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反应,怀里也是突然一阵蠕动,眨眼间,竟从衣襟里钻出来了一团雪白东西,在桌子上一跃,奔向了谢仞遥怀里。
谢仞遥下意识地接住一揉,垂首看去,发现竟是只雪白的小猫。长长的毛发被养得水润光滑,仰头看着自己,一双眼睛一黑一蓝,琉璃宝石一般。见谢仞遥低下头来,它伸出爪子,按着他的手腕,就要去舔他。谢仞遥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笑,被按着的手托着它,另一只手朝它头上揉按去。“这…这是我……我的灵宠……”一道结结巴巴的声音从对面传来,赵枫包子脸跟他的话一样,都恨不得皱成了一团,“对不住……冒犯了,它就是……就是……”
就是和我一样,喜欢漂亮的人。
但和谢仞遥一对视,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反倒是白猫被谢仞遥抱着,都流光溢彩了几分,头枕在他腕子上,腕子像玉,猫头也染上了几分玉的光泽。这话怎么都说不出来,所幸谢仞遥只揉了两下,就举着猫放到桌子上,轻轻一抛,给他抛了回来,道:“无妨。”赵枫脸上那汪滚烫的水又一热,化成了蒸汽,他接住灵宠,只顾着冒热气,更说不出一句话了。沉沤珠在旁看着好笑,问他:“小赵枫,尚正阳死的时候,你看到什么了啊?”谢仞遥也看过去。
赵枫抱紧了白猫,赶紧摇了摇头:“正阳他……他就突然一下子……倒在地上了……我……我什么都没看见。”倒是和许明秀说的一样。
那边,沉沤珠又细细地问了许多,赵枫的回答一以概之,就是€€€€我不知道我没看见我不懂。
问到最后,沉沤珠趴在桌上,无力地摆了摆手,像株蔫了的草。
惹得赵枫满脸帮不上忙的愧怍。
谢仞遥眼见着他都要缩到桌子底下了,开口道:“他是真不知。”沉沤珠叹了一口气:“那便先这样吧。”
一行人出了茶馆,沉沤珠几人都有些挫败,只剩月悟打起点精神,问谢仞遥:“谢道友还要上金屏山吗?”
见谢仞遥点头,月悟便笑道:“那就不耽误你了,以后如果有什么消息,我们再来知会你。”谢仞遥不欲与他们走的过近:“不必,我对此事不感兴趣。”
他话说完,就错身别了沉沤珠一行人,往金屏山的方向走去。
过了一个巷子,没走多久,谢仞遥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身去,抬眸,淡淡看向后面跟着的人。沉遥静静地站在不远处,一派温和模样。
见谢仞遥发现自己,他丝毫没有意外,温柔道:“谢道友莫生气,我跟来,是为了给你说声抱歉。”
“你知道的,我师尊是鸿元仙尊,我又是他唯一的弟子,平日里难免被捧着,便不太会说话。”沉遥歉意地笑了笑,“方才那些话出口,见你面色难看,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谢仞遥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的心态和神色,纠正他:“我没有面色难看。”“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沉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跟过来,除了给你道歉,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他道:“我知道顾渊峙这几日缠着你。”谢仞遥静静地看着他,看见他眉目间多了几丝难言之隐:“他前些年,突然得了……癔症,总幻想着自己有一个道侣。”“他应当是将你当成自己的道侣了,”沉遥顿了顿,重新拾起笑,“但我是知道的,道友自然是不想被他缠着的。”“所以我们二人不如一起想个办法,治好他的癔症,如此便能还道友一个清静。为表感谢,他年我和顾渊峙的合籍大典,自然不会忘了落琼宗一份喜糖。”*
谢仞遥见到花无穷时,她正站在一座春瓮枝做成的棺椁旁。她身前,就是金屏山宗主€€€€流玉仙尊柳无穷。
柳无穷看见谢仞遥走来,细细的柳眉弯了弯:“不尽同我说,谢宗主定会前来,我还不信,看来倒是我笃定错了。”
花不尽站在她身后,朝谢仞遥笑了笑。她一身凶悍的战意被柳无穷春水一样的温煦压了下去,竟显现出几分乖顺来。
两人都站在棺椁前,谢仞遥走上前去,问过好后,朝未封起来的棺椁里看了一眼。尚正阳就躺在里面,一身莲峰宗宗服体面,神态平和安详。然而他死的无辜,如今的凶手,还逍遥在外。
谢仞遥收回视线:“柳宗主,他动手了。”
柳无穷手抚上棺椁:“谢宗主是说,天道吗?”谢仞遥耐心地解释道:“天道无法亲自杀人,杀人的,是他的爪牙,也或是,想成为他的爪牙的人。”
柳无穷目光如水,涂了粉色口脂的唇柔和,像是没听明白似的,抬眼望过来:“谢宗主是说,杀他的这人,是和天道站在一起的?”谢仞遥看着她,目光不避让,笃定道:“是。”她身后,花不尽沉沉地吐了一口气。
柳无穷笑容淡了淡,她转过身去,指了指尚正阳颈间的那道伤口:“谢宗主,请看这里。”
谢仞遥看向那处伤口。凶手下手极重,导致尚正阳伤口极深,深到能看见颈骨都露了出来。谢仞遥视线落到他露出来的颈骨上,一眼就看出了不同€€€€尚正阳的颈骨,是纯黑色的,连带着周围的肉,都漆黑一片,像是被大火烧过一般。而前夜在金屏镇外,谢仞遥看到的他的伤口,还和正常人一样,是白色的骨头。
柳无穷见他看出来了:“谢宗主知道岐山的许明秀吧?”
谢仞遥转头看过去,听她说道:“许明秀是山河风云榜第二,这些年来从未变过,因而就算避世,声名也一直显赫。哪怕是不入道的凡人,大多也都听过他的名字。”
柳无穷抬眸,声音很轻:“但是谢宗主,你知道山河风云榜第一,是谁吗?”谢仞遥被她问得一怔。
山河风云榜第一,他还真不知道。
人人都知道山河风云榜第二是许明秀,了解山河风云榜第三是沉沤珠。
往下数去,山河风云榜前十的名号,宗门,甚至使什么剑,是什么性格,修真界的修者都如数家珍。前一百名,谢仞遥都或多或少有过耳闻。
但榜首之人,他细细回想过去,真就一回没听闻过。
“每回排名变动,山河风云榜都会现于天际,”柳无穷抬手指了指天,“谢宗主下回可以细看,许明秀名字上头,是模糊一片的,并瞧不见榜首之人的姓名。因而修真界人也都不知榜首之人姓甚名谁,是哪个宗门的弟子。”谢仞遥道:“柳宗主为什么突然提这个?”柳无穷笑了笑:“谢宗主等会儿便知了,这个山河风云榜的帮手,有一桩传闻。”
她复又指了指尚正阳的伤口:“传闻说,山河风云榜榜首是个刀修,其本命灵器是把长刀,刀刃漆黑,所伤之处,如炭过留痕,伤口都会被染得漆黑。”
谢仞遥一下子就明白了方才柳无穷那一堆话,他几乎下意识地追问道:“柳宗主还知道些什么吗?”柳无穷见他目光如星,瞧不见丝毫怯意,顿了顿,道:“是还知道些什么。”“他的名字。”
她停了一下。
“燕衔春。”
第85章
谢仞遥刚到金屏山山脚,就看见赵枫抱着他那只漂亮的白猫,站在审核处外。他也瞧见了谢仞遥,眼中顿时一亮,举起手臂,拼命朝他挥手。
看见谢仞遥朝自己走过来,赵枫收了手,将自己的衣摆处一个小小的褶皱又抚了又抚。面对谢仞遥,总让人不由自主地拿出最体面的样子,才敢承接他看来的目光。
“怎么了?”谢仞遥在他身前站定,怕他不敢开口,率先问道。赵枫见他语气温和,果然胆子便大了些,扬起个笑容,道:“谢道友,我们到这边来。”
两人找了一个没人的小巷,谢仞遥又掐了个诀,防止有人偷听:“好了,你说吧。”
赵枫狠狠地撸了一把猫头,鼓起本就没多少的勇气,小心翼翼地问道:“谢道友是不是和许明秀许道友认识?”提到许明秀名字的时候,他音量顿时小了几分€€€€只提一下名字,就能把他吓成这样。谢仞遥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他。赵枫便以为他生气了,连忙解释道:“是那晚有人要杀我,许道友说,说是个白头发的修者和他一道救了我。”他抬手,指了指谢仞遥被袍帽拢着的白发,嗫嚅道:“道友不是白发么……”“我并未生气,”谢仞遥问,“许明秀还和你说了什么?”赵枫顿时笑了,娃娃脸舒展开来:“他说你们要一起找到凶手!”
谢仞遥嗯了一声。
“所以我就想着,”赵枫一把举起来怀里的白猫,递到谢仞遥面前,“你们可能会用上它。”谢仞遥垂眸看去,白猫眨巴着大眼睛,左右甩着尾巴,朝他欢喜地喵呜了一声。谢仞遥:“你这猫……”
“它不是猫,”赵枫连忙否认,“它叫小白虎,是只寻宝灵兽。”
谢仞遥静了两瞬:“哦……”
他还以为这猫,这灵兽,只起一个可爱的作用。
这么想着,就见赵枫手里的灵兽一张嘴巴,眯起眼睛,朝他笑了笑。赵枫也将眼喜滋滋地弯成了一条缝:“小白虎除了能寻宝,对气味也很是敏感,能根据人残留的气味,追溯到五天之内到过的地方。”他又将灵兽往谢仞遥的地方举了举:“谢道友如果需要,就拿去用。”谢仞遥伸出手,屈起手指,摩挲了两下灵兽的下巴,却问道:“你什么时候离开?”“啊?”赵枫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低了声音,“金屏山宗主说,指不定还有事要问我,所以要我再等个五六日呢。”
虽然他心里怕得很。
但那可是金屏山宗主,怕是自己宗主见着她,连呼吸都不敢大声,更何况他一个小弟子。哪里能拒绝,哪里敢拒绝。灵兽被摸得舒服,低下头要舔他的指尖,谢仞遥收回手:“你知道的,不是已经都说完了?”
赵枫猜不到他什么意思,忐忑地点了点头。“那就两日后走吧,”谢仞遥道,“你也知道前夜发生的事情,你宗门的人都已经回去了,你孤身一人住在这里也是危险。两日后落琼宗弟子也要走,你和他们结伴走,我让他们先把你送上飞鱼船。”
“至于这小灵兽,”谢仞遥看了一眼朝他眨巴眼的小白虎,很难不把它当成一只猫,“灵兽离不开主人,跟着你走吧。”他一下子说太多话,体内天道察觉,经脉就疼得厉害。谢仞遥缓了缓后,又道:“尚正阳是你朋友,等抓到凶手,我们会知会你。”
赵枫见他方才都不怎么搭理沉沤珠这些人,却会给自己嘱咐这么多,本该高兴,但又一想他话里的意思,是说自己可能会再被凶手找上门来,又怕得心都攥了起来。赵枫一时如惊弓之鸟,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只能哆嗦着点头,半晌挤出来一句:“多谢道友。”他刚说出来这话,眼前就多了一只手,那手白皙指尖里面捏着个东西,赵枫下意识接过来后,才看清是一个杏花样的玉坠。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灵力流转,煞是漂亮。“遇到危险就捏碎它,能挡下元婴期的一击,它被捏碎,我也会感受到。月悟那边你也不用道别了,等凶手抓到,见面的机会多的是,”谢仞遥收回手,“下回见了,你才要好好看看他。”
赵枫呆呆地啊了一声:“看什么啊?”谢仞遥又揉了一把猫头,声音淡淡:“看他下回的嘴巴,肯定比这回的还要大。”
赵枫没忍住,攥着玉坠,噗一声笑了。不知为何,这么一笑,突然便没这么怕了。因而和谢仞遥告别时,他整个人连脊背都挺直了几分。
猫一样的灵兽趴在他肩膀上,尾巴一扫一扫,和主人一样,也甚是高兴。
直到不见了他们身影,谢仞遥这才转身回了住处。
甫一进自己院子,谢仞遥就闻到了一股子酒味€€€€这味不并非从他院中而来,而是来自隔壁。
顾渊峙住的地方。
酒味浓烈,谢仞遥站在院子里,瞧了一眼对面,没有理会,转身进了自己屋子。
但那股酒味却固执地如影随形,等谢仞遥坐在床边,闭眼理了一会儿燕衔春的事情,那股烈酒的味道还没有消散。透过窗棂,丝线一般,牢牢缠住他的嗅觉。不过片刻,谢仞遥心中,熟悉的烦躁再次升起。
他广袖中的手攥起,睁开了眼,伸手朝脖颈上摩挲去。
层层叠叠衣裳包裹的颈子上,带着一串极细的颈链,上面坠着一个小巧的木雕小楼。它平时就坠在谢仞遥心口处,被他安放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谢仞遥指尖捏着二楼屋檐,轻轻一扭,一阵轻微的咔嚓声过后,他就消失在了屋子里。自从王闻清去世后,他并不常来这里。
他没什么东西了,于是越珍贵的,越不敢触碰。这是他的家,每回来一次,心肠就会软一分。心肠软了,便容易消磨勇气。
谢仞遥想着,他现在不来倒也无妨,等以后哪天死了,若像师尊一样,能留下尸骨,就要葬在这里。这样看来,他比王闻清还幸运几分€€€€自己死后一副潦草的骨头架,还能有一个长长久久的家。谢仞遥坐在他精心布置的卧房里,终于再闻不到酒味,一切都清静了下来。虚无境里不分日夜,事物万年不变,谢仞遥坐了会儿,俯下身去,将自己埋在了暄软的被褥里。这里面还残留着顾渊峙的气味。顾渊峙以往黏着谢仞遥时,最喜欢将脸埋在他脖颈里,说他身上有股子香味。谢仞遥不觉得自己香,但每回离顾渊峙近了,倒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是淡淡的干净皂角味,干燥、厚重,令人安心。谢仞遥薄薄的身躯陷在床铺里,被这样的气味包围着,闭上眼睛,这回,没看见王闻清。只有温暖的黑暗。
就在谢仞遥几乎对这黑暗产生贪婪时,他睁开眼,看见了鬓边,散在床上的,苍白的发。谢仞遥怔怔地瞧了半晌,轻轻眨了眨眼,心中升起了滔天的,让他无地自容的羞耻。
*
他从虚无境里出去时,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细蒙蒙的雨丝不过半晌就猛烈了起来,砸得瓦砖噼啪,地上一个个绽开的水泡,让整个金屏镇,霎时笼罩一片水雾之中。谢仞遥收了手中的瓷片,推开窗户,冷冽的风顿时吹散了他身上的血腥味。外院里,白棠和一众落琼宗弟子应当是回来了,隔着层层雨幕,谢仞遥听见了阵阵遥远传来的笑闹声。酒味还在。
谢仞遥撑着伞,出了院子。最外头的随墙门并未上锁,谢仞遥伸手一推,就进了院子,看见了顾渊峙。顾渊峙坐在屋檐下,一条腿盘着,另一条腿随意屈起,身旁摆着几坛子酒。他一条胳膊支在屈起来的腿上,上半身没有穿衣裳,露出了大半身结实隆起的肌肉,肩颈处,一道皮开肉绽的深深剑伤。
谢仞遥进来的时候,他正将一团沾了酒的棉布,朝伤口处擦去。听闻响声,他抬头看过来,眉眼没什么表情,显现出一股锋利的冷淡。但看到谢仞遥后,他一怔,唇角勾起,面上顿时露出一个笑。
隔着雾蒙蒙的雨幕,谢仞遥也能感受到他的开心。谢仞遥撑着伞,慢慢走过去,进了从屋檐下坠去的雨帘后,雨声顿歇了几分。他将油纸伞支在一旁,在顾渊峙身旁坐了下去,抬眼去看他肩颈:“这是怎么了?”顾渊峙伸手捞起来上衣,盖住最狰狞的伤口,笑道:“论道会,难免会这样。”
他这样,对方只会更惨。
这话没有说出来,听起来血肉模糊的,谢仞遥听了,平白的脏了耳朵。
谢仞遥嗯了一声,又看了他一眼伤口,垂下头,在袖口里摩挲了会儿,手里多了个小瓷瓶。
他手一扬,瓷瓶在空中划过一个细小的弧度,精准落到了顾渊峙怀里:“这是灵药,比烈酒好。”
谢仞遥今日对他,比前几日温和了许多,顾渊峙接好灵药瓶,指尖在瓶口摩挲了两下,看着他:“早知道,我真该被多砍几剑。”谢仞遥抬手指了指他身旁的酒坛:“一个剑伤,不用灵药,偏摆了几大坛敞开的烈酒,味飘了不知多远。怕是十里外路过的鸡,都担心这里有个酒鬼。”他很淡地弯了弯眼:“你被砍了一剑,就能算计这么多,多被砍几剑,怕是能上天。”这是顾渊峙第一回见到他笑,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泛起一阵酸楚,这没缘由的酸楚来得太厉害,让他脱口道:“你以前,是不是很爱笑。”
这话出来后,两人都是一愣,谢仞遥那点笑意,也像幻觉一样,在顾渊峙眼前晃了一下,就不见了。
耳边风雨潇潇。谢仞遥声音却平缓柔和:“我今日见到沉遥了。”
“他对你胡言乱语了吧,”顾渊峙记将身旁的酒坛一个个封坛,闻言住了手,认真看向谢仞遥,“沉遥是鸿元仙尊唯一的弟子,自小被养在他身边,鸿元仙尊,就是钟鼎宗的老祖。”“我当年离开钟鼎宗,躲进了它后面的十万大山里,钟鼎宗宗主对我没追究,但常旭和钱多来肯定不会放过我,于是便去给鸿元告了状。鸿元想着锻炼一下沉遥,于是就派他来诛杀我。”他当时没了邪丹的桎梏,又有十万大山藏身,纵然有常旭两人和一个沉遥,想避开他们,也是容易的。
但鸿元仙尊怎么会放心沉遥一人前来。随着沉遥一道前来,保护他安全的,是鸿元仙尊的一道分神。沉遥独自找了半个月,没找到顾渊峙,渐渐地便不耐烦,于是便对这道分身撒娇,央求鸿元仙尊出手。
鸿元仙尊,洞虚期的大能。
洞虚期,差一步就是大乘,大乘之上,便可渡劫成仙。
慈祥的分神摸了摸沉遥的头,笑着指尖一点,就锁定了顾渊峙的藏身之处。绝对的实力之下,顾渊峙的费尽心机显得不堪一击,狼狈而又滑稽。
而被找到的那天,恰巧是顾渊峙该洗第五次血的日子。
他当时的情况,自然没有洗血的条件,于是体内占了多数的龙血开始肆虐。顾渊峙被找到时,正蜷缩在一个山洞里,半面身子龙鳞喷张,整个人痛苦不堪。
面对着这样子的顾渊峙,常旭不敢再隐瞒一点,将所有的一切对鸿元仙尊全盘托出。沉遥看着地上的顾渊峙,眉目间都是盎然的兴趣,像听了一个好听故事的孩子,对鸿元仙尊讨要道:“师尊,听说龙有逆鳞,它长出逆鳞没?弟子想要。”鸿元仙尊也未见过龙,揣测道:“拔了会死吧。”
“阿遥,你不是闹着要道侣吗?”他看了片刻顾渊峙,握着沉遥的手腕,笑容慈祥,一如任何一个宠爱后辈的长辈,“师尊不是答应过你,要为你找个世上最厉害的道侣?”“这条龙,师尊把它圈起来,给我的阿遥当道侣,可好?”
第86章
“我山里藏了些人,虽说还差一次洗血,但到底有了些龙的本事。”
鸿元仙尊来的是一道分神,顾渊峙不顾一切地拼死一站后,竟真的逃了出去。
他逃了出去后,开始想尽一切办法躲藏,曾一度离开了青霭大陆,才没被鸿元仙尊找到。抬手将最后一个酒坛封住,顾渊峙声音平静:“经过二十多年的周旋,现下他们拿我也没什么办法。”其中好几次差点丧命的凶险,顾渊峙都没细说:“鸿元后来也想明白了对我不能硬来,于是开始怀柔。这回我需要一个参加论道会的名额,鸿元便以这个名额为交易,让我护送沉遥过来,想让我与他在相处中生情。”
“但这不可能,”他抬眸看向谢仞遥,沉沉风雨间,神色很认真,“我已经有爱人了。”“我忘了与他的所有事,我仍记得爱他的感觉。”
犹如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