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全世界遗忘后我成了救世主 第66章

谢仞遥心中顿时有了衡量€€€€顾渊峙方才离他最近,又绝不会不回他。此时叫不到顾渊峙,去喊沉沤珠一行人,更是惘然。

他们来之前,“赵枫”恐怕在这里布了一个灵阵。

谢仞遥持着拂雪,往前走了会儿,心中不由得感叹:这灵阵布得实在之妙。他跟着王闻清这样天才老辣的灵阵大师学过一段日子阵法,虽不像游朝岫这样是专修阵法,但大部分阵法,最起码也能窥见一两分其运转之道。但在这里走了这么长时间,谢仞遥竟然丝毫感知不到灵力的流转踪迹。怕是游朝岫在这,能不能从阵里出去,都悬。

谢仞遥收了心思,放出神识,更加用心地去感受阵法,却兀地眉目一凛。

他腰间多出了一只手。

那手臂环住他的腰,将他往自己怀里拉了拉,谢仞遥就撞上了一道宽阔的胸膛。不是顾渊峙。

谢仞遥低头看去,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上,绕着一件狰狞的玄铁护臂。不是他们这群人里任何一个的。

谢仞遥眉目微沉,口中吐出了一个冰冷万分的名字:“燕衔春。”

贴着谢仞遥脊背的胸膛微微震动。一道声音自他头顶响起,和方才不一样的是,真含着点儿真心实意的高兴,道:“你知道我名字?”

第89章

谢仞遥确定了他是燕衔春后,不欲与他废话。

他左臂屈起,后肘狠狠地撞上了燕衔春腹部。

深知燕衔春不可小觑,因而谢仞遥虽是一撞,却动用了十足十的灵力。燕衔春一时开心,没料到他会如此决绝,一时被撞懵了一下,环在谢仞遥腰间的手臂一松。

谢仞遥抓住这一瞬,一个转身,抽离了他的怀抱。

他转身之时,右臂也没闲着,拂雪银白剑尖乍然闪过流转的光,裹着灵力,在他转身之际,割向了燕衔春脖颈。矜伐剑法第四势,河倾月落。

这回燕衔春没有再大意,他抬手,护住脖颈,掠足往后退去。拂雪堪堪在最后一刻划过了他掌心,不过一下,就留下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燕衔春感受着掌心的灼痛,眉眼不由得微沉。对面,谢仞遥眼前虽白茫一片,但已经知道了燕衔春方位。他自然不肯放过,拂雪剑意如巨浪,一霎那改了方才轻盈,含着山岳之势,朝燕衔春直劈而下!他手腕上,仙驭金光流转,燕衔春身后,数片冰镜乍然浮现,封锁了他的退路。

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攻防方便调转了个,燕衔春腹背受敌,抬眸看去,只能瞧见谢仞遥含霜的眸,望向他的方向。燕衔春抬起完好的手,狠狠地捻了一下另一只手的伤口,品着疼痛,抬眸笑了。下瞬,他手一转,漆黑的长刀乍现。

刀未出鞘,燕衔春握住刀鞘,剑柄微抬,朝谢仞遥腰间甩了过去。燕衔春在这灵阵之中,如鱼入水,所视甚清,谢仞遥却连五指之外都看不清,几乎无可躲避的,脆弱腰间就挨了剑柄一下。

腰间一阵刺痛,谢仞遥腰身就是一软。

燕衔春趁着这一下,掠身上前,重新钳住了他的腰。柳无穷指不定就在赶来的路上,燕衔春不想再出变故,他另一只朝谢仞遥后颈上掐去,想将他掐晕,先弄走再说。然他手刚碰上谢仞遥脖颈,自己后颈上,就先传来了一道噗嗤声。

是冰镜没入后颈的声音。

冰镜没入燕衔春后颈后还没完,竟在肉里面开始绞动。

燕衔春被痛得眼角一抽,不免一怔,掌心里白腻的颈像鱼一样,就要溜走。

燕衔春冷笑了一声,掌心探上前,滑到谢仞遥颈前,搂着他前颈,往后一按,将谢仞遥的颈钳在了自己肩膀上。他伪装起来赵枫是瘦瘦小小一个,但恢复了真身后,整只手修长有力,用力时青筋浮现,微微陷在谢仞遥颈里,显现出掌控的力量感。谢仞遥腰还没缓过来,脖颈又被他摁着,仰着头,一时竟动弹不得。将人完完全全捏在掌心里了,燕衔春眉目间冷意才稍稍褪去,他俯下身来,语气兀地万分温柔,在谢仞遥耳边低声问道:“我送你的定情信物呢?”谢仞遥被他这样贴着,心中本就泛起一阵恶心,又听什么狗屁定情信物,更是几欲作呕。但眼前都是白茫茫一片,谢仞遥抬眸,只能瞧见燕衔春一截模糊的下巴。谢仞遥平静地吐了一口气,眼睫颤了颤,垂下,问了句:“你说的,是那个猞猁面具?”

燕衔春听见他还记得,又感受到他在自己怀里抵抗的力泄许多,以为他终于放弃了反抗,心情便又愉悦了几分。

掐着谢仞遥手指在他白腻的颈上点了点,燕衔春对他也露出了几分罕见的耐心:“是的,你放哪…”他话未完,便不由地闷哼了一声。

两人紧贴的腰腹间,谢仞遥正将仙驭,从他腰间抽出来。仙驭还是能缠在谢仞遥腕上的长度,但杖身笔直,插进燕衔春身体的那端,盈盈裹了厚厚一层的冰镜,尖端锋利如剑尖。

燕衔春手劲一松,这回再留不住,让谢仞遥从他掌心里逃脱了出去。

他抬头看去,正看见谢仞遥抬眸,纤长柔软的眼睫下,和想象中不同,是丝毫不退让的冰冷眼神。谢仞遥望向他的方向,拂雪剑挽了一个剑花,没有丝毫喘息休憩,剑意就朝他劈了过来。

茫茫的白气被他的凝练剑意掀起一个又一个厚重的漩涡。

这是要正式交锋了。

谢仞遥肯定燕衔春修为在自己之上,又知他手段狠厉,方才自己能伤他,大多也是靠他不妨。

想要留住他,却不能只靠伤不到他根本的偷袭。

因而这回出剑,剑意没有试探,从一开始,就使出了全力。

拂雪剑剑身颤动,连绵不绝的剑意如波涛般自剑身中涌出,一下比一下高昂,巨浪压顶地,指向了燕衔春眉心。

矜伐剑法第六势,阑风长雨。

这是谢仞遥此时身体承受能力下,能使出来的,最强的一势。

两人离得太近,根本避不得,燕衔春一瞬间忘了身上的痛,他抬头,望着兜头而来剑意,抬起了手中的长刀。铮鸣一声,漆黑长刀出鞘。剑意刀意相撞,声音如金钟长鸣,连绵不绝。灵阵之中,气海翻涌,一瞬之间,茫茫白气竟被冲撞的一空。谢仞遥也于这一瞬,看见了燕衔春清晰的面容。

一双狭长眼眸,阴沉沉的,像他长刀溢出的森然刀意。

燕衔春也看向了谢仞遥。

他虽一直能看见谢仞遥,但好像此时,才真正看清谢仞遥。

灵力激荡,吹得谢仞遥鬓边的发飞舞,有些遮住了他眉眼,却遮不住他眸中的光。映着刀光剑影与不退战意的,清亮夺目的光。真好看啊。

燕衔春心中这么柔软感慨着,更汹涌的灵力朝却自己刀尖涌了过去。朝谢仞遥残酷地压去。

灵阵未破,白雾转眼又吞噬了所有,拂雪与长刀交锋的第一下,谢仞遥就明白了,燕衔春修为,怕是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强上不少。

因为不过一瞬,拂雪剑意便已被刀意冲撞地裂开,谢仞遥胸口一痛,喉中便涌起一阵腥甜。

腥甜涌上口腔,谢仞遥闷哼了一声,唇角就溢出了血来。

而那边,灵力更盛,燕衔春的第二刀,如巍峨大山横空出世,已经斩向了他面门。

修为境界之差,真是不可跨越的鸿沟啊。

谢仞遥抬头看去,漆黑的瞳孔里,冰冷的刀光一瞬逼近。谢仞遥闭了闭眼,这回出现在他面前的,不再是血淋淋的师尊,而是一个有着秋千的安静小院。王闻清站在秋千旁,手里拿着一个小木剑,歪头对坐在秋千上的小谢仞遥道:“小遥,每挥一道剑,便是一寸的进步。”他随手一挥,十丈之外,一座假山之上,半人高的石块应声而裂。王闻清看着眼睛睁得溜圆的小谢仞遥,乐呵呵地一笑:“当你发现敌人不可战胜之时,万不可心怯。因为不是敌人真的不可战胜。”他拿木剑点了点小谢仞遥头顶:“只是你,没有进步到该有的境界。境界到了,自然无坚不摧。”

只是你没有进步到该有的境界。

谢仞遥睁开眼,抬手将唇边的血抹掉。刀光劈头盖来,他没有后退一步。

谢仞遥手腕一抬,这回,没有和“阑风长雨”那样波涛般的灵力一下接一下的溢出。甚至没什么灵力地波动。从不远处看去,如果不是生死时分,谢仞遥这一抬剑,更像是随便一扬手。像是拿剑,也更像是随便抬束柳,折枝花。但仔细看去,能看见内敛的剑意,自细微处升起。

这剑意不如大山,不像巨树,而同细流,同暗火。

但数万道细流汇集,千万簇暗火聚合,所展现的力,却比山高海深。

谢仞遥咬着牙,随着抬手,慢慢地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偏拿剑的手腕稳稳当当。他识海之内,金丹愈转愈快,以至于有了残影。

在金丹转到极致时,金丹之上,一寸寸裂纹攀爬开来。

停滞了许久的金丹期,谢仞遥竟要在此时此刻,给它破了!他手中,拂雪剑,已经高高扬起。

但还不够高。谢仞遥脚尖一掠,整个人白鹤一样飞身而上,直掠至燕衔春刀光之上。

他双手握剑,抬起的手腕扬起又压下,朝着刀光狠狠劈去。两道灵力再相撞时,谢仞遥识海之内,金丹猛然炸裂!

识海顿掀起了滔天巨浪,谢仞遥一口血再从口中喷出,经脉里带出的震荡,将他整个瞳孔里的细微血络尽数震裂,一瞬间,染得双眸血红。谢仞遥喉中,溢出了一声喑哑微弱却坚定有力的命令:“收!”

随着他收字出口,识海内,小谢仞遥肚子里,五道灵根晃荡着灵力大盛。下一瞬,小谢仞遥从来紧闭的双眸竟一霎那睁开而来。他双手掐诀,嘴一张,也喊了一声:“收!”

识海上方,飘荡的万千金丹碎片一滞,下一霎,如碎星落地,尽数朝汹涌的识海里砸去。谢仞遥经脉骨头欲裂,喉中溢出了一道低低的痛呼,嘴角已经被他自己咬破,但已经察觉不了这点痛了,谢仞遥咬着牙,运转起来了识海。金丹归识海,随着谢仞遥的运转,白茫茫一片的识海,渐渐暗金流动。灵力在经脉里迅速与识海流转融合,几个呼吸后,谢仞遥识海,就已经被尽数染金。

金色的海拥护着小谢仞遥,小谢仞遥眨了眨眸,霜白的瞳孔,一瞬流金溢彩。识海外,拂雪剑乍然爆发万丈清光,溢出的灵力一跃,攀升至了一个新的境界。

金丹至元婴,成了!

肃霜时代,元婴强者,已然能担得起一方宗门的宗主了。

单根灵根的修者,金丹进元婴,也往往要百年。

谢仞遥五灵根之身,日夜不息,满身痛苦,却仅用了二十年。

谁说不天才。

万流汇海,暗火燎原,元婴期雄厚的灵力以倔强的姿态斩了下去€€€€矜伐剑法最后一势,死不旋踵。

此招欲出,需要以死证道的勇气。

这是谢仞遥第一回使。

有血自他指缝里渗出,慢慢染红了拂雪剑柄,谢仞遥感觉到眼角,也慢慢有血溢出。

就在眼前血雾几近黑色时,谢仞遥听到了一声如琉璃盏碎的脆声响起。

燕衔春的刀,被破了。

燕衔春手臂一痛,喉间一阵气血翻涌上来。

他已经很久,没被逼到这种对面了。

虽然对面,谢仞遥比自己狼狈万分€€€€他已经满身是血了,还有更多的血,正不断地从他身体里涌出,顺着指缝、眼角,甚至耳朵里流出来。谢仞遥落回地上,拂雪撑着地,单薄的身体还是晃了晃。但他朝着燕衔春的方向,露出了一个笑。明明满脸是血,这笑却异常璀璨夺目。

燕衔春稳住颤抖的手,看向他:“你觉得,你还能再接住我一剑吗?”

对面,谢仞遥竟然大方承认道:“不能啊。”

“但是,”他笑,“我有朋友啊。”

下一瞬,漫天鎏金的火自燕衔春身后升起,锋利坚硬金光,自火中明灭。

金光之外,笛声剑影,紧随其后。直指燕衔春。

山河风云榜前十的攻势,纵然是燕衔春,也不能轻易接之。

他抬头看去,再低头时,谢仞遥竟已经不在了方才的位置。燕衔春来不及转头,身边就掀起了一道细微的风声。

伴着这道风声,燕衔春看见了一缕被血濡湿的,依稀能看出霜白底色的发。那发的主人,染血的指尖,握着一个杏花样式的玉坠,将它摔至了燕衔春怀里。下一瞬,能抵挡元婴期一击的灵力,自他怀中轰然炸开。

伴随着剧痛,燕衔春听到了谢仞遥的尽在咫尺的声音,声线轻软,却又冰凉似山中涧:“你早该,受它的一击了。”

第90章

朝燕衔春袭去的攻势中,最狠的一道,来自谢仞遥身后。

遮天蔽日的刀意,带着主人滔天的怒气,朝燕衔春当头斩去。谢仞遥也就知道了身后是谁。

他想转身去看,但大量使用灵力带出的疼痛,也于此时姗姗来迟。

像身体里千万根骨头同时被碾碎,谢仞遥眼前一黑,竟连一点灵力都使不出来了。

拂雪没了灵力,剑身一暗,就从他手中消失了。

谢仞遥没了支撑,控制不住地往后倒去。

掉入了一个怀抱。

顾渊峙牢牢地接住了他,像接住一片破碎的秋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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