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不相安 第33章

“不去。”少年边子濯说的斩钉截铁。只见他勾了勾唇,一拉马缰:“快走罢,爹还等着我们呢。”

小姜离脸上白了白,他坐于马上许久,这才扬起马鞭,猛地挥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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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什么呆呢?”

耳边突兀的一句话,吓得姜离猛地回了神,腰间被人从身后环住,边子濯的下巴贴在姜离的颈窝,笑道:“唤你几声了,不睬我。”

姜离定了定神,侧过头去,道:“没有发呆。”

“撒谎。”边子濯低低笑了笑,将怀里的人儿抱的紧了些:“那香囊呢,挂在哪了?”

“随便挂了。”姜离又道。

因着有边子濯软膜硬泡,那香囊与寻常的便不同,画了金字,很是显眼。边子濯习武,目力极佳,一瞧便瞧见了。

“哦?是吗。”边子濯道,语气里带着笑意。

姜离脸上一哂,轻咳了一声道:“你方才又与那住持嘀咕什么?”

边子濯听罢微微一愣,眼睛看着前方停顿了一会儿,皱眉道:“那住持神神叨叨,不知道他在胡诌些什么,不管他。”

姜离疑惑地转头看向他。刚想继续问几句,却被边子濯拉着走到姻缘钟边,道:“还没敲钟呢。”

姜离看着钟虡上系满的红绳,伸出手来摸了摸,须臾间便被边子濯攥住,牵着他的手,使了力气,敲了下去。

“嗡——”

玄音朗朗,余钟磬磬。梵音入耳,六根清明。

回去的马车上,姜离乖巧地靠在边子濯怀里,月色透过竹帘窗,如散着幽色的琴弦,勾勒在姜离精致俊俏的脸上。

边子濯垂眸瞧着他,挽着他的发丝,在指尖细细揉搓。

许久许久,他们二人之间,没有这般平和宁静过。

“在想什么?”边子濯问。

姜离浓密的睫毛扇了扇,不作答,只反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边子濯搂着姜离的腰,道:“本世子纨绔,想借着这佛缘与公子一夜风流,公子行行好,遂了小生的愿吧。”

姜离失笑道:“明日可是秋猎大典。”

“那先欠着。日后算上利息。”边子濯哼了一声,伸手在姜离的腰上掐了一把。

姜离惊呼一声,一个猛子坐起身,双眸瞪着边子濯。

边子濯笑了笑,凑上前道:“既然不给碰,那公子行行好,让本世子香上一香?”

姜离被他唤的脸上染了红,皱眉道:“边子濯,你……”

下巴被人缓缓抬起,若有若无的推拒像是勾着人的魂儿,不知是谁的内心渐渐化成了水,手臂勾着后颈,发丝肆意交缠。

夜凉如水,马车颠簸,只道载的是哪家有情人。

第43章 秋猎大典

今年的大虞秋猎,不可谓不盛大。

且说朝廷也是下了血本,要于此秋猎大典展现大虞朝廷之威严,一改对外国库空虚的传言,以期重启或加强对西域及邻国的贸易,盘活大虞的经济命脉。

秋猎开启当日,万民朝拜,礼部一路从城隍庙唱祝词到紫禁城,沿街小巷金纸纷飞,坊间欢声笑语,好一番热闹景象。

姜离早早便守在了明德帝的轿撵前,随明德帝一路走上了午门。初升朝阳华光四射,个子小小的明德帝穿着一身明黄龙袍,扬手唱着礼部给的祝词,一句“普天黄土,世代绵长,春种秋盈,万民归心。”随着四周编钟声乐齐鸣,倒将这大典仪式推到了高潮。

姜离长身而立,看着面前这盛大的景象,一时间竟已无言。

也许,这便是现阶段,姜党执政的朝廷,对外的一又次挣扎罢了。

礼部和工部为秋猎大典大兴土木,国库的赤字红了又红,之所以最后能办成,这其中的银子,有很大一部分是由于几个月前冯柒垄断了盐政的原因。

但盐乃社稷之本,民脂民膏。如此肆意涨价,拆东墙补西墙,百姓买不买账先不另说,光是这四起的民怨,便如同即将烧红的烙铁,随时可以在这岌岌可危的朝堂上印下一个可怖的印子。

“离哥哥,你心情不好么?”

前往陇山猎场的路上,明德帝悄悄扒开马车的竹帘,冲骑在马上的姜离眨了眨眼睛,道:“朕教于德瑞特地备了桂花酥,离哥哥上来吃一个罢。”

姜离瞧了瞧他,失笑道:“皇上,现下赶路呢,微臣还不饿。”

明德帝却不依不饶,从马车里拿了一个桂花酥,伸着小小的胳膊递给姜离道:“放心,你吃快些,没人瞧见的。”

“这……”姜离犹豫。

一旁的萧秀明也乐了,道:“指挥使,快吃吧,可别让皇上举久了。”

姜离内心一软,他笑了笑,伸手接过那块桂花酥,轻轻一口,便是满嘴香气。

“好吃。”姜离道:“多谢皇上。”

“嘿嘿。”明德帝趴着马车的窗子,咧嘴傻笑。

“哟。”身后打马走上来一人,语气轻蔑道:“没想到锦衣卫指挥使,喜欢这些吃女孩子家家的东西呵。”

一听到这声音,姜离便皱了皱眉,一勒马绳,眼睛也不去看他,只抱拳沉声道:“曹将军。”

曹汀山冷笑了一声,看了看姜离,转头冲明德帝道:“皇上,还有没有桂花酥,本将也想尝尝。”

明德帝眉毛一压,气道:“曹将军不是说是女子吃的么?那曹将军别尝了。”

曹汀山勾唇道:“看来皇上也觉得是女子吃的了?”

明德帝这才反应过来:“你——!”

姜离忽地冲明德帝摇了摇头,抬起手,示意驾车的太监继续行车,只留下自己和萧秀明与曹汀山对峙。

姜离道:“曹将军,锦衣卫负责维持车马顺序,您应该落在百官之列,可别走错了。”

曹汀山听罢,嗤笑一声,凑到姜离耳边道:“百官?这泱泱百官,有谁敢与本将平起平坐?”

话语如此狂妄,姜离一听,脸上神色便沉了下来。曹汀山像是极满意他的反应,垂眸又道:“恐怕也只有姜指挥使,觉得本将是那百官了罢?”

“曹将军。”姜离抬眸盯着他,道:“你既如此自负,就不怕此话传到太后的耳朵里?”

“你我可是唇亡齿寒之徒。”曹汀山哼笑,坐下马匹适时打了一个响鼻,只听得他说道:“怎么,你要去说啊?”

姜离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转过头去,冷笑了一声。

“指挥使有空在这里与本将饶舌,不如去瞧瞧那北都世子在做甚?”曹汀山忽道。

姜离被他说的心下一紧,猛地抬起头看向他,寒声道:“曹将军说笑了,我做什么要去瞧他?”

“不去?”曹汀山还不嫌事大,继续道:“那世子不是前些日子为你挨了些板子?”

姜离倒吸一口冷气,双手将马缰攥的死紧。可还未等他来得及说什么,一旁的萧秀明便先发了话,道:“回禀曹将军,咱们指挥使自幼与那北都世子结下梁子,到现在都没还找那厮算账呢,怎么可能还与他有其他的牵扯?再说了,那北都世子是自己在司礼监闹才挨的板子,跟咱们指挥使可挂不上边。”

“是么。”曹汀山听着萧秀明说,眼睛却饶有兴致地盯着姜离,似乎是不想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曹将军此话何意?”萧秀明也察觉出来两人的微妙,他想了想,连声道:“那世子自己挨的板子,曹将军怎可泼指挥使脏水?”

曹汀山“哦”了一声,伸手摸了摸下巴,咧嘴道:“本将还以为凭着你俩年少的交情,就算他挨了板子,你也会去看上一看呢?”

“曹将军。”姜离忽的出了声,他声音寒冷如冰,竟骇得一旁的萧秀明抖了一抖:“今日是吃了腐肉么?说话这般恶心?若是你风凉话说完了,便请辞吧!”

曹汀山本就怀了些戏谑人的心思,却不想姜离直接骂了过来,当即箭眉倒竖,喝道:“姜离,你这死兔崽子——”

“这位将军。”一声清润的声音打破二人僵持,一辆马车不知何时行驶到几人身侧,竹帘微微撩开,一陌生男子正坐于车内,他一身月白长袍,墨发如瀑,简单用一根玉簪在脑后挽着,抬起清冷的眸子瞧了瞧几人,道:“官道狭窄,马车过不得,还请让让道。”

几人皆是一愣,那男子眸子在几人身上转了转,最后落于姜离脸上,忽道:“小官爷,气色倒是不错,动什么怒?”

姜离一愣:“?”

“本将道是谁。”曹汀山笑道:“原来是邻国的伯南公子。”

名叫伯南的男子微微点了点头,用那清冷的声线道:“曹将军。”

曹汀山一拉马绳,让出一条道来,连眼神也不给姜离一个,只冲着那男子道:“公子,请吧?”

直到人走远,姜离才转头看了萧秀明一眼,道:“那人便是此次天雍国来的特使赏伯南?”

“应该是罢。”萧秀明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姜离道:“指挥使,您可是与他识得?”

姜离皱了皱眉,也疑惑的摇了摇头道:“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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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紫禁城到陇山,不过一个时辰,很快,众人便入了陇山行宫的地界儿,姜回雁带着一干官员和外国特使入了行宫,其余参加秋猎的武将和特使,便随着禁军和锦衣卫之列,一同去了猎场。

本次秋猎围猎,因着声势浩大,足足围了两个山头,陇山内树林连绵不绝,猎物众多,端的是一片好猎场,随着明德帝一声箭下,众将及世族子弟们便齐齐入了林,誓要先拔得头筹。

明德帝年纪小,见着这阵仗,自然也是兴致勃勃,拉着姜离便策马入了林子。

明德帝自幼由禁军教导箭术和骑术,后又有姜离辅助,小小的身子策起一人高的马儿倒也得心应手,一甩马鞭,便窜出去老远,连身后的锦衣卫和禁军都被甩了些距离。

“皇上。”姜离连忙跟在他身后,督促道:“莫要一个人骑的这般快,等等身后护着您的人。”

明德帝早已换了一套骑射的衣裳,他高高扎着马尾,一仰头道:“离哥哥,你可知,蕴儿许久没有这般策马了。”

姜离笑了笑,道:“是了,皇上政务繁忙。”

明德帝道:“在紫禁城里,太傅整日让朕念书,太后整日觉得朕这不好那不好,今日出来了,才觉得这天地广阔,万般心事都没了影。”

姜离默了默,心下赦然。

明德帝说的对,生在帝王家,哪有什么快活自在,就算是这般大的孩子,整日里也是被束缚着的,压在那小小的宫墙里,受着权术的颠来倒去。

“皇上。”姜离忽的唤了一声,笑着问道:“想不想拿个头筹?”

明德帝眼睛亮了亮,使劲点了点头道:“想!”

第44章 暗箭难防

且说要用什么猎物拔得头筹,自然是要寻个山中最烈最强的猛兽。

姜离在准备秋猎的时候,便早早有打听,都这陇山之中住着一丛虎群,年年秋季便会活动频繁,狩猎过冬的食物,只是那虎群行踪不定,陇山地域广阔,要在这茫茫深山里寻到,要废上不少力气不说,更多的,便是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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