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商干净的脸颊看上去有点腼腆,不过特别开朗:“你听见了?”
编辑掏掏耳朵:“打扰我看书了。”
“你听到啦,”钟商双脚落地站直,委屈的抿嘴巴,“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我为什么要找你。”
“是你说的啊,只要我吹口哨就能见到你。”
编辑不记得自己说过,扒拉开这个单纯到有点傻气的小男孩,霸占了秋千的位置,一边晃荡一边说:“你叫钟商对吧。”
“是的。”
“你当我是狗啊。”
尽管钟商年纪小,还是从这句话里感觉到一种敌意和威胁,后背瞬间窜起一股寒气,下意识的想后退,不过想到这人是哥哥,那种恐惧立马烟消云散。
钟商有种执念,好像刻在骨子里的,他十分笃定荣湛不会伤害自己。
他凑到哥哥面前,笑嘻嘻地说:“你不是狗狗,是哥哥,你送给我口哨,我都记得呢,还是你教我怎么吹响它的。”
“笑什么,”编辑伸手捏住男孩柔软的耳垂,恶意地捏两下,“信不信我把你耳朵揪下来。”
钟商老实巴交点头:“那你揪吧,哥哥你揪吧,小商站着不动。”
编辑爆发出一阵笑声,放开那柔软的耳垂,去摸男孩的头发,“你还挺可爱的。”
钟商的声音还带着奶油气,特别礼貌:“谢谢。”
“你怎么傻乎乎的,你几岁了。”
“我不傻,哥哥,我就是太想你了。”
“坐到这里来,”编辑指了指旁边的空位,“你跟我说说,口哨是怎么回事。”
“是你送我的,我记得,”钟商刻意强调,好像怕自己忘了似的,“你走之后我每天都会看你的照片,我没有忘记你的模样,每天晚上都会吹响口哨等哥哥回来。”
编辑好奇:“我什么时候送你的。”
钟商绞尽脑汁地回忆,漂亮的脸蛋都扭曲了也没想起来,低声说:“反正是你送的,好久之前,你被那个阿姨带走的时候,告诉我要保留好,你总有一天会回来找我。”
“啊..还有这种事,”编辑眼里冒出罕见的兴趣,“你还记得什么,都跟我说说。”
钟商笑开花:“好啊,我记得许愿树,还有我们要去XX小屋搭建秘密基地..”
吧啦吧啦..
钟商的小嘴是真能叨叨,不过很有成效,连续叨叨了几个晚上,还真的勾起编辑的记忆,慢慢记起口哨的来源和他们儿时的约定。
他也记起自己为什么被绑走的细节,正是因为记起这段经历,编辑只要看见钟商那张漂亮无邪的脸蛋,听见那无忧无虑的笑声,他的脑海就闪回两年内糟糕的经历。
慢慢地,他对钟商产生一种抗拒心理,夹杂着一丝报复,他暗地里做过一些小惩罚,故意惹哭钟商,欺负完又后悔,因此陷入痛苦的矛盾中,好长时间都没缓过来。
关于那段复杂的冷静期,荣湛有印象,编辑不搭理钟商,那就换白天的人格和钟商相处。
大概是这么回事——编辑在晚上把人弄哭,白天的人格又以暖心哥哥的身份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将人哄开心。
这种情况持续了一段时间。
想必当时的钟商已经察觉出哥哥的异样,忽冷忽热很奇怪,有时候像天使,有时候比恶魔还会欺负人。
之后呢?
荣湛很想知道后续发展,编辑是自己想通重新面对钟商,还是钟商的赤诚之心治愈了编辑,两个孩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而黑衣人又是什么时候出现。
这些疑惑疯狂敲打荣湛的脑壳,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兴致浓厚的继续翻看日志。
“荣湛。”
有人在叫他。
他不管不顾,还想多看几页。
“哥哥,哥..”
但是那声音一直萦绕在耳畔。
荣湛的视野变得模糊,已经很难看清楚日志上的字迹。
“老婆,醒醒!”
一声高亢的呼唤,终于唤醒了荣湛的意识。
荣湛倏然睁眼,举目所及是钟商放大的俊脸。
钟商一手轻抚他的脸颊,另只手按住他的肩膀,眼底浮现笑意:“亲爱的老婆,为什么要睡在这里,回房间不好吗?”
从催眠到苏醒共两个钟头。
荣湛瞄一眼桌上的定时器,很快确定时间。
此时外面的天大亮,晨光纷纷扬扬洒进书房。
荣湛出了一层汗,新的记忆片段袭来,让他的思绪一时混乱,太阳穴的位置发胀,他不得不闭上眼睛平复心情。
“哥,你不舒服吗?”钟商嗓音透着暖意,一如记忆中。
“我没事,”荣湛缓了片刻,“你的样子都没怎么变,眼睛更漂亮了。”
“啊?”钟商先是一怔,随后脸色凝重,抓住荣湛的胳膊上下打量。
荣湛意识到说错话,忙不迭解释:“我做了一个梦,梦到小时候的你。”
钟商紧张询问:“你知道我是谁吗?还记得昨晚发生过什么吗?”
荣湛盯着钟商的眉眼,眨都不眨一下。
钟商屏住呼吸。
“你是我老公,昨晚我们在一起。”
第75章
“荣叔叔, 你这里是被蚊虫咬了吗?”
艾米语出惊人。
荣湛晨跑后睡了两个小时回笼觉刚醒,七点半,受邀到餐厅吃早点, 除了他和钟商, 还有老伯和艾米以及园丁夫妻俩。
他坐下来没多久, 艾米就被他喉结上的咬痕吸引。
一时间众人齐刷刷朝他看来。
只有钟商把脸埋在餐盘里,像猫似的无声咀嚼。
“艾米, 叔叔是皮肤过敏,”荣湛面带微笑地解释,“一天之后就消失啦。”
艾米完全相信他, 点头说:“我有药膏,很好用,等会我拿给你。”
荣湛笑容更盛:“好,谢谢。”
吃过早餐, 一行人该干嘛干嘛。
艾米月初要动身前往欧洲游玩, 眼看就到出发日期,她提前打点自己的行李,准备一个蓝色大箱子,塞满了各种喜欢的小裙子。
她希望舅舅帮忙,于是又把衣服全部拿出来。
钟商欣然答应, 决定空出几天时间专心陪艾米, 这样一来,他就少了对荣湛的陪伴。
“哥,你要是不忙就找我和艾米会合。”
钟商送荣湛到车跟前, 帮忙打开后车门,一双眼睛饱含不舍之情,“记得接电话。”
荣湛坐进车子, 有些哭笑不得:“钟先生,你好像妈妈,我们都有事情要忙,很正常,忙里抽闲还是可以见面的。”
钟商靠在车门上,压低嗓音:“每时每刻都想和你在一起。”
荣湛打趣道:“当人家老公的,怎么这么黏人。”
“谁说老公不可以黏老婆的,”钟商撇嘴,隐隐透出笑意,“荣湛,有任何情况都要第一时间联系我。”
“好的,”荣湛微笑点头,“下次不能咬喉结了,总有好奇的人会问。”
本以为钟商会反驳,没想到乖乖答应,好像他们在谈论一件非常正经的事。
“知道了。”钟商说完看向司机,嘱咐对方一定要把人安全送到目的地。
两人摆手道别,黑色轿车缓缓驶离16号车道。
钟商望着一点点消失的车,站在原地许久,直到艾米跑出来找他。
--
荣湛上午到咨询中心整理案例,下午到警局做心理评估。
忙完之后他来到陈教授的住所。
他需要一个安静又安全的环境做催眠,还需要一个成熟的催眠师帮自己进入状态。
老师无疑是最佳人选,也是为数不多可信任的人。
“你最近怎么样?”陈教授很关心他的状态,“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荣湛坐进老师的椅子里,摇了摇头。
陈教授接着说:“有过幻觉吗?”
荣湛沉思片刻实话实说:“暂时没有,不过我和编辑可以在心里对话。”
陈教授闻言脸色微变,一抹忧虑从眸中滑过:“你能分得清梦境和现实吗?”
荣湛秉持着专业态度回道:“现在可以。”
以后就不知道了。
陈教授知道劝说无用,不再言语,开始为催眠做准备。
荣湛闭上眼睛,放空思绪,根据老师的引导,再次走入精神世界。
这次是一间洁白空荡的大房子,周围洒着暖白的光,让荣湛联想到咨询中心的治疗室。
他往前走,耳边是非常清晰的脚步声。
屋里有一张简易桌子和一把椅子,桌上摆着厚厚的日志,编辑早已为他准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