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门,岑道州就从车里扑出来。喻挽桑被扑得往后倒。岑道州双手挂在喻挽桑脖子上,整个人的脸都埋进喻挽桑的怀里。
“哥哥,哥哥,哥哥!”岑道州一直在喊,“我终于见到你了。”
岑道州又哭了。
喻挽桑的脖子湿漉漉的。
喻挽桑熟练地用自己的袖子擦掉岑道州脸上的眼泪,拉着岑道州往车子里走:“不要喊我哥哥,我不是你哥哥。”
岑道州美滋滋地被喻挽桑牵着手:“好的哥哥。”
喻挽桑看着车窗外,不再去纠正岑道州的话。他嘴角微微向上扬起,这一天莫名其妙的不爽情绪终于消失了。
喻爸爸的唇角往上勾着,他就知道,把小少爷带过来,他这个口是心非的儿子会高兴。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清楚,嘴上说着嫌弃小少爷,其实小少爷大多数的毛病,都是自己儿子惯出来的。
岑家夫妻两个,哪有那么多时间陪在小少爷身边?
岑道州那么多挑剔的毛病,还不都是喻挽桑自己给惯的——吃蛋羹一定要温热的,要加肉末和香葱但不能吃葱,穿衣服必须要跟喻挽桑相像的。
这诸多毛病,除了每天陪着小少爷吃饭、睡觉的喻挽桑,谁能惯得出来?
第5章
因为喻挽桑上幼稚园的事情,岑道州这一天都没有好好学习。岑妈妈给他放了一天假。岑道州跑到喻家坐着,就要去找喻挽桑。
老喻于心不忍,就提早开车带着岑道州去幼稚园接儿子。
晚上,岑道州在喻家睡觉。岑妈妈无奈地送来自己儿子的睡衣和枕头,还有他喜欢盖的小毯子。岑道州还在生自己妈妈的气,不肯理她。
“我不理你。”岑道州别过脸,跟小祖宗一样。
喻挽桑打了下岑道州的脑袋:“不准发脾气,快道歉。”
岑道州眼里瞬间委屈地包着泪水了,他乖乖地和妈妈道歉说:“妈咪,对不起。”
喻挽桑牵着他的手上楼,去卧室休息。岑道州走在楼梯上,还回过头给妈妈做了个鬼脸。
他一用手拉眼皮,眼泪就掉了下来
——是张会哭的小鬼脸。
岑妈妈笑得不行,和喻妈妈说:“今天就麻烦你们帮我照顾一下州州了,他爱踢被子,晚上得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
喻妈妈忙答应。
岑道州洗完澡就把自己裹进被子里,直到自己身上的沐浴露味道把整张小床都染上。他湿着头发,不肯让喻妈妈给他吹头发。
“州州乖,不吹头发睡觉会头疼。”喻妈妈拿了毯巾,把在床上开始躲他的岑道州给围起来。
岑道州倔强地不肯把脑袋凑过去。他不喜欢吹头发。
老喻也被喊过来帮忙,他刚把上个月的家庭开支理清楚,结果自家媳妇儿就喊他去儿子的卧室。
“小少爷不肯吹头发,你帮我摁住他。”喻妈妈心一横,软得不行干脆来硬的。
老喻把门一关,不放心地说:“你小心点,万一伤到小少爷怎么办?”
岑道州的卧室里有独立卫浴。原本这间房是喻家老两口住的,这房子宽敞,带独立阳台和独立卫浴,甚至还有小客厅和岛台,还有一间衣帽间。
喻妈妈特别开心,第一时间就把这间房定成了自己的卧室。奈何小少爷经常要来和自己儿子一起睡觉,喻妈妈为了让小少爷住得宽敞一些,就把这间最宽敞的卧室给了这俩孩子住。
喻挽桑洗完澡出来,就瞧见自家爸妈在跟老鹰捉小鸡一样,正在围堵岑道州。
“爸,妈,你们又陪他玩什么游戏?”喻挽桑再三确认自己手里的毛巾是自己的,才敢用毛巾擦头发的水。
“鱼鱼你快来,小少爷不肯吹头发。”喻妈妈跟见到救星一样,把吹风机给自己的儿子。
老喻堵在门口,手里还捧着个笔记本,还在核对岑爸爸交给他的一个物流仓库的库存。嘴里还念念有词。
老爸老妈都不靠谱,鱼鱼丧气。
喻挽桑拿着吹风机走过去,朝岑道州勾勾手:“过来。”
岑道州狗腿着跑过去,一边笑一边把自己宝贝的毯巾递过去给喻挽桑擦头发:“哥哥,我过来啦。”
喻挽桑说:“坐好,把脑袋递过来。”
老两口眼睁睁地看着岑道州把脑袋递过去,任由喻挽桑跟撸狗毛一样吹头发。小少爷的头发毛茸茸的,一吹就炸毛。
喻妈妈表扬了自己儿子一番。等小少爷的头发吹好后,她打算拿了吹风机给自己儿子吹头发。就见小少爷抢过吹风机说:“哥哥,州州也帮你吹头发。”
喻挽桑特别不喜欢别人碰他的头发。可以说,头发才是喻挽桑的本体,哪怕是喻家老两口,在非必要的时候碰了他的头发,他也会不高兴。
小孩子的习惯总是奇奇怪怪,喻爸喻妈都很尊重自己儿子奇奇怪怪的习惯。
喻挽桑不给岑道州碰他的头发,岑道州咬着嘴唇,不到十秒钟,眼睛里就蓄满了眼泪。
“老喻老喻,小少爷又哭了。”喻妈妈拿了柔纸巾,给岑道州擦眼泪。
岑道州扑进被窝里,躲着喻挽桑。
老两口怎么哄,小少爷还是要哭。怕岑道州哭得呼吸过度,老喻还出去给岑先生打了电话。家庭医生章楠很快就赶过来了。章楠在岑家干的时间比老喻两口子还要久,他以前是跟着自己师傅照顾岑老先生的,后来岑老先生过世,他又开始跟着师傅照顾岑先生和岑太太。师傅年纪大,这黑灯瞎火的,也不适合让他过来。
因此只能章楠来了。章楠人年轻,才十六七岁就已经通过少年班在清北大学读书,为人特别热情,很健谈,给人一种特别不靠谱的感觉。但他医术确实很不错。
老喻不敢怠慢章楠,忙去把人请进来。外面下了点雨。秋天的雨天特别多。
“外面雨大,我来得晚了些,”章楠说,“小少爷在哪里?”
“楼上,”老喻在前头带路,“刚才我下楼的时候,他还在哭。小孩子爱哭很正常,但偏偏小少爷哭得特别久,又特别用力。上个月哭得呼吸过度了,还是您师傅给帮忙治好的。”
章楠也知晓,自己主顾家里出了个小哭包的少爷。
他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以后小少爷长大了,会是个享福的。”
老喻不是什么文化人,跟章楠这种在清北大学就读的医学生不同,他说不出什么吉利话,也不擅长社交。
老喻皱了下眉头,说:“男孩子还是阳刚一点好。”
章楠没再接话。两个人到卧室门口。喻妈妈赶紧开门:“还在哭呢。”
喻挽桑看见章楠都过来了,就知道这件事闹大了。
岑道州捂在被子里哭,哭得声音都哑了,再哭下去,就得真跟上回一样呼吸过度了。喻挽桑叹了口气,在大人进屋之前,把脑袋挪到岑道州面前:“只有这一次,摸吧,摸了就不准再哭了。”
岑道州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摸索着放到喻挽桑的脑袋上,跟摸他的兔子布偶一样,来回地摸。他一边摸,一边哭。
眼看着岑道州快呼吸不过来了,喻挽桑就教他调节呼吸:“慢慢吸气,用鼻子吸气吐气,把嘴闭上。”
岑道州害怕起来,他开始小幅度地颤抖。
这是呼吸过度的前兆。
喻挽桑用手捂住岑道州的嘴,强迫他用鼻子呼吸:“不是想要摸我的头发吗?你摸。”
岑道州真就用手去摸喻挽桑的头发,逐渐调整自己的呼吸。
章楠进屋,就见喻挽桑在给小少爷做急救措施。
“你家孩子懂得真多。”章楠拿出手机看了下,特别漫不经心,“小少爷已经好了,那就没我什么事儿了,我再待十分钟就走了。”
老喻说:“再多待一会儿吧,万一小少爷又出问题怎么办?”
喻妈妈对章楠则要随意一些,章楠老蹭她做的饭菜。
喻妈妈说:“小章你再多待半个小时,我去给你下碗面去。”
章楠没吃饭就过来,此时肚子也正好饿了,他自然乐意多待会儿蹭碗面吃。
两个小孩子在楼上休息,三个大人在楼下聊天。说笑的声音隐约从楼下传上来。岑道州终于稳定下来,他擦掉眼泪,对喻挽桑说:“对不起,我不该哭的。我就是伤心,忍不住就哭了。”
喻挽桑用手指给他擦掉脸上的眼泪。纸巾对于小孩子的皮肤来说,还是太粗糙。岑道州的脸都被擦红了。喻挽桑只能用更柔软的指腹,给岑道州擦眼泪。
“快睡吧,大家都很爱护你,你越哭,爱护你的人就越不安。”喻挽桑说。
岑道州盖着自己的毯巾,他对喻挽桑说:“那哥哥也爱护我吗?哥哥是不是也不希望我哭?”
喻挽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上辈子的记忆,在他这里就像是一场梦一样。他起初是想要远离岑道州的,恨不得离岑道州远远的,这样岑道州以后也不会喜欢上他,更不会对他不好,不会抢走他的校草初恋,也不会因为地震丧命。
从重生到现在,他一直想要逃离,可偏偏自己一直跟岑道州绑在一起。
“谁知道呢,你爱哭就哭呗,反正你本来就是个小哭包。”喻挽桑盖着自己的被子,不想回答岑道州关于爱不爱护的问题。
岑道州掀开喻挽桑的小被子,放弃了自己平常习惯盖的毯巾,钻进喻挽桑的被窝里。他抱住喻挽桑,说:“我以后只哭给哥哥看,不在别人面前哭了。”
喻挽桑翻过身来面对他,轻轻捏了下岑道州的鼻子:“干嘛只在我面前哭?就因为我好欺负?”
岑道州摇头,他说:“因为只有哥哥才能哄好我,能够把我惹哭的也只有哥哥。”
喻挽桑:“……”
这小子怎么说话的?合着他哭全是自己的责任?他费劲巴拉地哄人,结果给自己招来一只专属小哭包?
饶了他吧!
请这位岑某某还是变回扑克脸小酷哥吧,他只想未来好好当房奴,踏踏实实娶个媳妇儿过日子,再也不想卖身(卖头发本体)哄小哭包了!
第6章
岑道州也想要去幼稚园,因为喻挽桑要去。可是家庭教师又很凶,爸妈也担心他不习惯幼稚园的生活,不允许他去。
他在休息时间看苦情剧,里面婆媳在吵架。岑道州也跟着学,无奈地嘀咕:“我真命苦。”
岑妈妈一边在旁边收拾他的行李,一边忍不住笑。她用手机拍下自己儿子捧着小脸发愁的样子,发给自己在公司加班的老公:【你儿子在说自己命苦】。
岑爸爸秒回:【他要是命苦,这世界上就没有真正命苦的人了】。
岑妈妈回:【可不是,你儿子命好着呢,这么多人疼他还来不及,谁敢给他气受着?】
她还在收拾岑道州的小衣服,过两天她和丈夫都要出差。她打算把儿子送到喻家去住。这消息还没给岑道州说,否则这小家伙现在就开始跑去喻家的房子里等着了。
过了会儿,岑爸爸回她:【喻家那个小孩儿就敢给他气受,偏偏咱儿子总眼巴巴地上赶着找气受】。
岑妈妈叹了口气,把手机关掉。儿大不中留。
“州州,妈妈问你,如果妈妈和你鱼鱼哥哥一块儿掉水里,你先救谁?”岑妈妈不甘心地问。
岑道州捧着小脸,转过头,说:“妈咪,我还不会游泳。”
“假如你会游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