学名临场加的,拍戏上的事季暮商鲜少过问,此时也是,他拿过桌上湿纸巾又擦了擦说:“去吧。”
江迎秋从客厅离开后,躲进卧室拎着衣领闻了闻,果断去冲了澡,出来时又从行李箱中掏出小白给他送来的床单被罩,准备换上。
季暮商就静静看着江迎秋忙进忙出:“做什么?”
“换床单。”
季暮商觉得有点奇怪,但没多想,从善如流地走过去,帮江迎秋把床单被罩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