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人人诛之 第120章

那年轻人的面容极为陌生,像一位读书人,倒是一旁的老者,大家越看越怪异。

乍一眼仿若高人,再细看目光向前,空洞无焦,表情与其说是冷漠,不如是僵硬,亦步亦趋地跟在那年轻人身边,仿佛提线木偶一般,不像活人。

这个发现令大臣们心底产生极度的不安,隐约已经猜出了这个年轻人的身份。

两人于丹壁下站定,接着抬手抱拳算是行了一礼,“见过皇上。”

腰杆子都没弯,下巴依旧都没垂下,这个礼可谓敷衍至极,大臣们瞬间猜测到了他的身份,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只觉得真不愧是父子,先帝的荒唐和自大,淋漓尽致地体现在儿子身上,甚至“青出于蓝”地更加愚蠢,竟然将异族封为大将军!

这一看便是狼子野心,也装都不装一下。

宋成书见此,暗暗一叹,大舜真是完了,至于那个反贼,结合裴星悦的话,无疑是被劫持的昭王。

皇帝虽有不满,不过相比起接下来即将看到的那个人,这一切都微不足道。

期子凤一看就知道皇帝在想什么,只觉得这般富饶的中原大地,被一个这样目光短浅的帝王所统治,实在是荒谬可笑,不过也因为他的昏庸无道,才有他的可乘之机。

他笑了笑,抬手一挥,龙煞军再一次往两边退开一步,只见磅礴的雷声中,一个人被两名龙煞士兵架着拖进来。

对,拖。

昭王的身体实在太差了,气若游丝只剩一口气,若不是无为一路用内力吊着,这会儿大家能看到的只是一具僵硬的尸体。

此刻饶是拖,士兵也是小心的,生怕太粗鲁掐断了昭王的命线,让想要羞辱、泄愤的皇帝大失所望,让等待着看兄弟相残的期子凤落空。

在宣宸被拖进大殿的那一刻,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他,怎么回事,龙煞军竟然反水了?

过去了几年,不是没人想要策反龙煞军,但没有一个成功的,因为那就不是个正常的军队,对金钱女人毫无欲。望不说,甚至无法交流。

在天下人都认为龙煞军永不背叛昭王的时候,不过一年的时间,昭王反而被昔日手下拖进大殿!

虽然早就从裴星悦口中得知,但乍然看到这一幕,宋成书依旧难以置信。

“皇上,人已经带来了。”期子凤淡淡道。

皇帝迫不及待地丹壁上走下来,差点被拖地的龙袍绊倒,他已经顾不得什么帝王威仪,如今这个场景是他做梦都想看到的。

不可一世的宣宸匍匐在他脚下,等着任他折磨鞭笞,任他打骂蹂躏,之前加注在他身上的屈辱和痛苦,他都能一一还回去,甚至百倍千倍!

他们是同胞兄弟,却也是一生死敌,但如今他赢了,宣宸成了他的阶下囚!

皇帝看着宣宸奄奄一息的模样,抑制不住大笑起来,胜利的喜悦充斥他的四肢百骸,他看不到周围的大臣,看不到宫人,看不到期子凤……他一把掐住宣宸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冷冽又残忍地说:“瞧瞧,这是谁啊?你不是想杀朕就杀朕,想割血就割血,说一不二的摄政王吗?宣宸,你没想过还有落到朕手上的一天吧?”

那冷如冰冻鸡爪的手令宣宸皱了皱眉,尽显脆弱的苍白脸上,如渊的眼眸中染上一分厌恶,如同看秽物一般嫌弃道:“我怎么可能会落你手里?”

皇帝愠怒,“你说什么?”

宣宸嗤然,瞥了一旁的期子凤一眼,“我不过是落他手上罢了。”

这有什么区别,皇帝册封异族余孽为大将军的条件便是抓住宣宸,由他处置。

“嘴硬,朕现在就能活刮了你,将酷刑一件一件用在你身上,今日无人能救你。”皇帝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憎恨,带着嗜血的残忍。

然而宣宸却闷咳起来,哑着声音说:“我要喘不过气了……”他的眼睛逐渐合起来,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下一瞬,无为的一只手捏住了皇帝手腕,只听到期子凤微笑道:“皇上,有话慢慢说,莫要动粗。”

如今的昭王脆弱得好似一个丝线,稍一用力就能死给你看,期子凤就算没有裴星悦那样呵护备至,也是除了自由予求予给,怎么可能会让皇帝轻易就毁掉他的计划?

无为只是轻轻一捏,皇帝只觉得掐着宣宸手腕的手骨要碎了一般,他蓦地放手,怒不可遏地看向期子凤,“你想毁约?”

毁约?

“怎么会?”期子凤轻笑了一声,“不过既是约定,皇上是否先履行您的承诺?”

承诺,什么承诺?

百官闻言纷纷低语,皇帝的脸色却一阵黑一阵白。

割北境五百里领地给古月自治,划黑土山脉为分界线……这种事情,要当着文武百官的宫宴里说吗?

第108章 作伥

皇帝既是再昏庸, 也知道这种卖国割地之事难以启齿,私下里也就罢了,堂而皇之地在宫宴上宣布是怕自己的皇位坐太稳吗?

他的目光扫过殿中, 期子凤看似温和有礼, 实则咄咄逼人;朝臣瞧着胆怯,但目光中闪烁着各种心思。

一时间骑虎难下, 只剩脸皮抖动。

宣宸站得累了, 冰冷淡然的目光朝一旁瞥去。

即使身为阶下囚,看着虚弱至极, 奄奄一息,但昭王殿下不经意的目光依旧**带箭,锋利非常, 仿佛猛虎收爪蛰伏下来, 等待着致命一击。就看方才挑衅皇帝的姿态, 可不像是束手就擒的人。

被他注视的那名大臣顿时心脏收紧, 冷汗落下, 艰难抉择之下, 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椅子搬了过去,只见昭王毫不客气地坐下, 笑盈盈地看着这一场闹剧。

这一举动, 让皇帝的眼睛顿时如同喷火一般愤怒, 那大臣瑟缩了一下,却见昭王抬起手往后挥了挥,便赶紧退下去。

“皇上, 金口玉言,都答应人家,就别吞吞吐吐了, 难不成还想反悔?”宣宸的手肘支在椅子的扶手上,托腮说着火上浇油的话。

期子凤闻言看了过来,眯了眯眼睛,宣宸坐得四平八稳,理直气壮道:“本王身体不好,坐一会儿不打紧吧?”

期子凤笑着颔首,“自然。”

宣宸又道:“本王喉咙难受。”

无人斥其得寸进尺,甚至诡异的是,之前那名大臣在搬了椅子之后,似乎破罐子破摔了,又亲手斟了一盏茶,恭恭敬敬地递到了宣宸面前,竟在形势不明的情况下,稳稳地站队。

昭王殿下挑眉,面露满意之色,施施然接过,不缓不急地呷了一口,接着抬眸看向皇帝。

一个在丹壁上,身穿华贵龙袍,居高临下;一个坐在殿中,风尘仆仆,是为阶下之囚。可如今的局面,被架上在火上炙烤的却反而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后者却好似坐在台下看戏,等着随手打赏。

这一幕几乎逼疯了皇帝,他好不容易看到宣宸的狼狈,被人所俘,怎还能若无其事地又是坐又是喝,舒坦地堪比皇帝?

“杀了他,朕立刻就宣布!你想要什么,朕都答应!”他眦眼欲裂,内心像蚂蚁啃食一样难受,理智瞬间抛到了脑后。

“皇上下旨,大舜军撤出黑土山脉之后,自然会得偿所愿。”期子凤不缓不急地说。

“朕是皇帝!”宣钰怒吼道。

宣宸闻言,面露怜悯,魔怔人就跟疯子一样,越是发狂却显无能,话语权也就越小,试问谁会相信一个疯子的承诺。

期子凤不语,只是笑着等待。

“好好好,你要旨意是吧,来人,拟旨,封大将军期子凤为古月王,以黑土山脉为限,北境具归其封地!”被逼到极致的皇帝不管不顾,竟这么当场下旨。

那声音即使在雨夜之中也是歇斯底里,犹如闪电劈在众臣脑袋上,听得是一清二楚。

所有的大臣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哪怕再尸位素餐的人也听不得将国土轻易让给异族的话,更别说这是出自皇帝之口,只是为了杀掉昭王。

荒谬,太荒谬了!

从古至今,那片土地都属于中原王朝,一朝一代都不曾退让一步。

宋成书第一个跪下来,沉声请命道:“请皇上收回成命,率土之滨,不可丢失一寸!”

“请皇上收回成命,大舜国土,怎能让与异族?”百官们跟着跪下来,没有一个犹豫的。

这要是成了,后世子孙不得掩面自唾,这是千古罪人啊!

皇帝的旨意不是想宣召就能宣召,中书省不愿草拟,门下省直接驳回,尚书省更是拒不执行,那这份诏书就是一个屁,哪怕金口玉言也得吃回去。

皇帝震惊地看着唯唯诺诺的官员,明明胆小怕事却在此刻驳斥圣意!

“你们敢抗旨!”

“请皇上三思。”百官俯首磕头。

期子凤心中轻轻一叹,果然这个皇帝一点用都没有。

皇帝顿时面红耳赤,再看宣宸嘴角噙笑,仿佛再看一个跳梁小丑一般的神情,刹那间,他仿佛回到了那晚,被龙煞军钳制着按在椅子上,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怎么会这样?

他眼眸充血,死死盯着宣宸,喉咙中传来一抹猩甜,却是气急攻心,他很清楚昭王不死,他得永远活在这个阴影下,摆脱不了这个噩梦。

他一步一步地靠近宣宸,“都不动手,那朕亲自来。”忽然,他抽出袖中的匕首,对着宣宸的胸口刺过去。

宣宸目光锐利,拼尽全力抑制住体内差点暴走的金蚕蛊,然而在此之前,无为已经将皇帝扭住,按在了地上。

脚步虚浮,武功荒废的皇帝怎么可能在眼皮底下杀掉昭王?

尖叫声从妃嫔处传来,皇后愤而起身,“放肆!”

禁军统领出掌攻向无为,后者只是抬手便轻松挡下,接着大宗师无形的威压释放,顷刻间就让统领失去动弹的机会。

在这里,无为的实力可谓是碾压,龙煞军也在第一时间抽出冷刀,面对禁军。

一瞬间,期子凤撕掉了最后一点面上恭敬,露出嗜血獠牙。

“皇上!”这番变故令人惊讶,而无为会动手,可见期子凤对皇帝没有一丝一毫的敬畏心,与昭王一样,轻易就能捏在手里。

此刻,朝臣们发现在龙煞军被古月余孽掌控在手中后,这个大舜王朝其实已经易主了。

而这个窃国恶贼却是皇帝亲自放进来的。

这时,昭王低头看着被按在地上的皇帝,淡淡道:“听说不悟死了,死在你手里。”

皇帝龇牙咧嘴,怒目而视,“那又如何?”

宣宸轻轻一叹,怅然道:“可惜了,他若在这里,你岂会如此狼狈?”

期子凤不把皇帝放在眼里,便是因为国师死了,皇帝身边没有合一境倚仗,不对,连至臻境都没有,手上又无兵权,不过是坐着这把椅子,穿着龙袍的木偶罢了,谁会拿他当回事?

在无为被制作成了傀儡,不悟该是这天下第一人了。

期子凤是有顾忌的,但是在国feng寺被灭的消息传来之后,他高兴极了。

这就是天意吧,也不知道不悟在死之前后不后悔曾阻止昭王弑君?

皇帝嗤然,“他若在这里,岂不是立刻出手救你,朕岂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联手来对付朕!”

他可以丢失国土,可以失去皇权,反正有昭王在,他这个皇帝从来都是摆设,但他不能忍受宣宸能活下来!

可是,这个时候,宣宸却说:“当权臣被俘虏,又救回无望之时,第一件事便该杀了他。”

这轻飘飘的话语落在皇帝的耳朵里恍如神镭炸响,“你说什么?”

“老和尚不忠于任何人,他只忠心宣家王朝,然而宣家的帝王却亲手撕了这张护身符。”宣宸讥笑着,一字一字犹如尖刀,一刀一刀地划开皇帝的心,剖得鲜血淋漓,苦胆碎裂。

“不可能……”皇帝喃喃道,“你骗我。”

宣宸笑了笑,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觉得唏嘘,这世上真有这么该死的人吗?那和尚难道真看不出来宣钰有多无可救药吗?

“昭王说的没错,我一直在担心不悟大师会亲自来取昭王的性命,为此戒备许久。”期子凤觉得有趣,又往皇帝的伤口上洒了一把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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