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不相安 第89章

姜离看着面前的人,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认错了。

毕竟,边子濯少年便是天之骄子,就算后面被囚困在瞿都,被迫装的浪荡纨绔,但他骨子里的骄傲从未消失过,如何会像现在这般,患得患失。

刹那间,心口疼了一疼。

姜离抿了抿唇,随即一把甩开边子濯的手,转身便往外走去。

他以为边子濯会追上来,可边子濯却像是个石像般矗立在原地,看他一步步走了出去。

直到他走出主屋,走过院子,走到大门。

他都没有听到边子濯的脚步声。

是了,什么边子濯,什么元昭。跟他现在,又有什么关系。

不是叫我放下过往么?好啊。

姜离咬了咬牙,无情地将记忆与风甩在了身后,大步走远。

姜离埋头走着,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听到了身后什么人的脚步声。

“啊啊……”

是元昭。

元昭仍旧顶着那张易容后的脸,一步步追到了姜离的身后。

姜离停下步子,冷眼看着他。

“元昭。你仍旧打算在我面前装哑巴么?”

“啊……”

元昭不说话,用手语比划着什么。

姜离一下子冒了火,怒喝道:“元昭!你们真是混蛋,还想骗我!”

“啊啊。”元昭快哭出来了,手上不停地比划着一句话。

明日。春节。长安街。

“我看不懂。”姜离恶狠狠地,一把将他推开:“让开!”

元昭被推的摔倒在地,重新爬起来堵在姜离的去路上,手上不停地比划。

明日。春节。长安街。

姜离继续无视,一脚将元昭踢翻。

元昭再度爬起来,这次他追到姜离身前,流着泪,“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抽噎着比划——

明日。春节。长安街。

“我说了。”姜离不去看他,一字一句地:“我看不懂。”

姜离说完,不再去理会元昭,提气施展轻功,没有再给元昭能追上自己的机会。

身后传来些熟悉的声音,元昭似乎又哭了。

这是他第二次见元昭哭的这么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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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元敲了敲门,走进了赏伯南的屋子,直身立在赏伯南背后。

“公子。”

正伏案看着文书的赏伯南应了一声,道:“准备的如何了?”

裴元道:“回公子,一切准备就绪,就等曹汀山现身,不过……”

赏伯南扭头看向他:“不过什么?”

“属下不知,为何公子笃定曹汀山一定就会去长安街的灯会呢?”

赏伯南笑了笑,反问道:“你觉得,曹汀山费那么大力气利用鸿景帝造反一事不蹊跷么?”

“公子的意思是……”

“他如果真的想造反称帝,就应该在姜回雁在位,边子濯还没什么气候的时候动手,可他偏偏帮助边子濯坐上了那个位置,为什么?”

“因为要借助边子濯先铲除姜回雁?”

“你傻啊,边子濯可比姜回雁难对付得很。”赏伯南道:“你要知道,鸿景帝可一直在他手上呢,从姜离的描述,他可是被曹汀山锁在榻上的。”

裴元听罢,猛地睁大了眼睛:“这。”

“你现在这表情,跟边子濯刚知道时有的一拼。”赏伯南笑了笑,道:“不过,边子濯应该早已猜到此事。尽管不愿相信,但边子濯比谁都清楚曹汀山对他皇兄的执念,而他皇兄,向来最喜人间烟火。”

“所以他才会建议公子,将本次灯会大力宣传是么?”

赏伯南点点头,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身子,冷哼道:“哼,边子濯那混蛋,教我将灯会办的盛大些,一来好掩人耳目,二来好引曹汀山过来……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当真办灯会的银两不用他出。”

赏伯南想了想,转头看向裴元道:“边子濯安插在尧王府的眼线,查出来了没有?”

裴元顿了顿,有些踟蹰:“查倒是查出来了,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那个线人说,王府里的眼线不止他一个。还说安插眼线是礼尚往来,只要合作愉快,也不会影响王府日常运作。”

赏伯南:“……”

“好啊……好啊,真该死啊边子濯!”

赏伯南猛地一拍桌子,气的咬牙切齿:“赶紧把曹汀山抓住,把他们轰出天雍!以后再也不准他们过来!!”

不远处,某处宅邸。

“阿徵。”

身后的人儿不知餍足,铁链的清脆撞击声与其他什么声音融合在一起,在这个静谧的夜里,听的格外清晰。

边徵受不住疼痛,张嘴咬住枕头上的锦布,唇齿间伴随着些湿润声音,被他尽数堵在喉咙里,一丝一毫都不想流露出来。

“阿徵啊……”

如梦魇般的呼唤在他的身后响起,那人一边唤他,一边去亲他的耳垂。

边徵身子剧颤,这么多年,就算再不想,再不愿,这副身子却早已被那人了解了透彻,更是知道如何能让他急不可耐。

“阿徵,你好可爱。”曹汀山的声音喑哑,他低声笑了,像是很满意似的:“这么自觉。”

曹汀山身子挪动了一下,又笑了:“咬着呢。”

“不……”

“收缩的好快。”曹汀山伸手抱住边徵的肩膀,身子慢慢低下。

“啊!”边徵胡乱摇着头:“不要,不……”

边徵的求饶声被堵在喉咙里,曹汀山一吻结束,捧着他的脸说:“阿徵,明天带你出去好不好?”

“带你去看灯会。”

“呃……”

“你不是最喜欢灯会了吗?”

“嗬呃……”

“阿徵。阿徵。”曹汀山不顾边徵的挣扎,张开嘴,冲着边徵的后颈,狠狠咬了下去:“跟我一起去吧。”

第111章 火树银花(一)

“姜离,你真的不去吗?除夕哎!”宛平延犹豫着又敲了一次门,他垂眸看了看站在他身边焦急等待着的冉修,道:“小修说今天长安街的灯会是天雍建国以来最盛大的一次,你——”

“抱歉,你们去吧。”姜离推开门,他站在门口,身着一件暗红色长衫,外披一件雪狐裘衣,一看便是不打算出门的架势。

冉修上前一步:“师父……”

姜离却抢先道:“小修,师父真不去了,今日人多,霞姨要抱着小七,你跟平延路上要看好妹妹,早去早回。”

冉修有些难过地看了看姜离,他向来知道姜离说一不二的脾气,此番既说了不去,总是有原因。

冉修垂下头,咬了咬下唇道:“那师父,你在家好好休息。”

姜离点点头:“记着早些回来。”

宛平延牵着冉修的手,冲姜离道:“放心吧。”

“嗯。”姜离应了一声,目送着两人走出家门,随即,他缓缓关上房门,信步走到床前,颓然跌坐下去。

昨日元昭冲他比划的手语,他并非看不明白。

长安街,长安街。

半生已过,他不想再与边子濯有任何牵扯,他也自然不会去赴约。

一想到这儿,眼前忽然浮现元昭满脸是泪的模样,他动作一僵,随即整个人栽倒在床上,伸手用被子捂住了脑袋。

不想去想,不要去想。

一切都会过去的,他会继续在天雍,好好的生活——

“咻——啪!”

屋外,传来新年第一缕烟火的声音,掀开了除夕庆贺的歌舞升平。

姜离裹着被子在床上缓缓坐起身,他扭头看向窗外,今年最后的一缕夕阳,就那样映在了他的眸子里。

“皇帝大人,来的这么早。”

长安街外观景楼上,赏伯南摇着扇子,风度翩翩地推门走了进来。

正站在窗边往下看的边子濯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盯着他手上的扇子,冷哼道:“今日化雪,不嫌冷?”

“没点审美。”赏伯南懒得理他,与他并肩站在窗边,垂眸四望道:“今日可是收网的日子,本公子要的就是仪式感。”

“仪式感?”边子濯笑了一声:“从何说起啊?”

“抓了曹汀山,了结我天雍乱象,然后把你好吃好喝地送回大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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