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去年瞧着还阴郁年迈的中年alpha,今天看着颇有几分意气风发,精神矍铄感。
“郁二先生。”
江晚楼平静的称呼让郁林胥的含着笑意的脸明显僵了一瞬,即便他是郁萧年的长辈,却因为郁萧年才是望柯的掌权人,所以这么多年,他也只能被人称作一声郁二先生。
郁萧年生死不知的这些天里,他成了最有可能问鼎的人,旁人对他的称呼也从郁二先生变成了郁总,偏偏江晚楼油盐不进!
“江秘书,跟着谁不是跟?你是个聪明人,何必非要去学愚忠那套呢?”
“叮。”
电梯门打开,江晚楼半个眼神也欠奉,抬腿走进去。
郁林胥全然没想到江晚楼竟然半点面子都不给,脸色铁青,那点伪装出来的温和早没了影子:“江晚楼!”
江晚楼将他的愤怒无视了个彻底,面无表情地摁在电梯的闭合键。
电梯门徐徐关上,将那张扭曲的面目隔绝在外面。
郁林胥如今的心理并不难猜,无非觉得望柯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自然容不得旁人的忤逆。
江晚楼扯了扯唇角,看见了电梯门上扭曲影子冰冷讥诮的笑。
郁林胥被从公司里赶出去太久,估计早就忘了,江晚楼和郁萧年是一类人,最喜欢做的便是捧着人上神坛,在对方最为春风得意的时刻,给予致命的一击。
天堂直坠地狱的落差,足以击垮任何人。
江晚楼要让郁林胥永远翻不了身,要让所有蠢蠢欲动的人都引以为戒。
属于郁萧年的东西,谁也不准动。
自郁萧年成为望柯的掌权人以来,还是头一次开这样人员齐全的股东大会。
江晚楼坐在首位下方,一言不发。
本来还有些窃窃私语的会议室彻底安静下来,在场的无一不是千年前的老狐狸,看着空置的首位,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这都大半月了,郁萧年还没醒,只怕是凶多吉少。
江晚楼的能力倒是没问题,但他到底不是郁家的人,除了前两年郁萧年给他的3%股份,其余股份只不过是代理权而已。
代理代理,难不成还能代理一辈子不成?
郁林胥被迫姗姗来迟,他进门时,脸上已经没了在楼下的愤怒,靠着一身量身定制的衣帽撑起了衣冠禽兽的模样。
“老伙计们,还真是好久不见了啊?”他堆满了笑意,向在场的众人寒暄招呼。
郁家的基因很好,单论外貌,没谁长得歪瓜裂枣,郁林胥虽然年纪上去了,但保养的很好,看着不像是五六十岁,反而像三十四岁。
江晚楼漠然看着他们寒暄,笑话,冷硬的像一座冰,与会议室的氛围格格不入。
“江秘书,人齐了,我们就开始吧?”郁林胥走了过来,想要哦拉开江晚楼身侧的椅子坐下。
只是他没能拉动。
江晚楼的一只手稳稳摁在椅背上,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纤细,看似轻飘飘,却稳得过分,却让郁林胥费尽了浑身的力气也没能拉开。
郁林胥黑了脸,问:“江秘书,你这是什么意思?”
“郁二先生,您的座位,在那儿。”江晚楼终于抬眸,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指了指另一侧位置。
“江秘书,你还真是……”郁林胥冷笑两声,倒也不逞这一时半会儿的得意,转身到江晚楼指定的位置上去。
他没坐下,而是拍了拍手,聚集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笑意盈盈地抛出问题:“江秘书,海市作乱的那伙人,已经落网了,你知道吗?”
江晚楼神色不变,叫人看不出任何端倪:“郁二先生要召开股东大会,就为了这种事情吗?”
“当然不是。”郁林胥微微一笑,“江秘书,接下来,可能要辛苦你好好配合下警察的工作了。”
他话音刚落,紧闭的会议室大门被用力撞开,数名警察鱼贯而入,以最快的速度把在场的众人包围了起来。
即便到了这种时刻,江晚楼的脸上也不见半点慌张,他隔着近乎半张桌子,遥遥看向志得意满的郁林胥。
……什么眼神?
郁林胥心底生出了微妙的不安,但又觉得自己想太多。
谁不知道江晚楼这些天精疲力竭,又要应付公司杂事,又要对付苍蝇般无孔不入的记者,还要分神去医院了解郁萧年的恢复情况——他那个嫂子可是出了名的花瓶,一遇到大事就只会哭哭啼啼,可是半点忙都帮不上。
纵使江晚楼再怎么聪明,被这么多杂事纷扰,也是分身乏术,更何况,他还有内应——
“郁林胥郁先生,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警官抽出警官证,手腕一抖,把内里的证件展示在郁林胥眼前,严肃的神情不见半点玩笑意味。
“……?你说什么?!”
“有关启星绑架一案,需要您配合调查。”
郁林胥瞪大眼睛,荒唐的感觉充斥了全身,几乎让全身血液都跟着倒流。
怎么……会是他?!
不应该是——
他猛地扭头,正巧撞进beta漆黑一片的眼眸中。
平静、冷酷,毫无意外。
江晚楼早就知道了?怎么可能?!
“郁先生。”
警官压低了嗓音,一只手摁在了腰间,如果郁林胥出现半点不配合的意思,他们都会进行武力镇压。
“……好、好好好!”郁林胥咬紧牙关,举起双手,“我跟你们走!”
从始至终,江晚楼对这场变故都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甚至连脸上的神色也没有半点波澜。
在场的其余人心底发凉,他们比谁都清楚,能让警方这样大张旗鼓、不留情面的上门抓人,只能说明一件事——郁林胥大概率回不来了。
江晚楼是什么时候察觉的?
又是怎么瞒着所有人,逆转乾坤的?!
“各位股东,可以开会了。”江晚楼的声音不算大,在宽阔敞亮的会议室里甚至有几分轻,却也足够让所有人提心吊胆、全神贯注。
他们没有直接掺和郁林胥夺权的事情,但谁没在背后使点力,搅混水?
收拾完郁林胥,谁知道江晚楼又会拿谁开刀?!
江晚楼靠在椅背上,漠然的视线一一扫过在场的众人:“大家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直说。”
他摆出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姿态,但经过刚才的事情,谁敢真的把江晚楼当作普通员工看待?!
谁知道这些天里,江晚楼手里有多少东西还没放出来?!
“呵呵,说笑了,江秘书,这场股东大会是郁二先生提出要开的,现在他人都……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是啊是啊,郁总的身体还好吧?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有江秘书坐镇,我们都很放心……”
“郁总?”江晚楼不怎么给面子,过去礼貌周全的人翻起脸来,才叫人坐立难安,生怕谁就成了下一只被杀的鸡。
他状似不解地问:“不知道大家说的郁总是那位郁总?”
“……”
会议室瞬间静了一瞬,他们早年也能称得上响当当的人物,到了中老年,却是接二连三的被小辈踩着脸面嘲弄。
心底有再多的怨恨不甘,眼下也不敢表露半分,只能强忍着挤出赔笑:“我们望柯还能有第二位郁总不成?当然是萧年啊……是吧?”
“是是是!”
听着此起彼伏地应和,江晚楼的表情仍旧没好上半分:“既然各位股东没有什么意见的话,我就先失陪了。”
“当然,当然,江秘书最近也辛苦了,要多注意身体啊!”
江晚楼没有理会墙头草的关心,大步走出了会议室。
他刚到办公室门口,就看见了一脸焦灼书文在他办公室前来回踱步。
omega听到脚步声,紧张的神经让他如惊弓之鸟,不安地抬头,看见是江晚楼,紧张的神色才稍稍放松了些,变成了不加掩饰的无助:“江秘书!江秘书——”
“怎么了?”江晚楼绕开书文,推开办公室的门,进去。
“林海被带走了,刚刚来了好多警察——”
“我知道。”江晚楼打断了书文的话,“郁林胥也被带走了。”
“……郁、郁、”书文目瞪口呆,结巴了好几次,也没能把那个名字说出口。
郁林胥也被抓走了?!
林海和郁林胥一起被抓走了?!!
林海和郁林胥是什么关系,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可是,可是……”
书文不敢相信,他还想问,可目光触及到beta消瘦的面颊时,又戛然而止。
好疲惫。
江秘书看起来好疲惫。
书文心底泛起阵阵酸意,抿紧了唇,小心翼翼地问:“江秘书……你还好吗?”
他记得很清楚,林海和江秘书的关系很好。
如果同事中有谁能算作江秘书真正的朋友,约莫整个望柯也只有林海一个。
如果林海真的不清白……江秘书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后面几天我就不来了,接下来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照着计划表一一进行就是,如果媒体纠缠不休,就说……郁总已经醒了,不日就将回来。”
“郁总醒了?”书文眼睛一亮,但随即,他就从江晚楼的神情里窥探出了真相。
“快了。”江晚楼说。
书文不明白。
如果郁总真的快醒来了,江秘书为什么看起来会……那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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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江晚楼到医院的时候,郁夫人正在病房外的休息椅上坐着,他没想过去那样礼貌性地招呼一下就进去,而是走到omega身侧身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