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钟商的两条长腿随意叉开,习惯性唱反调,“你想怎样,趁机讹人?难不成我的身材有辣到你的眼睛。”
“没有,”荣湛很正经地解释,“你的身材很好,我..我只是..”
钟商睨着他,紧张的五指不自觉收拢。
荣湛想把刚才的所见所闻从脑海里甩出去,越是这么想,回馈的效果越强烈,钟商的脊背和臀部线条总是闪现出来干扰他的思绪,他觉得屋子里有点闷热,环顾一圈话锋突变:“钟先生,可以开灯吗?”
“哦。”钟商一拍手,灯光自动亮起。
视野变得明晰,荣湛的视线毫无阻碍地落在钟商身上,快速打量一番,胸口热腾腾的。
他不再试图忘记,他清楚,这辈子大概忘不了了。
“你找我有事啊。”钟商清清喉咙,好整以暇地坐直身体。
荣湛像是在掩盖什么似的理了理外套,罕见的舌头打结:“那个...想看看艾米。”
钟商觉得离谱:“来这里看?”
“.....”荣湛语塞,一只手探进外衣口袋,轻触兜里的口哨。
他们的目光偶然相遇,又不约而同的快速移开,仿佛在守护各自的秘密。
尴尬,蔓延至屋里的每一个角落。
“喂,荣湛,”钟商打破这种氛围,好奇地歪着头,“你好像有点慌张,真稀奇,我第一次见你慌。”
“没有。”荣湛声线还算稳重,不过眼神有些失焦。
钟商先是皱眉,随即睁大眼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从沙发上一跃而起,顶着一张不怀好意的诡秘笑脸,慢慢朝男人靠近,每走一步,他脸上的笑意和狡黠就多几分。
“不会吧..”他来到荣湛面前,换上戏谑打趣的语气,“你有反应了?”
荣湛保持镇定,不动声色地往后躲,“钟先生,我觉得...”
“先让我验证一下,然后你再解释。”
话音未落,钟商的手便往下探。
他的手速像专门练过一样,荣湛想拦没拦住,到底还是让他得逞了。
一瞬间,钟商眸光闪动,比发现新大陆还要亢奋。
“骗人,”他继续往前凑,笑得像狐狸,“你真会骗人。”
荣湛握住他的手腕往起提,试图逃脱牵制,嗓音有点沙哑:“我骗你什么了。”
钟商手中稍微用力,眼里充斥着捣蛋的意味:“你根本不冷淡。”
“.....”
荣湛无声叹气,尝试着掰开钟商的手。
钟商固执的就是不松,嗔道:“干嘛,跟我玩纯情不让摸。”
“放手,”荣湛用商量的语气,“我先走了。”
“走?”钟商的心肠好到爆,“走哪去,要不要我帮你弄出来。”
荣湛真是一个头两个大,现在这种情况他不敢乱来,也不敢逗留,真怕自己一不留神点头答应。
钟商不依不饶:“你已经浪费半个小时了。”
“抱歉,我改天再来找你。”
荣湛趁人不注意,巧妙地快速脱身。
紧接着,他头也不回的往出走。
来的时候有多稳重,走的时候就有多慌张。
他的脚踩在鹅卵石上,身后传来“吱呀”一声。
钟商在落地窗前探出身子,冲着他的背影说:“荣湛,我不准你找别人。”
荣湛闷头往前走,无奈地挥手:“别闹了。”
钟商露出皓白牙齿,笑弯了腰。
第51章
九点钟, 没有太阳。
这是一个晴天,却有一种无形的阴影覆盖万物,淡淡的朦胧使天色昏暗, 因为没有太阳。
荣湛昨晚通宵编撰论文, 天亮才休息, 此刻躺在书房的沙发里,意识处于半睡半醒间。
恍惚中, 他看见一道黑影从眼前掠过,他想起身做点什么,却怎么也动不了, 眼睁睁看着黑影走出书房。
不一会儿,周围的环境瞬变,光线变得旖旎暧昧,钟商赤条条的身躯浮现在眼前, 特别近, 特别逼真,他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的味道。
钟商搂着他的脖子,欢快的叫“哥哥”。
下一秒画风突变,钟商变成少年模样,青涩又害羞。
他们回到了十年前。
老宅的天台上, 荣湛正在闭眼午休, 他察觉有人靠近,但没有动作,对方小心谨慎地挪开他脸上的书, 然后一点点低头。
一双柔软的嘴唇落在他的嘴上,他有些惊讶,意识到自己被亲了。
他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钟商漂亮的脸蛋。
“你在做什么?”他下意识问,眼里的惊色没藏住。
钟商怔怔地看他,脸颊烧起两团火,既羞耻又不解:“哦..我以为你...”
“你以为我睡着了?”
“你醒着又怎么样,很奇怪吗?”
“不奇怪吗?”
两人驴唇不对马嘴地扯了几句。
最后钟商两眼喷火,气呼呼回怼:“你有病,我早就不是小孩了。”
荣湛也是一头雾水。
好像就是从偷亲这件事开始,荣湛和钟商的关系变得忽远忽近,直到彻底断掉来往。
梦境变得越来越模糊,天台的阳光消失,书房暗淡的景象重回视野。
荣湛又看见那个黑影走进来,对方穿着黑色外套,径直朝他靠近。
他屏住呼吸,见黑衣人摘掉帽子和口罩,露出一张无比熟悉又异常陌生的脸。
下一刻,荣湛惊醒,猛地从沙发上坐起身。
冷汗浸湿他身上的衣服,他看眼时间,惊讶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
“荣医生,你怎么还没来啊。”欧阳笠打电话催促,“下午有预约啊,老法医介绍来的人,你忘啦?”
“抱歉,”荣湛把手机开免提,走进衣帽间换衣服,“十分钟就到。”
欧阳笠应道:“好的。”
结束通话,荣湛的视线落在衣橱里的黑色外套,他又一次试图寻找记忆中的划口,结果不言而喻。
泽也的提示不无道理,不是他精神出了问题,就是周围的人有问题。
临近傍晚,荣湛匆匆赶到咨询中心。
来访者是一位中年女性,疑似患上焦虑症。
荣湛很少接待这类来访者,只为还人情,老法医的都匀毛尖不能白喝。
“你好,”荣湛客气地打招呼,“怎么称呼。”
“我姓章,”章女士微微一笑,“医生,打扰你了。”
荣湛语气和善:“我很乐意跟你聊天。”
“这是我的体检报告。”章女士很懂流程。
体检报告很详细,排除身体疾病,那就是心理问题了。
章女士说:“我是来绿国陪读,我女儿在这边上大学,来了之后我特别焦虑,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喘不上气,吃不下饭,有时候心跳的特别厉害,而且特别孤单。”
“你自己有想过为什么吗?”
“我英语不好,很差劲,我去报英语班,同学都是考思雅的,我跟他们完全不在一个频道,根本融入不进去。”
荣湛了然点头:“你来多久了。”
章女士回道:“半年。”
“你为沟通焦虑,我觉得没必要。”
“确实,我发现周围的人都讲中文,所以我放弃英语课,不再折磨自己了。”
“听上去你已经为自己找到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
“医生,跟你说实话吧,”章女士深呼吸,做足准备再次开口,“我所有负面情绪都来自我的女儿,我怀疑她在学校受欺负,我问她,她什么也不说,我真的很担心。”
荣湛声音放低:“你口中的欺负,指的是?”
“就是那个意思,”章女士的脸垮下来,“我怀疑是她的导师,这种话不能乱说,我真的要憋死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有尝试跟女儿沟通吗?”
“她让我别问。”
“找个机会,跟她好好聊聊,”荣湛拿过便签纸,在上面写字,“这种事不能马虎,但也别搞出乌龙,你寻求帮助是对的,如果你的女儿足够信任你,那你就想办法打开她的心门,让她自己吐出实情。”
章女士紧张的睁大眼睛:“要是真的呢?我该怎么做,报警吗?”
荣湛将便笺纸递过去,讲话慢条斯理:“先征求她的意见,如果她的导师真的有不轨行为,我想受到迫害的女学生不止一位,最好的办法是找到其他受害者,联合举报,人多力量大,也更有安全感,前提是,一定要问清楚,不能冲动行事。”
章女士泪眼婆娑:“我等会就去学校找她。”
“尽快。”
荣湛在心里重复一遍,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