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的猎物 第126章

又是一个晃神,祝鸣已然冷汗涟涟,好在她明白了刚才是怎么回事,原来不止是把她对时间的感知调慢,还可以把她对时间的感知调快。

屠维恢复了正常,不过,若仔细观察她的神色,便可得知,在她看来不正常的应当是祝鸣。

“我也想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屠维慢慢向前,试探着靠近,尽量不刺激到紧张的祝鸣。

她问道:“我看到你哭了,刚才做噩梦了吗?”

祝鸣摇头:“我们对时间的感知被混淆了,我只是眨了一下眼睛,没有哭,出现泪水是因为眼睛睁太久发酸!”

屠维了然:“难怪。”

纵然如此,祝鸣依然没有停止对她的警惕心:“我也想问你,没有发现窗外的影子吗,从你醒来到我睁开眼这么长时间€€€€”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

从睁开眼的那一个瞬间到现在,她调动了全部精力来应付提防如同要攻击自己的屠维,忘了盯着看窗外的人影。

因为她以为时间过去的很短,一个眨眼罢了。

当她提起的时候,才恍然想起,于是顺着自己的话头,将余光往右边瞥了瞥。

冰花融化掉后,车窗外的景象清晰不少,依然风雪尘暴狂啸不止,却少了那个人影。

它消失了!

祝鸣后牙关被咬的咯咯响,她有一个想法,必须赶紧果断地说出来:“刚才窗外有一个人影,它引导我怀疑你的身份,再加上我们对时间的感知被动过手脚,一不小心就会自相残杀。还有,还有,我的情绪也不对劲,你呢……”

“祝鸣。”屠维平静地看着她,又好像越过她在看别的什么,“情况我大概了解了,你的结论应该没问题,所以现在,我们最需要的就是保持平静,不要被她利用来攻击对方。”

祝鸣紧张地吞了口口水:“你不受影响?”

屠维好像弯了下嘴角:“相对活生生的真实人类,我们的情感确实要淡薄很多。”

“那么你有什么想法?没有的话我先说。”分成两半的灵魂,一半在呼喊要快刀斩乱麻,一半却在喊屠维还不能完全洗清嫌疑,祝鸣的嘴皮子都变得不利落了,“这个阵法不一定很大,我们外出探索时对时间的感知就可能受到了影响。”

这个阵法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它跟副本不同,不会给陷入其中的猎物缓冲的时间,也没有那么多规则可以利用,况且,主宰它的力量一定强大到可怕,才会让灵力与外面的风暴般无序交错着冲荡,以至于祝鸣完全没有破阵的思路。

最让她焦虑的是,她也无法利用术法寻找云走川,术法一经发出,就会被灵力乱流冲散,况且她本来就更擅长战斗而非使用这些小法术。

祝鸣必须压下乱糟糟的情绪,尽可能冷静思考:“虽然那个人不知道跑哪去了,但如果可以,我们最好还是抓住它,看看能不能从它身上找到破局的关键。”

她说完期待地看向屠维,屠维跟普通人的路数不同也许有独特的见解。

只是,为什么屠维一直静静地看着她,一动不动?

她的眼睛与殷钰的一模一样,秀美宁静,又淡漠疏离,祝鸣很不喜欢与她对视。

她看着自己又好像不止是在看自己,她到底在看什么?

祝鸣想着,脖子就往前探了探,于是她恍然大悟,她在屠维那只水润清澈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身后的车窗倒影。

怎么忘了呢。

一辆车有四扇门,和很多车窗。

冰花融化的水流,断断续续地往下流,无声地浸润了铺在车厢底的地毯。

思绪电光石火样闪过:屠维和它是一伙的?它看着自己多久了?

这一刻的时间仿佛又被无限拉长,当屠维再次缓慢地张开嘴巴时,祝鸣开始回头。

“不……要……看……”

晚了,她看到了。

祝鸣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想过它是真实的阿走与屠维,也考虑过它是假冒的阿走与屠维,却唯独没料到,它长了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祝鸣”低着头,脸紧紧贴着冰冷的车窗,她藏在防风镜后的眼睛,在对视上车里人时高兴地弯起,她眼下饱满的苹果肌,鼓动着露出大大的笑容。

祝鸣无法看清她眼神里是否藏着别的东西,下一秒她眼前一花,发现“祝鸣”面部的遮挡不知为何消失了大半,笑容也消失了€€€€“祝鸣”坐在昏黄朦胧的灯光下,坐在驾驶座上,怔怔地看着自己,然后缓慢无比地,重新露出一个深切极致的笑容。

第112章 现实线:雪山守墓人(4)

第一百一十二章

风声在耳畔回响。

祝鸣的目光跳跃着,看向了车窗内的屠维,屠维也在看自己,却看不到背对着她的“祝鸣”的表情。

车窗内。

车窗内……

祝鸣的表情瞬间扭曲,愤怒地抬起包裹着手套的手,砰砰砸起了车门。

车里“祝鸣”回头,跟屠维说了两句什么,屠维点了点头。

“……一起动手。”

越野车的隔音效果很好,再加上盖在耳朵上的帽子与环绕的风暴,以祝鸣的耳力,也只能听清一点微弱的声音。

她快气炸了,尤其在看到“祝鸣”手心中冒出那熟悉的火焰时。

屠维从后腰抽出两支短刀,望过来的眼神冰冷无情。

祝鸣转身就跑,一头栽进无边的风暴中。

不过没跑几步,再发现看不到身后的越野车,她便一下匐匍在地,蛄蛹着绕远往回爬。

车门被打开,屠维握着把手没有下车。

她眯着眼睛眺望远方,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她跑的太快了。”

“去追,她不会跑远。”冒牌货的声音音色与祝鸣一模一样,只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时候,总带着点噎了石头似的生硬。

冒牌货还很聪明,很贴心:“她费尽心思引起我们的注意,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离开,她一定还在附近徘徊。”

“我们分开行动?”

“不,分开的话太容易被她趁虚而入了,我们一起走,用围巾当绳子,确保不会走丢。”冒牌货下了决定,“抓到她,把她带回来。”

听到这里,绕远从车后方爬进车底的祝鸣,不得不用自己的手脚反过来紧紧绞住自己的手脚。

原来她不仅要面对被无端放大的恐惧的情绪,还要面对被放大的冲动与愤怒。

……一定是被放大了的,才不是自己本来就爱生气。

她趴在车底,看不到屠维的表情,只能听到她的声音,又像是可恶的殷钰一样,用带着点微微的轻慢、虚假的亲昵与咏叹般不明所以的语气夸奖冒牌货:“你真聪明,我听你的。”

随后四条腿彻底落了地,屠维和那冒牌货,一同往祝鸣先前逃跑的方向追去。

越野车的底盘高,如果是平时,祝鸣趴在车底被发现的几率很大,好在现在天色极尽昏暗,不趴下来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到人。

等到一直看不到殷钰和冒牌货的腿脚,祝鸣这才缓慢地从车底下出来,她拍了拍腿上沾着的灰土,心想那个冒牌货在假冒这方面还有点良心,至少全身装备都备齐了。

随后,祝鸣就在车轮上悄悄地系了一根灵力的丝。

把灵力凝成丝线不断,而且不能破坏车轮,这种精细的活计做起来,消耗并不比大开大合的战斗低。

况且她很焦虑。

她无法准确判断已经过去了多长时间,要快点再快点。

祝鸣又把灵力丝线的另一端系在召唤出的诛雀弓上,随后她对着车头朝向正前方里的未知射出一箭。

诛雀弓强劲的冲击力,在这样浑浊的外力作用下,依然直直射出百八十米,带着灵力丝线一往无前地崩出一条直线。

祝鸣便拢了拢帽子,闷头朝着那个方向冲去。

屠维跟假冒的祝鸣不知去哪了,外界艰苦的环境不仅只对一个人起作用,所有出来的人都必须考虑可能会面临的危险,如果迟迟找不到自己也许她们回回去,大家撞到的几率应该不会太高。

屠维会不会被“祝鸣”暗算,这已经不在祝鸣的考虑中了,相信这位英勇美丽的女士,比情绪受到影响的自己更能处理好眼下的局面。

祝鸣在狂风中闷头冲出去老远,她感觉自己像在泥堆里打了个滚,浑身上下又湿又冷。

她内里像个小火炉,这点在这时反倒有些吃亏了。

倘若是常人,在干冷的环境里,厚外衣上落了雪也不会轻易化掉,至少能保持干燥。

祝鸣可倒好,风雪吹到她身上很快就化掉,浑身上下都潮乎乎的。

可也管不了那么多,祝鸣闭上眼睛,抛弃对时间的计算,沿着那根丝线不停向前。

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把她吹得东倒西歪,她将“一秒两秒三秒……”的计算换成“一步两步三步……”的判定。

她无法得知自己具体走了多长时间,等走到丝线尽头的时候,她怀疑自己正处在一场漫长而无法醒来的噩梦中,怎么会这么久?

三天,七天?还是半个月?

被欺骗的大脑愤怒地咆哮着,她的耳边,又开始浮现凄厉的幻听,无数人的声音,与烈焰灼烧的声音,都和这风声一起演奏着地狱而来的盛大合唱。

好在理智告诉她,她才走了一百四十七步,以及她还没有饿死,所以绝不会过去了那么久。

走到丝线的尽头,祝鸣重复了先前的举动。

灵力凝成的弓箭尚未消散,这次不同寻常,祝鸣要的不是攻击它人,而是定位,所以她将丝线抽了回来,以第一支箭为新的锚点,再向前方射出第二支箭。

维持这两支箭和中间灵力丝线的稳定,耗费的精力也不少。

祝鸣摸了摸兜,里面有一块巧克力,但她没吃。

冒牌货不知使用了什么办法,将两个人的身体位置对调,身上的衣物却没有转换,这块巧克力和衣物的来历同样蹊跷,她不能冒险。

好饿,好累,好冷,也太他大爷的凄惨了吧!

想到这里祝鸣又悲伤地抹了把眼泪,自从被放大了各类情绪后,她动不动就会因一个念头陷入极端情绪,然后飙出一点眼泪来。

重重跺了下麻乎乎的脚,祝鸣反手抽了自己一个巴掌,差点把防风镜打飞出去,她逼迫着自己继续向前。

不要多想,忽略掉那些仿佛一觉睡了个天昏地暗的瞬间,计算步数,只要向前就好。

风快把祝鸣的脑子吹跑了,总之没跑也麻木的灵敏不到哪去,这稍稍安抚了她此刻敏感脆弱的心灵,叫她勉力依照设想的办法往前走。

走了很远很远,一次又一次重复射箭的举动,空旷萧瑟的山野间,仿佛只剩下她一个活着的生物,孤独如天边翻滚的黑云,把整个世界的光都遮住。

来一个人吧,随便是谁都好。

就算是冒牌货也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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