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松了一口气,此事是真的,也必须当假的。
“此事你万万不可告诉任何人,你哥也不行。”
“犯不着你说,无凭无据的事情说出来,都是砍头的罪过,我傻呀。”
苏云川站起身,想要离开,手忽然被大皇子拉住了。
“云川,待我功成名就,我让你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出现世人面前。”
苏云川无奈一笑,“就知道拿捏我,走了。”
望着苏云川离去的背影,大皇子眉头紧皱。
也不知道林见山下一步会做什么。
“就知道拿捏人家……”
就在这时,一个娇娇弱弱的声音,瞬间打破大皇子的思考。
大皇子抬头看去,只见房梁之上,萧韫身着一袭黑衣,宛如一只隐匿在黑暗中的狐狸。他卧躺在那里,缓缓地抬起眼皮,动作慵懒,眼神中透着一丝漫不经心,却又藏着难以捉摸的深意。
大皇子瞳仁震缩:“你为何在这?”
他不知自己是该震惊于萧韫有没有听到刚刚他与苏云川之间的谈话,还是震惊于萧韫出现在这里。
“狐狸尾巴露出来,林见山正满世界追杀我。”
大皇子:“……”
“都听到了。”萧韫坐直后,跳下房梁,叹气一口。
后悔啊。
早知道林见山是真龙之子,他应该站林见山身边,辅助林见山登皇位。今后还要被追杀,这事闹的……
“你是不是后悔了?”
萧韫:“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我要是死了,也要拉你垫背。”
“好怕怕哦。”萧韫轻笑着,眉眼弯弯,“有件事情提醒你,下一步,他必须要你死,我也必死无疑。”
“为何?”大皇子不解,他向来隐藏得很好,内敛稳重,不露声色,从来都是美美隐身在众人之后。
“他知道我跟你是一伙的,于是帮我绑起来,想折磨我,被我反将一军,假死逃出来了。”
“你为何不杀他?我早就说过,应该早点杀死他。”
萧韫也说不清为何不在密室杀死林见山,光想着欺负玩虐林见山,一解心头之恨。
只能随便一个理由€€€€“打不过。”
大皇子恨铁不成钢,冲上去,拽起萧韫的衣襟,就差捶他胸口:“阴招啊,你不是最擅长的吗……”
大皇子愁得脑袋疼,头脑飞快闪过各种想法,“招旧部,我得告诉父皇。他一定想再杀我,怎么办?哪有人打得过他?”大皇子猛地看着萧韫,上下打量一番,“反正你已假死,你保护我。”
“我看不来你跟小疯子。”
“你胡说什么?我……”大皇子顿时哑口无言,“不会了。”
这段时日,大皇子凭借着种种手段,对苏云川步步紧逼,一心想要从他口中挖出当年的谈话。然而苏云川已毫无保留,将所知的一切都坦白相告。他再也没有理由继续强迫苏云川。
这时门外跑进一个小太监,“不好了,大皇子,宸王提剑进来,杀气腾腾的,奴家快吓尿了!”
萧韫心中一噤:“!”
◇ 第55章 这就是萧韫喜欢的人
林见山迈着大步,往大皇子的寝宫走去。
大皇子跟前伺候的小太监,跑在前面一边喊着,“王爷,大皇子不方便见面,他他……他他……他身子不适宜。”
小太监看着林见山手中的那把长剑,说话都不利索了。
“滚,狗奴才,本王想来就来。”林见山一把拽住小太监的衣襟,扔到地上,迈步走向大皇子的寝宫,忽然顿住脚步,耳畔传来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声音。
“大皇子,讨厌啦,不要亲人家这里。”
大皇子低语:“我摸摸。”
“人家这里软软的,香香的,流氓,别碰。”
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声音荡漾在幽香的寝房里,那女子说话时,尾音上扬又带着酥人的嗲味,像是南方的口音。
林见山毫无避讳,径直闯进房间,大声道:“听闻大皇子昨夜遇刺,本王特地前来探望。”
大皇子狼狈至极,整齐的衣衫变得凌乱不堪,胸膛大敞着,露出大片肌肤。他不装瘸了,匆匆从屏风后面,跌跌撞撞跑了出来。双手紧紧抓着衣物,手指在衣襟间穿梭,试图将衣服尽快穿戴整齐,可那衣物像是作对一般,怎么都不听使唤。
“宸王,有失远迎。”大皇子朝林见山作揖,眼里尽是慌乱,羞赧从耳根一直红到耳尖。
林见山盯着大皇子荒唐的模样,望向屏风后的人影,手里的剑捏得紧,恨得咬牙切齿:“好享受,昨日生死大劫,今日纸醉金迷,看来你也不害怕。”
这就是萧韫喜欢的人,这副狼狈模样,哪一点比他好?
萧韫知道大皇子私下这般淫靡乱来吗?萧韫可知道,这世间只有他才因为他的死亡而难过,而大皇子却与旁人卿卿我我吗?
大皇子讪笑一声:“惭愧,我,我一时没忍住。”
“不知昨晚可抓到刺客?需要本王帮忙吗?”林见山忍着心里的恶心,试探问道,借此想试探出从江的下落。
“那贼人已逃跑,我亦安然无恙。”
“往哪个方向跑?本王暗卫颇有探测手段。”
“不知贼人何处逃,多谢宸王关心。”
“哼,关心?”林见山冷笑着,举起手中的长剑,划过红漫不经心地掠过大皇子的衣侧,“什么样的美人,让你这般神魂颠倒,大白天的,沉溺美色。”
躲在被窝里的萧韫握紧手中的剑,不觉呼吸沉沉,竭力克制住自己的呼吸。只要林见山敢上来掀被子,他就当场诈尸,吓死林见山。
大皇子微微侧转身子,不经意间,余光瞥向身侧那把佩剑,剑身泛着冷冽的光。生怕林见山一个情绪失控,就会对自己不利。尤其是他的目光触及林见山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眸子时,心脏猛地一缩。
林见山的眼神中透着一股阴沉的疯狂,随时可能暴起伤人。
大皇子感受着来自林见山的压迫,心里那根弦被狠狠地拉紧,几乎要断裂开来。他握紧拳头,身体向后倾,做好随时躲避的准备。
萧韫干的好事。
林见山要是真杀他,他可没有能力反抗。
林见山往前走去,透过屏风,隐隐见到一个圆鼓鼓的被窝,只觉蹊跷。
大皇子平日里从不沉迷美色,怎会在册封东宫的紧要关头,在房中接纳女子?
就在大皇子与林见山对峙得紧张万分之时,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皇帝身边的陈公公迈着小碎步跑进来。
陈公公见着大皇子宫殿内,气氛异常诡异,一下子注意到林见山手中的剑,他提醒道:“宸王,皇宫不可携带武器,若是有心人知晓,必在皇帝面前参奏你。”
林见山不听,持着剑对准大皇子,紧紧盯着他。
陈公公弓着腰,脸上带着惯有的恭谨神情,扬着尖细的嗓音喊道:“大皇子,陛下有召,速去!”
大皇子紧绷的思绪瞬间一松,又有些慌乱。他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整了整衣衫,朝着陈公公微微颔首,快步随着陈公公出了门,留下林见山一人在屋内。
气氛随之发生微妙的变化。
大皇子猛地回头,道:“宸王,我房间内不便外人多留,还请移步偏厅。”
林见山冷嗤一声,转头将手中的剑插在屏风上,屏风登时“嘭”的一声爆裂,碎成四分五裂。
“不好意思,剑走偏锋。”
大皇子一副非要他离开才肯走的架势,林见山却故作刁难,迟迟不走,心想:床上的人对大皇子这么重要,他杀了便是。
双方僵持着,陈公公无奈道:“我的祖宗们,陛下召见万不能耽搁。”
林见山不情不愿,走出大皇子宫苑。直到大皇子跟陈公公离开宫苑,他折返回去,非要杀了床上的人不可。
回到大皇子房间,里面空空如也,人早已不翼而飞。
林见山靠近大皇子的床榻,莫名闻到一股熟悉的柚子花香,那是混杂在幽香里的异类。他抓起被衾一闻,淡淡的。
是幻觉吧。
他疯了,竟然觉得那人是萧韫,不,此刻,他也希望是萧韫。
至少人活着。
如今皇帝病重,太子不能尽人道,二皇子残害手足,皇帝贸贸然召见大皇子,其用意不言而喻。
趁着二皇子尚未离开皇宫,被关在宫苑,林见山前去见见他。
二皇子寝宫早已没了往日的辉煌华丽,身边无人伺候,才几天不见,院中名贵花草早已被人搬走,石阶上长了几株野草。
守卫侍卫见来人是林见山,并没有阻拦,垂着脑袋,假装没见到。
二皇子锁在房间里,脸色沧桑,胡须布满整张脸,眼睛空洞无比,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以为是送饭,他懒洋洋的,眼皮都不抬一下。
“如此狼狈,也不见大皇子前来探望你,照拂你。”林见山冷声道。
二皇子一见到林见山,这阵子的火气一下子涌上心头,“你个王八蛋,还敢来这里嘲笑我?”
“福泽寺一事,老三死了,你被贬,太子身子残损,最后获益的人可不是本王,你猜猜是谁?”
二皇子愣了一下,他何尝没有怀疑过大皇子呢?
林见山脑海里不禁闪过萧韫的笑容,想着萧韫平时哄骗自己的话语,学着萧韫的说话方式,说道:“如今陛下时常让他跟前伺候,他得了便宜还卖乖,腿也好了。想必腿伤是装的,这么多年,瞒着你这个亲弟弟,好苦啊。”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才不会被你离间。”二皇子厉声呵斥,想着自己反正要离开皇宫了,他才不怕林见山,大不了死在路上。
不过细细想来,那天是他让大皇子寻找林见山的眼线,结果到最后罪责全是他一人担待,大皇子美美隐身。
想起这件事情,他心有不甘。
从前,父皇喜欢的是他,一直夸他聪明伶俐,可他却被人利用,才有如此悲惨下场。
“我不会再被你们利用,你们当我傻?”
脑海里的萧韫模样愈发清晰,他学着萧韫叹气的样子,勉强温声道:“没什么,本王每每思及福泽寺,都深感惋惜。像你这般身负惊世之才,谋略无双的人,从此埋没于世,无用武之地,多可惜。以你的才德与智慧,若能登上至尊之位,定能恩泽天下,成为这世间少有的贤明君主,引领万民走向盛世。”
林见山一脸真诚,从未在他们这些小辈面前温声提点,二皇子心中顿时泛起一阵酸涩。
二皇子眼眶发红:“当真?”
“从前你们不喜欢大皇子,本王亦是。他若登基,于本王毫无影响。只是可怜你,这几日本王辗转难眠……”林见山声音沙哑,眼睛发红,像是经历一场难熬的苦战。
这么多年来,林见山从来都是冷言冷语,嘴巴不饶人的从未在他们这些弟弟们面前说过贴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