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妻受供养指南 第45章

他这一次并没有选择低头哄姜盈画,因为他知道有一就有二,倘若他这一次因此容忍纵容,那就会有源源不断的人送到他床上——怕是直到他有了长子,姜盈画才会罢休。

而另一边,姜盈画也并未觉得自己有错。

两人莫名又重新陷入了僵持冷战之中。

而如墨自从被应咨踹了一脚之后,第二天依旧吐血不止,姜盈画吓得不轻,轮番请了郎中和太医上门,给他看诊。

看着如墨躺在床上惨白衰败的脸,姜盈画心中愧疚难安。

他握着如墨冰凉的手,垂头心想,难不成,自己真的错了么?

难道他真的不该这样做?

可他.......可他真的只是想做一个好妻子啊。

可眼下应咨与他冷战、如墨吐血染病,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酿成的苦果。

姜盈画不怪任何人,只怪自己肚子不争气。

是他惹了夫君不高兴,也是他........害了如墨。

他不配当一个好的妻子,一个好的主母。

思来想去,他还是将休书递到了应咨的案头。

应咨从厚厚的案牍之中,抬起头,握着笔看了他半晌,许久才问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话题:“如墨他.......他的病,如何了?”

“好一些了。”姜盈画说:“早起没再咳血了。只不过脸色依旧不好,大夫说,还需卧床静养半年休息,不能劳心劳神才行,否则会落下心疾。”

应咨“唔”了一声,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保持沉默。

姜盈画见状,走上来,又将休书往他面前推了推,道:“签了吧。”

应咨看着他,半晌才道:“非得如此,对么?”

姜盈画也看他,许久,方露出一个惨然的笑:“难道你认为,你我之间,日后还有话可说么?”

应咨:“...........”彼此都认为自己没错,谁也不愿意先低头,冷战僵持许久,到头来,也终究得惨淡收场。

不如现在及时止损,好歹还能给彼此留下一个还算完满的回忆和结局。

应咨沉吟许久,并不动笔,视线垂落下来,直直地对着那封休书,没有开口说话。

姜盈画闻言也不急,就这样安静地站着,等着应咨的动作。

许久,接近一炷香之后,应咨见姜盈画依旧站着不动,脸上没有流露出一丝不舍的神情,才方知姜盈画决心已定,他强留也无用。

再强行在一起,只有相对无言。

思及此,应咨终于抬手,在休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姜盈画见状,眉心微动,上前去,将休书拿了起来。

白纸黑字,从此缘分已清,两无挂碍。

姜盈画看着坐在位置上不动的应咨,将休书折好,放进袖子里,旋即福身,对应咨做了拜别的最后一礼,嗓音发颤:“山高水远,愿此后郎君自珍重,百岁无忧。”

应咨看着他,没应这句,只道:“你的那些嫁妆,都还在库房里,应家没有动用,你可以尽数带走。”

他顿了顿,又若无其事道:“城中还有几处宅院田地,我买后并没有住过,干脆都赠于你吧。你房中伺候惯了的几个小侍仆役,也都一并带走,我届时叫管家将他们的奴籍文书交给你。”

他向来话少,临到分别的时候,却意外地话多了起来,絮絮叨叨说了很久,都是有关财产分割的事情。

应家的家大业大,要从头开始分割,总是分不完的。

除了归还姜盈画的全部嫁妆,应咨将自己名下的半数宅院都给了姜盈画,还有这几年来自己的所有俸禄赏赐,只要是钱,都换成了大额银票或者黄金,全给了姜盈画。

眼看着姜盈画的马车离开,应咨才迟来地察觉,自己现下可真的是两袖清风,兜里一个钢镚儿都没有,真的是个穷光蛋了。

负手看着姜盈画的车马离开,应琏看着应咨默然的神情,叹气道:“哥,你这又是何苦呢。”

他欲言又止:“嫂子他.........”“都别说了。”应咨抬手下压,直住了应琏的话题:“若再强留他,他免不了又生心结,到时候夜里辗转反侧,反而让彼此都身心俱疲。”

应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他这般,我也难受。不如放他离开,让他从此清净,不再受那生儿育女的苦楚。”

“哥,那你呢?”应琏一句话就把应咨问住了:“你的心,从此就清净了吗?”

应咨:“............”他沉默片刻,最终也没有说话,只是长长地又叹了一口气。

姜盈画走之后,一向身体健康的应咨忽然发起了高烧,大病了一场。

他的病来势汹汹,烧的浑身骨头疼,什么东西都吃不进去,夜里还喃喃说胡话,把向来稳重的楚袂都吓坏了,整日整夜地守在应咨的床前,看着应咨掉眼泪,直到三天后应咨的烧退了,才缓缓放下了心。

她一开始还怪应咨自作主张和姜盈画和离,应咨高烧生病后,她只恨自己猪油蒙了心,答应了与姜家的那门亲事。

一场亲事,没缓和应姜两家之间水火不容的关系,反而让两家人结下了更大的梁子,如今两家皆两败俱伤,彼此都视对方如同仇敌那般,相互憎恨。

而另一边,姜盈画的日子也不太好过。

虽然他有了一笔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钱,但没了应咨,他只觉每日每夜都无比难挨。

尤其是第一天住进没有应咨的宅院,孤身躺在冰凉的床上,一想到再也见不到应咨,姜盈画就有些想哭。

可哭又有什么用呢?

祸是他闯出来的,和离也是他提出来的,就算是他把眼泪都哭干了,应咨也不可能为他再回头了。

自己一个人流眼泪哭没意思,姜盈画哭了一会儿就哭累了,模模糊糊又睡了过去。

梦里又梦到应咨。

姜盈画冲过去抱住他,可应咨身姿似仙一般飘渺,姜盈画还未抱住他的腰,应咨就如同一阵风沙散去了,任姜盈画怎么努力,也无法抓住。

梦里他哭了一夜,梦外他睁开眼,眼泪也打湿了枕巾。

他不敢说自己和离后第一天就后悔了,他不配。

呆在昏暗的小屋里,既不点灯也不清扫,头也不梳,饭也不吃,昏昏噩噩地过了几日,就在姜盈画以为自己要烂在屋里发霉的时候,门却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姜盈画流泪的眼睛被惨白的阳光刺进来,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眼睛适应了好一忽儿,才看清门口站的人是谁。

是他的前嫂子,沈初晴。

“咳咳咳........”沈初晴被房间里的灰尘呛得剧烈咳嗽起来,姜培安揽着他的腰,往后退去,顺带用手挥开洒下阳光的灰尘。

“..........嫂子?”许是沈初晴的咳嗽声吸引了姜盈画的注意力,姜盈画迟钝地抬起眼睛,伸手揉了揉,哑声道:“你怎么了来了?”

沈初晴腿脚不便,被姜培安带回去,治了几个月,勉强能走几步路,但仍离不了拐杖。

没有拐杖的时候,就只能靠姜培安搀扶着他。

他被姜盈画扶着,几乎是一瘸一拐地挪到姜盈画身边,看着姜盈画这副颓丧的模样,心里又是急又是气,勉强站直之后,胸膛急剧起伏片刻,忍不住大声斥道:“瞧瞧你现在这个样子!没有男人你就活不了了?!”

姜盈画被沈初晴说的想哭:“嫂子........”沈初晴伸出手,戳了一下姜盈画的额头,恨铁不成钢道:“你有手有脚的,又不像我一样残了。就算和离了,也可以出去经商、游玩,你还这样年轻,有大把的时间和空闲可以去挥霍,何必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做出这样不人不鬼的消沉模样来!”

姜盈画被说的掉眼泪:“可是嫂子,我真的好想他.........”沈初晴被姜盈画说的很无语,用指尖使劲儿戳了姜盈画几下,道:“不许哭!”

他说:“和离之后,他给了你钱没有?”

姜盈画点头,嗓音哽咽:“........给了。”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给了好多。”

沈初晴闻言,脸色缓和了不少:“那嫁妆呢?都还回来没有?”

“还了。”姜盈画抽了抽鼻子:“我清点过了,一个都没少。”

“..........还不算傻到无可救药。”

沈初晴的腿不能久站,没多久就只能被扶着坐了下来,看着姜盈画,随即拿出帕子,给他擦眼泪道:“好了,别哭了。”

他说:“和我回家去。”

姜盈画闻言瞅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哽咽道:“我不回去。”

他说:“回去了,他们会说我闲话的。”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沈初晴道:“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我不放心。”

姜盈画说:“嫂子,我都十九了,能照顾好自己。”

沈初晴的语气开始变的严肃起来,不容拒绝道:“不行,你跟我回去。”

言罢,他拉起姜盈画的手,就想带他走,可是他自己腿脚本来就不便,根本拉不动姜盈画,还未起身就反被姜盈画拽回来,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我不回去,嫂子。”姜盈画满脸写着抗拒道:“我回去了,爹爹肯定会打死我的。”

“这........”沈初晴看着他,闻言果然迟疑了片刻,半晌才道:“但你一个人住在这里,能照顾好自己么?”

“不是一个人,还有很多仆役。”姜盈画想了想,又强调道:“如墨也在。”

提到如墨,姜盈画的眼神不由得又变的闪烁起来,难过道:“不过他被我拖累了,现下身子不好,还在偏院里修养着。”

沈初晴不由得问:“他怎么了?”

因为面前的人是沈初晴,不是旁人,姜盈画犹豫片刻,还是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沈初晴。

“.........你是说,应咨拒绝了如墨做妾,甚至还因为这件事,和你和离了?”沈初晴愣了愣,完全表示无法理解:“若我当初同意给你哥纳妾,你哥指不定有多高兴呢。”

姜培安:“...........”他轻咳一声:“我说了,当初我是因为你........”他说到一半,又想起姜盈画还在,觉得在姜盈画面前提起这件事有些没面子,索性不说了。

“是啊。”姜盈画有些无精打采道:“现下不仅妾没纳成,我也........如墨也.........”他说到一半,说不下去,抽了抽鼻子,又有些想哭了。

“........罢了罢了,许是应咨不满意你给他挑的妻妾吧,下次总该先问他喜不喜欢才是,免得弄巧成拙。”

说到一半,沈初晴又想起姜盈画和应咨两个人其实已经和离了,多半没下次了,尴尬了一会儿,又强行转移话题道:“你陪我去看看如墨吧。”

看着姜盈画将自己闷在屋里的模样,沈初晴总归也是心疼难受的,总该把姜盈画骗出屋内,出去晒一晒太阳,去去霉味方好。

来到偏院,姜盈画推开了如墨的房门。

如墨身体还未大好,躺在床上,有一阵没一阵的咳嗽。

他是双儿,本来身体就脆,怎么可能经得起应咨大怒下的一脚,现下躺了半个月也不见好,虽不咳血了,但一咳嗽,胸膛仍旧牵起密密麻麻的疼痛,虽然不咳血,但脸色苍白一片,看起来是真的病的很重。

古代仆役的命都贱,不值钱,可以任意打骂买卖,像姜盈画这种还舍得给如墨花钱治病,让他修养的好心主人家,也不多了。

如墨听见有人推门进来,轻咳几声,起身往外探出头去,见是姜盈画进来了,慌忙就向从床上下来下跪行礼。

“别跪了,你好生先躺着。”

沈初晴一瘸一拐地走到如墨面前,凝视着如墨苍白的小脸,道:“你可怪盈画么?”

如墨闻言,轻咳一声,摇了摇头,道:“我不怪夫人。”

他顿了顿,又黯然伤神道:“是我贪心了。若我不贪心,便不会有今日如此的祸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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