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的猎物 第181章

“老师怎么样了?”

闻人白盘膝坐在龟甲中冥思:“我没事。”她恢复了理智就好,几人都隐隐松了口气。

忽然涛声入耳,祝鸣向船外一看才发现,她们进入了一条“河”。

“这就是归墟之水?”

殷清嘉点头,从另一个兜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和笔,一边记一边说:“没错,这就是归墟之水,没想到内里竟然是这样的。我们可以把它理解成一条包围着九游不停流淌的河,虽然这看起来不像河,四面八方连着头顶脚下都是……都是幻象一般,非常迷幻、缤纷且危险的冲突。”

殷清嘉伸出一根手指到龟甲的保护范围外,不过半秒钟,非常迅速地收回,那根手指好像被刀削了一样开始流血。

分明很小的伤口,却怎么都止不住,非要云走川给她治疗一番才好。

“危险啊危险。”殷清嘉一边嘀咕一边记,“不止身体刺痛,那一瞬间,我的灵魂好像都要顺着伤口被吸出去了一样。这种程度,没有龟甲的保护,根本无法进入。当然,若只有龟甲,我们也无法进行下一步,我们没法寻找正确的方向,我们需要白虎眼引路,需要朱雀血打破封印,这就是契约物的作用了。想必现在我们已经结束神国之旅,该使用契约物去履行万年前的诺言了。”

“没错,你们四个马上就要自由了。”

船上忽然多了一个人,把殷清嘉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更是大惊失色,险些没把手里的笔记本扔出去:“殷、殷钰,你怎么在这?”

殷钰坐在龟甲的一角,总是笑意盈盈,仿佛在这混乱不堪的河流里,自有一片春天从她脚下开始诞生。

“诶,我么,当然是来陪伴最终胜利者的。”殷钰说,“巫妄用逻辑的力量让我无法进入执念副本中,但现在,副本已经结束了,神国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第152章 祝鸣的选择

第一百五十二章

龟甲在无序的乱流中摇摆,祝鸣跨着两条腿坐在边缘固定住身体。

“不打招呼突然出现很吓人的。”

“我想多陪你一会。”

殷清嘉似乎有很多疑问,她选择躲到闻人白身后:“还没分析到你的部分呢。”

殷钰噗嗤笑出声:“那你慢慢捋嘛。”

殷清嘉干巴巴地:“倒也不必。”

想要捋殷钰难免就要捋到十年前,万一翻出点不合时宜的旧事,闻人白这个管理局局长还在这,多不合适啊。

不过……

她目光一下一下觑着殷钰,想忍忍不住,紧紧抓着本子,笔尖飞快滑动。

口中说着不必,手下却很诚实,已经在心里慢慢捋开了,从九幽的历史,到九幽可能出现的变化,最后归纳总结殷钰的成因……殷清嘉越写越快。

忽然龟甲猛地震荡一番,入迷的殷清嘉一个趔趄,手里的本子飞到了殷钰脚下。

殷清嘉扶好眼镜,伸手缩手欲言又止。

殷钰把本子捡起来,递向她,她轻咳一声上前接过,要抽回来的时候却没抽动,心里便又哎呀一声,长长叹气。

但殷钰只是问了她一个问题:“你的诅咒是什么?”

殷清嘉愣怔:“诅咒啊,我想想。”

想了想,殷清嘉笑容满面地拍大腿:“没有!玄武大人慈悲宽容,并未诅咒于我,毕竟当年又不是真的背叛,啊,我不是说朱雀白虎和青龙小心眼,只不过我的运气更好一点罢了。”

云走川忍不住嘀咕:“总不至于这么偏心吧,我们可是付出了两个人的代价。”

祝鸣翻着死鱼眼,不想说话,虽然除了殷钰没人知道她遭受了什么。

进入执念副本前,时间线的倒序中,她回顾了自己的“诅咒”,想必其他三人也如此,殷清嘉还这么说,莫非她当真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被诅咒了?

不。

目光扫过殷清嘉微微颤抖的指尖,以及握着笔越发用力以至青白的手指,祝鸣抬了抬唇角,便知道她在硬撑了。

她的衣摆充满褶皱,小船摇摆不定,越来越晃。

祝鸣不禁说:“说实话,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们具体经历了什么?”

殷清嘉强压好奇心的样子仿佛强吞下了一只带壳海胆,她一定没发现自己的面目有多扭曲,那双眼睛恋恋不舍地盯着云走川和祝鸣,还要强撑着说:“不想。”

那夜密谋之时,神兽便说,若她们身死,与四人结契的信物必将反噬四人,至于怎样反噬,这就未可知了。

闻人白的情况有家族记载,聪明人稍一推测便能猜到。

殷清嘉把本子合拢,绝不想叫人知道,自己已经悄悄记录了许多闻人白、祝鸣和云走川的情况。嗨呀,这种契约未来还能复刻吗,若四神兽再死一次,还会发生一样的事吗……停!脑子的问题该停下了。

所以殷清嘉坐下,高深莫测:“我向来尊重他人隐私。”

龟甲又是一荡。

迷醉的梦幻的斑斓彩光轻柔地包裹着这艘小船,她们一时如在梦乡,船倾斜的过了,晕漾漾地失重,一时仿佛要摔下去,一时又好像头顶依然是天,脚下依然是地。

她们依然好好地在船上,分不清东西南北天上地下。

殷钰轻轻笑了起来,头一歪,靠到了祝鸣肩上,冰凉流水一样的长发倾泻下来,发丝好像船外的光丝一般缭乱。

殷清嘉移开视线:“哎呀,现在的重点应当是尽快穿过归墟之水。”

这就得劳烦闻人白了。

闻人白睁开眼睛,一双金灿灿竖瞳闪着剔透的光,她看往四周,神情悠忽晦暗起来:“看不清。”

殷清嘉诧异:“怎么会看不清。”

可就是看不清,恐怕得再漂漂,说不得漂得离大门近了,便能看到路了。已经走到这一步,着急没用,闻人白向来耐心十足,又闭上眼睛养神。

一日不将白虎放出,白虎眼的反噬便一日不停,她脑子里乱汪汪,要极努力地维持理智。

殷清嘉曲着双腿,神情讪讪,一时呢喃怎会看不到路,一时又噤声细思。

她年纪也不小了,平日里有专人照顾衣食起居,说起专业知识便侃侃而谈,头发梳得光亮,兜里插一支笔,带着细框的眼镜,好一副精英知识分子的模样。

然而褪去她招商引资时的精明,离得她近了,才能发现,她仿佛从未真正长大过。

她这一生,不论善恶,只为自己的目的。

她既把别人当工具,又是别人的工具。

活成这样,对殷清嘉而言或许是一件爽利事,只是苦了在她手下无辜牺牲的那些人。说起来,她现今投靠了管理局,以她的能力和贡献,恐怕不会被判刑了……

祝鸣的手指穿过殷钰流水般的发丝,心里杂七杂八地想着。她待殷清嘉,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仇恨,但阿涂那边……日后阿涂回归管理局,怕是要大闹一场。

正寻思着,殷钰又往她怀里靠了靠。

这就有点太近了。

祝鸣挺直身子,把她推开:“自重啊姐姐。”老师在这呢。

殷钰支着左脸:“我只是想回味一下跟鸣鸣的灵魂贴近的感觉罢了。”

祝鸣愣了下:“这又不一样。”

殷钰的手指轻轻地在侧脸上滑动:“是啊,人有了身体,有了欲望,灵魂便隔得远了。不过,我了解鸣鸣,一如鸣鸣了解我,只要对视一眼,身体的阻隔便不算什么了。要是这里没有其他人就更好了,好想入侵鸣鸣的大脑……”

“闭嘴吧你!!!”

祝鸣伸手捂住她的嘴,越发尴尬,殷钰在她掌心里闷笑起来。

祝鸣已经€€啵€€啵说开了,仿佛只要字多就可以翻过篇去:“要做人就做个遵纪守法的好人,看我,烈火焚烧浑不怕,归来依然当好人,像我这样的有几个,嘿,我真是人类的楷模道德的标兵啊。”

云走川凑上前来:“我也是,老板,可以发奖状吗,我要两张。”

“你?还差点。”

“哪里差了,拜托,雪山很艰苦的好吗。”

“你还有人作伴呢,不像我,孤零零一只鬼,待在冥界烧了几千年才投胎,要不是我意志坚强,希望早就破灭了。”

“那……那闻人局长总也算吧。”

“这必须的,正所谓严师出高徒。”

“那我也算是你的半个学生,凭什么不给我发。”

“发发发,都发,应发尽发,大发特发,该发多发,能发都发!”

船儿荡着,梦乡里一般舒坦,闲来无事,祝鸣和云走川细细碎碎吵闹起来。

云走川忽然一伸手,指向殷清嘉:“嘉姐也有吗?”

祝鸣舌尖上的话一卷,狡猾地说道:“这应当由老师决定。”

云走川眼尖:“嘉姐,你在记什么?”

殷清嘉讪笑,收起不知何时又在飞快舞动的笔:“没什么啊。”记一记你们两个疑似的诅咒内容罢了。

那头又在聊起来了,打发着无聊的时间,云走川又问该不该给殷钰发奖状。

这就把祝鸣难住了。

殷钰故作柔情,说楷模的家属得到一张奖状也不算过分,祝鸣便又与她就家属这个词语吵嚷了起来。

谁都没再看殷清嘉了。

殷清嘉的笔又双€€€€回到指缝里,被她摆弄的上下翻飞拉出残影。

“我可以给你单独发一张。”闻人白淡淡道,“发最大的。”

殷清嘉吓了一跳:“哈?”

闻人白:“到时候祝鸣会很生气,好不好笑?”

殷清嘉:“……哈哈,谢谢。”她不禁拎起衣角擦汗,天啊,闻人白这女人知道她开玩笑的时候一点都不好笑吗。

但是这些高声的欢笑慢慢也消失了。

龟甲做成的船依然在漫无目的地漂泊。

在这里,难以计算时间的流逝,兴奋消退后,疲惫上涌,祝鸣开始打瞌睡。

殷钰向她张开手臂:“可以睡在我的怀里哦。”

祝鸣始终惦记着在老师面前的脸面,大抵小辈在长辈面前总是要矜持一些的,她说不要不要,拒绝着,眼皮一点一点闭上,殷钰却难得有些强势地把她按到了自己腿上。

云走川跟着打了个哈欠,躺到了祝鸣腿上。

祝鸣嘟囔了句:“压到我都动不了了。”因为动不了,所以没法挣开殷钰的怀抱,可绝对不是自己贪恋这个坏女人的柔软哦,老师,您绝对能理解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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